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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生怒气曦和吞法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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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嘴。”楚玄徵快如闪电,一路掠过酆都城,一剑又一剑劈下去——咚!咚!咚!咚!咚!……无数法天象地还未形成就被劈碎了。
药师佛的速度越来越快,那根本不是他的正常速度——是谢玉灯!风属性一品灵根,是谢玉灯在助他!为什么?……而且这速度也远远不是一品灵根能发挥出来的实力……
楚玄徵终于停下了动作。
幽冥界的风常常带着腥气,此刻被药师佛体内的东西污染,更是臭不可闻。这阵风在荒原上凄厉地咆叫,刮过曦和的猎猎衣袍,刮过黑凤的翎羽,刮过幽冥界十大城池,巍峨的建筑宏大得宛如山海,又像是匍匐着的巨兽,睁开了巨大的双眼,似乎也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情。
——扑通。
似乎有哪颗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阴天子罕见地感到了某种不安,他退了几步,下一秒,就被扑面而来的气浪掀翻了——
——轰隆!!
——那是曦和的法相!!
灰扑扑的,无数条蟒蛇交织在一起,恶相,却透着某种惊人的明亮,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那法相极为丑陋可怖,却高大雄壮,每挪动一步,幽冥界似乎都要为之震颤。
与之相对的,是药师佛终于修出来的法天象地。
与曦和的法相相比,药师佛的法相简直小了一大圈——这也难怪,他本就是飞升失败的“近神”,即使曦和如今沦为了堕神,也无法与其相提并论。
只见那肮脏可怖的蟒蛇法相流着口涎,身上多出了无数双锋利的鬼爪,一个瞬息就闪到了药师佛法相身上。后者刚成形,连站都没站起来,就被楚玄徵狠狠地摁在了身下,鬼爪直接撕下了一块法相皮肉,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一片片,一块块。
就这么毫不留情地,将药师佛的法相吞吃殆尽。
阴天子化成了人型,他的人型还是小小一个,一双又大又圆的黄金瞳里写满惊骇。他费劲地咽下一口口水,额上有些冷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生吃法相!?
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有人敢这么做!?他不怕爆体而亡吗?简直是个疯子!就算药师佛还不算神仙,但好歹是能够以灵魂的形态化出法相的——就这么给他活生生地吃下去了?
阴天子只觉胸口一阵寒意,他强压下牙齿的微微打颤,目光死死地盯着曦和的法相——其实那是很痛苦的,谁能直视太阳呢,不过须臾,阴天子的眼睛就被灼伤了。
但是他已经顾不上眼睛的伤了。
他只是看着那两个法相,看着曦和一口口把药师佛的法相咽下去,看着曦和的法相开始异变,那些蟒蛇在他身上变换各种各样的形状,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心跳声也越来越强劲——
——扑通!扑通!扑通!
而与此同时,药师佛也没好到哪里去。
法天象地本就是神仙才能用的招数,他以非神之躯用出来已经是匪夷所思,本以为怎么都能抗一会儿,他再带着谢玉灯断尾逃生。此刻还没两下就被曦和吃得只剩下残骸,且不说速速离去了,就连呼吸都在痛。
头上的石头簌簌地落下来,药师佛脸色惨白,他阴晴不定地盯着面前的谢玉灯,忽然说:“……他生气了。”
谢玉灯身体里的羲和神炎已经消失,方才他助药师佛逃走,几乎是费尽了全身的力气,被楚玄徵一剑斩断去路之后才狼狈地滚落在地,迅速找了个能躲避的角落。外面的法相大战他没兴趣,此刻闻言,更是毫无耐心:“——黑塔怎么进去?怎么才能毁掉黑塔?”
药师佛却不回他,死白的眼珠子动也不动一下,喉咙里传出“嗬嗬”的声响:“……你帮我逃走,他生气了。”
“……竟然生吃法相,我太低估你了……”药师佛喃喃道:“我倒要看看,你——”
——砰!!
谢玉灯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掼在石壁上,冷冷地问:“你败了,但是我还在,我们有共同的目标——清醒了吗?清醒了就赶紧把你知道的能做到的都一五一十地告诉我!懂了吗?”
“……你?”
药师佛暮气沉沉地将他打量了一遍,哼笑道:“——就凭你?”
“就凭我。”
谢玉灯此时异常清醒,他穿着脏兮兮的舞女群,脸上的妆也花了,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药师佛忽然有些说不出话来,他看着谢玉灯,半晌没动。
忽然,他抓住了谢玉灯的手。
“——黑塔对于灵魂来说是至阳之物,除了手持钥匙的十大阎君,就是如今地府里的两位神明有办法了。我也是汲汲营营这些许年,才从极域里找到了一根凤凰尾羽。”
“靠着那根凤凰尾羽,我的傀儡才有办法潜入黑塔之中。”
“要不然就需要靠着幽冥界千万鬼众,燃烧灵魂,腐蚀黑塔,也能进去。”
“依你所言,现在黑塔进不去了?”谢玉灯微微皱眉。
药师佛语气平静了些许,他轻声说:“……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他攥着谢玉灯的那只手微微用了些力气:“——我的灵魂。”
“我曾是近神之躯,就算沦落,凭着我的灵魂,也能修出法天象地。倘若我的灵魂烧起来,好歹也能在黑塔上烧出一个缺口……我已经是穷途末路,与其死在曦和手中,还不如被你抽走灵魂……”
“你动手吧。”
说罢,他微微垂下眼睫,脸上一瞬间浮现出灰败的死白。
药师佛就这么佝偻着腰,手心毫无防备地摊开,满身都是坦然迎接死亡的从容。谢玉灯仿佛僵硬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为什么想要出去?”
“废话,谁不想?”药师佛嗤笑一声:“无论是黑塔还是寂灭轮回塔,从塔中走一遍,浑身的修为就会被洗的一干二净。哪怕在人间是叱咤一方的元婴老怪,到了幽冥界,也得老老实实地从头修炼。”
“区区修士,哪怕修到大乘期,寿命也不过千年。更多的是在元婴期就抵挡不了天命到来,早早陨落,修炼速度跟不上早衰的身体,重来一世,又得循环往复。”
“倘若幽冥界与人间不再有隔阂,人死成鬼,修为不会散去,成了鬼之后又可以修鬼道,若是时间够长,以鬼身成神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
从药师佛手中传来的灵魂力量像是无色无味的温水,暖洋洋的,顺着经络流入四肢八骸乃至灵台。谢玉灯却笑了一下,温声道:“……那照你所说,鬼修从幽冥界出去,随便夺舍一具身体,偷天换日,修为也能继承,岂不是更为便捷?”
药师佛瞳孔微微一缩。
紧接着,他就发现,自己的灵魂仿佛跟进入谢玉灯体内那一部分失去了联系,他找不到谢玉灯的灵台深处,也无法唤回那一部分。
“你——”
——唰!!
颈边悬上了一把剑。
那把剑是漆黑的,剑身修长,看上去仿佛平平无奇。但是药师佛却对这把剑无比熟悉——雪姬,一剑曾当百万军,破天门,斩神仙。然而更深的记忆,是更早以前,是那个朦胧的晚上,满天繁星,女人急匆匆地把这柄剑并着一个包裹递给他,声音柔软清浅:“——这个给玄徵,你告诉他,这是我打的剑,就叫我的名字。”
那晚太兵荒马乱了,吵吵嚷嚷,鸡飞狗跳,到了半夜,明月高悬,沈子邈只记得女人端过来的水很甜,记得女人的脸颊像雪一样,他记得那一点杏花香,记得在那之后,这把剑被楚玄徵命名为“雪姬”。
——噢,原来她叫雪姬。
“你用这把剑杀我?”
药师佛的声音微微变了调:“——拿开!”
然而身后的楚玄徵只是将雪姬移得更近了些:“这么多年过去了,沈子邈,你还是这么废物,不敢跟我打,转头去欺负小朋友?”
然后又盯着谢玉灯,冷冷地说:“——他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你还助他逃脱?”
说完之后,他仿佛觉得好笑,冷笑一声,似乎是在嘲讽:“——能逃哪儿去?逃的开吗?”
谢玉灯已经解除了浑身玉化,闻言恭恭敬敬道:“我怎么敢跟尊贵的曦和大人作对,我不过是想保命罢了。倘若待在原地,还不知道会不会被凤凰火焰烧死。”
“凤凰火焰怎么配跟羲和神炎相提并论,人皇本源血中有羲和神炎的火种,能护主一次,你就这么跟着他跑了,要是他对你下手,你这条命还要不要?”
——真是虚伪至极!!
拿他当了诱饵,此刻又振振有词,简直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如今还有什么好利用的?一脚踢开不就行了,还在这儿说这种状似考虑他安危的话?
谢玉灯心头火气,又觉可恨,一时间心绪不定,眼珠都被气红了——他根本不知道他现在的样子,简直是一只勃然大怒又无能为力的小公鸡,最后连面上的恭敬都做不到了,恨恨地说:“他不安好心,你又能好到哪里去?一边嫌我丑,一边利用我,如今你还来教训我了?楚玄徵,你真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