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修真界都以为我靠脸上位》诤一

41、尘埃定无常闹酆都

　　楚玄徵自打飞升成神后，还是头一遭让人这样说，几乎是被指着鼻子骂了，当下竟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觉得新鲜，半晌没说出话，最后只道：“我什么时候嫌你丑了？”
　　谢玉灯简直对他厌恶至极，不愿再跟他说一句话——他简直气得牙都在发抖，脑中嗡嗡作响，冷笑一声，将头偏过去。
　　楚玄徵的眼神始终黏在谢玉灯身上，既觉稀罕，又觉得鲜活得简直移不开眼，便好声好气道：“——不是说为了救出那个沈珠玉，你什么都愿意做吗？怎么现在跟我发这么大一通脾气？”

　　药师佛隔在他俩中间，面如死灰，平静道：“我说你们，换一个地方打情骂俏可以吗？”

　　楚玄徵微微挑眉：“噢——差点忘了你。”
　　说罢，他手腕微微用力，将雪姬剑送入了药师佛的眉心祖窍。

　　药师佛只是静静地坐着，他感受到涌入体内彻骨的寒气，慢慢地笑了笑，喃喃道：“雪姬……”
　　——我来找你了，雪姬。

　　药师佛平静地死去了，他的灵魂在雪姬剑下灰飞烟灭，而跟他有关的一切，包括七味香，残留在地上的恐怖黑水，鬼修体内的傀儡丝，尽数都随着药师佛的死亡而消失。

　　“妈呀！这什么情况！”
　　“脑袋好痛！！”
　　“噶！好多死人噶！好恶心！离我远点！”
　　“妈呀！销金窟怎么塌啦——”
　　“俺娘嘞，拜见阎王大人！”
　　……
　　一片喧嚣声中，卞城王乌鸢轻轻揉了揉脖颈，眼神中带上了些许阴霾。

　　谢玉灯早在楚玄徵同药师佛对话的时候就要走，熟料灵力还没运转周身，那边就抽空问了一句：“——不见见沈珠玉？”
　　“沈珠玉不是说有离开幽冥界的方法？刚好，我也想听听。”楚玄徵说话间已经提起了他衣服的后领，顿了顿，才道：“你还想去哪儿？”

　　谢玉灯一路憋屈，咬着牙跟着楚玄徵回了酆都大殿，中间遇见了卞城王，乌鸢关切地问了两句，他也一声不吭，可谓是大发雷霆，但是状似没人在乎。
　　到了酆都大殿之后，红蝶和绿腰两位姑娘直直地迎了上来，红蝶言笑晏晏地架住了谢玉灯，温言软语道：“瞧谢公子这一身脏兮兮的，还是先沐浴更衣吧……”绿腰冷冷道：“谢公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楚玄徵挥了挥手：“带他去见那个女修。”

　　红蝶瞧了瞧楚玄徵，脸色忽然微微一变，有些犹疑道：“大人……”
　　“无事。”楚玄徵轻描淡写：“接下来我要闭关，好好照顾他，别让他偷偷跑了。”

　　“——我要带沈珠玉离开。”谢玉灯冷冷地说。

　　楚玄徵这才转身看了他一眼，在灯光下，谢玉灯才发现，楚玄徵此刻的脸色惨白如纸，显得五官更加惊心动魄，那种凛冽的邪意扑面而来。
　　“你大概走不了。”楚玄徵说：“你如今是幽冥界唯一的活人，就连药师佛都被你引了出来，你以为其他的鬼修就不动心吗？”
　　“人皇血再生的灵根里只有一点羲和神炎，只够烧一次的，倘若再有人想要夺舍你，那可是轻而易举。”

　　眼见着谢玉灯不再说话，红蝶便笑嘻嘻地将他往另一个方向引：“谢公子，我们大人也是好心，我们这就带您去见那个人类女修。”“谢公子容禀，那个女修士被楚江王活捉，但是当时她的状态就已经不对了。她吃了鬼修的丹药，灵魂力量十分强大，偏偏□□本就千疮百孔，无法承载这种力量……”
　　“她自爆了。”
　　“谢公子别急，虽然这女修□□自爆，但是她的灵魂尚在，在幽冥界如鱼得水，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凝出了魂丹，可谓是天纵奇才……”

　　谢玉灯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与尽头的沈珠玉对视，半晌无话。
　　沈珠玉此时已经是灵魂的形态，戴着黑色的兜帽，冲着他灿烂一笑：“多谢你来找我，谢玉灯。”
　　红蝶和绿腰对视一眼，十分有默契地退了下去。

　　“我当时以为自己死定了……特别疼，感觉全身都要炸开了，脑子也不清醒。”沈珠玉摇头叹道：“但我修炼过玄机阁的秘术，所以在身体被撑爆之前，我先给自己分尸了。”
　　“……”谢玉灯久久无言，半晌才道：“佩服。”
　　“这也没办法，我自己先破坏身体，待我将整卷秘术都掌握完毕，还有机会修复。若是被动撑爆身体，那就真的成孤魂野鬼了……”沈珠玉说着，脸上浮现出一点笑：“……我刚闭关出来，可是没少听你的八卦。”

　　“听说人皇曦和对你情根深种，真的假的？”

　　“……”谢玉灯嗤笑道：“我在人间的时候就以此谋生，来幽冥界自然还得这么活着。真的假的有什么关系？现在没死不就得了。”
　　沈珠玉倏然间想起同门师兄弟对他的评价，便有些讪讪，熟料谢玉灯似乎并不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还饶有趣味地问她：“你觉得我长得好看吗？”
　　沈珠玉诚恳地点头：“美极了。”

　　谢玉灯便稍有些矜贵地点了点头：“是啊，长成这样一幅模样，不管做什么，都会有人骂我是婊子。”
　　“——他们说得没错。”谢玉灯说这些话的时候，面色平和，声调平淡：“只要能够达成目的就好了，谁会在乎过程？”
　　“沈珠玉，你说你被同门算计，沦落至此，先是入插翅牢，后粉身碎骨，已经如此苦痛了，你还想要复仇吗？”

　　沈珠玉脸色微微一变：“——万千山这杂种，我会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其实她没说出来的话有很多，但是那些过往的回忆像是一根根轻飘飘的羽毛，落在身上时没有半分重量，然而在快要死去的时候，无数羽毛轰地一下倒塌，压垮了她的身体，也让她无比清晰地认清了一个事实——
　　——她能全身心相信的，只有自己。

　　“就算变成了鬼，我也要重返人间，将那些算计我的、背叛我的、欺骗我的，全部一一清算。”
　　“那好。”谢玉灯目光灼灼：“——你知道的出幽冥界的方法，到底是什么？”

　　“——奴家并不知曦和大人何时出关，大人已有吩咐，幽冥界事务全权由阴天子处置，无常老爷请回吧。”
　　红蝶歪歪扭扭地倚在了绿腰身上，绿腰身形较她娇小，却是一动也不动，目光冷冷，言简意赅：“请。”

　　“阴天子的意思，黑塔万年来没有动荡，幽冥界稳固已久。而就在此时，有两个人间的修士误闯了进来，还需要好好调查此事，因此嘱咐我等将此二人带回去。”
　　黑无常语气平平：“还望二位不要让我难做。”

　　“哎哟，曦和大人在的时候不声不响，大人一闭关，就直接上门抢人了……”红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行为做派可真是堂堂正正。”
　　“酆都大殿上下只听命人皇曦和，大人说不能放人，那就不能放。”绿腰道：“诸位请回，如果想动手的话，我奉陪到底。”
　　红蝶软绵绵道：“只是不知道在这儿打起来，是不是会惊动曦和大人，到时候别说是你们，就连那位阴天子，可担得起这后果？”

　　“二位真是说笑了。”黑无常波澜不惊：“曦和大人生吞的可是半神法相，药师佛的名声，无论是在人间还是幽冥，都是响当当的。曦和大人昔日成为堕神，前往深渊荡魔，已经积累了许多战绩，只差这临门一脚，就可再度飞升。”
　　“正值关口，曦和大人又岂会被我等影响？”

　　红蝶身体微微一僵，绿腰却如同一匹碧色的绸缎一样，轻飘飘地便滑了出去，腰间软剑出鞘，锵锵锵地同黑无常过了几招。她那把软剑简直如同游龙舞雪，一招一式看似无力，却招招将黑无常的攻击挡下，甚至还能将那劲力悉数还回去。
　　“绿腰。”红蝶沉声道。
　　绿腰三两下挡回黑无常的攻击，飘然落回到红蝶身边，腰中长剑刺啦一声还剑入鞘。

　　“好功夫。”黑无常赞了一声：“五转魂丹的实力，在这之前竟未有所闻。”
　　“药师佛半神之躯，在幽冥界隐藏许久，不也没人发现。”绿腰冷冰冰地嘲讽。

　　“我说无常老爷，你也试探够了，该打道回府了吧？”红蝶笑眯眯地盯着黑无常：“我们也算是老相识，顶头上司打架，咱们小鬼遭殃，我也是为您考虑啊，那谢公子可是曦和大人心尖儿上的人物，岂能让您带走呢？”
　　“我们姐妹的销金窟塌了个彻底，好不容易找到了曦和大人投靠，那不还得用身家性命做投名状？销金窟塌一次也就够了，再来第二次，姐妹们可吃不消。”
　　“请回。”

　　黑无常点了点头，笑道：“你们这些唱曲儿跳舞的，竟还有几分本事。”

　　“我们这些弱女子哪儿有什么本事，全仰赖各位大爷施舍混口饭吃罢了。无常老爷，您呢也给那位阴天子捎个话。”
　　“曦和大人对成仙可没什么执念，倘若阴天子想死，大人随时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