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人设的塑造实录》妄书WS

5、要开心哦

　　雨势渐弱，逐渐变成缠绵的雨丝。两个人在凉亭里又聊了一会儿。
　　面对魏予兮体贴周到的安慰，轼珩绝的回应完美诠释了一个受了委屈、需要被关心的“实习生”。
　　他编织着细节：
　　一个虚构的公司名字，
　　一个严厉但模糊的主管形象，
　　一些无关痛痒的“工作失误”。
　　每一个谎言都轻飘飘地落下，裹着“小白花”的糖衣，堆砌成了一个脆弱的实习生。
　　“雨小了，我该……回去了。” 轼珩绝看了看天色，小声说。他脱下魏予兮的外套，动作带着明显的不舍，“这个……我洗干净尽快还你。”
　　“没关系，不急。你住得远吗？要不要我帮你叫个车？” 魏予兮关切地问。
　　“不用麻烦了，我坐地铁就好。” 轼珩绝连忙摆手，露出一个“坚强”的笑容。
　　开玩笑，打车不就知道他家地址了吗，绝对露馅好吧。
　　“今天真的谢谢你，魏先生。你是个好人。” 这句评价轻飘飘的，像一根羽毛，虽然感觉有点奇怪，但还是在魏予兮心里激起了一圈涟漪。
　　“不用这么生疏，叫我魏哥就好了。”他脸上笑得灿烂。
　　“嗯，那我先走了，魏哥再见！”眼前的人神色含怯，羞涩却又无法让人反感，看起来可爱又好欺负。
　　难怪那个主管会挑他骂，这个小朋友就不能像他的名字一样硬气点嘛，这样在职场上很容易被欺负的。魏予兮如是想到。
　　轼珩绝冷不丁打了一个喷嚏。靠，那群墙头草资方指不定在背后蛐蛐自己呢，骂那些家伙草都把自己免疫力弄差了，这点雨都遭不住。

　　两人在公园门口分开。轼珩绝走向地铁站，背影很快融入稀疏的人流。
　　魏予兮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消失的方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衬衫上似乎还残留着对方身上清洌的气息，混合着雨水的味道。
　　他点开那个羽毛头像，发过去一条信息：“安全到家了告诉我一声。”
　　几分钟后，手机屏幕亮起：[嗯嗯，到啦！今天多亏了魏哥，感觉好多了 #笑脸# ]。后面还跟了一个可爱的兔子表情包。
　　其实轼珩绝刚坐了一个地铁站后就受不了了，他真的很讨厌拥挤的人潮，这么多年的苦难也无法磨灭这份意志。
　　秘书开车来接他，在路口刚上车时，看到了魏予兮关心的信息，便好心情地回了一条。
　　魏予兮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那个在暴雨中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身影，和屏幕上这个带着可爱表情包的“实习生”，在他脑海中重叠。
　　回复：[那就好，早点休息。要开心哦]

　　雨后的城市像一块被粗暴擦拭的玻璃，湿漉漉地倒映着冰冷的天光。轼珩绝走在宽阔的廊道，身边擦过的几个匆忙的身影都被他不动声色地避开。
　　刚结束一场不见硝烟的厮杀，对手公司代表灰败的脸色还在眼前晃动，一种熟悉的、带着千篇一律的空虚感悄然弥漫。
　　路过一旁的窗户时，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凉的玻璃上划过，留下模糊的水痕。
　　他需要一点调剂，一点能重新点燃那点微弱兴趣的东西。
　　思绪最终落在了掌心里紧握着的手机。
　　解锁，屏幕亮起，社交软件图标冷硬地排列着。他的手指没有向惯常一样点开那个工作专用的号，而是触碰了一旁几乎没怎么看过日用的号。说是日用，其实就只有空间里的发几句祝福自己的“生日”和“周年纪念日”，甚至后面都不跟“快乐”两个字。
　　轼珩绝也不记得自己为什么想要留着这个号了，也许是当年第一次用攒下的钱，卖到第一部手机时的满足感驱使的吧。
　　头像也很奇怪，是一片刺目的纯白羽毛，轻盈得不染尘埃，简直与他格格不入。应该更像几天前凉亭里他精心扮演的那个角色——一个被暴雨和主管训斥浇得透心凉的、瑟瑟发抖的小实习生。
　　那个被简洁明了备注为“魏予兮”的聊天框，指尖轻轻碰了碰。
　　聊天记录停在昨天。最后一句是他发的，带着恰到好处的迟疑和感激：
　　[魏哥，外套我洗好了，不过这两天项目收尾，实在抽不开身……可能过几天才能还给你，真的很不好意思]
　　对方回得很快，字里行间是魏予兮招牌式的温和与体谅：[没关系，你忙你的。我不急的]
　　此刻，轼珩绝盯着那片小云朵——魏予兮的头像，嘴角勾起一丝极淡、近乎虚无的弧度。
　　一丝兴味，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漾开细微的涟漪。
　　心血来潮。
　　他需要给这潭看似清澈平静的水面，再投一颗石子。
　　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微微停顿。扮演一个初入职场的菜鸟，需要精准拿捏那种小心翼翼、带着点依赖，又不想显得太过麻烦人的分寸感。
　　他垂下眼睫，遮住眼底深处那片无机质般的冷光，指腹轻触屏幕，斟酌着敲下一行字：
　　[魏哥，在忙吗？唉，刚又被主管训了……方案改了第五遍，还是不满意，感觉脑子都不转了 #头晕# 。 ]
　　发送。
　　几乎是同时，聊天框顶部的“魏予兮”三个字瞬间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这速度……快得有些超出预期。
　　一丝微妙的、掌控感被满足的愉悦，悄然爬上轼珩绝的心头。他像一位技艺精湛的木偶师，清晰地感受到了指端那根丝线传来的回应。这回应。如此及时，如此专注。
　　手机屏幕紧接着亮起新的气泡。是语音！
　　魏予兮：[又被那个主管苛责了？]
　　语气是熟悉的、令人熨帖的温柔。
　　魏予兮：[具体哪里不满意？方便的话，跟我说说？或许我能帮你看看。]
　　魏予兮：[或者，出去透透气？喝杯东西？别一个人闷着。还有你不会又去淋雨了吧？不要再拿自己身体开玩笑了。]
　　连续三条信息，带着阳光的温度和恰到好处的关切，隔着屏幕似乎都能感受到那股真诚。轼珩绝不可抑制地嘴角向上扬了一个弧度。
　　那种被需要、被依赖，并急于提供庇护的姿态，完美地符合了魏予兮对外展示的人设——魏家教养良好的准继承人，温暖，知分寸，乐于助人。
　　转角处，电梯门开合。
　　就在此刻，一阵刻意拔高的、带着刻薄训斥意味的女声穿透了厚重的玻璃，隐隐约约地从开放办公区传来。轼珩绝微微侧首，目光投向里侧。
　　市场部一个新来的实习生，一个扎着马尾辫、脸色煞白的女孩，正手足无措地站在她部门主管的工位旁。那位以脾气暴躁闻名的女主管，正指着电脑屏幕唾沫横飞，声音尖锐得足以穿透玻璃：“第五遍！第五遍了！你的脑子是摆设吗？连最基本的逻辑都理不清！公司请你来是吃干饭的？！”
　　女孩的头垂得极低，肩膀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一只手死死地攥着衣角，指节泛白。眼泪在她眼眶里打转，最终承受不住重量，大颗大颗地砸在脚下的地毯上，洇开深色的印记。
　　那是一种真实的、毫无防备的狼狈和脆弱。
　　电梯门外的景象，与他刚刚在手机屏幕上敲下的谎言，形成了一种荒诞而冰冷的镜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