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人设的塑造实录》妄书WS

6、云朵

　　轼珩绝面无表情地瞥过那个哭泣的女孩，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如同看着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此时电梯门已经合上。
　　密闭的空间里，只此一人而立。一种更深的兴味，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来。
　　魏予兮的温柔和关切纯粹、毫无保留，就越像一件精美的瓷器，让他心底某个阴暗角落升腾起一种强烈的冲动——想看看它被摔在地上，碎裂开来时，会发出怎样清脆的哀鸣。
　　再加点料。
　　指尖在语音键上犹豫着，再次斟酌着语气，唇瓣贴近通讯器收音处：
　　[谢谢魏哥，你真好。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啦，可能是我自己太钻牛角尖了。]
　　[就是感觉有点闷，打算泡杯茶提神。 ]
　　[对了，魏哥你在做什么？]
　　手机屏幕几乎是立刻又亮了起来。
　　魏予兮：[我？刚开完一个冗长的家族会议，在露台透口气，看会儿云。]
　　“看会儿云……”轼珩绝无声地咀嚼着这三个字，视线落在魏予兮头像那片的云朵上。
　　真像啊。
　　魏予兮这个人，就跟这片云一样，看着纯洁无瑕，高高飘在天上，被阳光穿透，显得那么干净、轻盈、不染尘埃。
　　他几乎能想象出此刻魏予兮的样子：倚在魏家老宅那价值不菲的露台栏杆边，姿态闲适优雅。俊朗的侧脸被午后温和的阳光镀上一层金边，唇边噙着那抹惯常的、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或许他此刻心情真的不错，或许只是习惯性的示好姿态。
　　无论哪种，这幅画面都很完美……
　　冰冷的、带着破坏欲的兴奋感，如同细小的电流，顺着脊椎悄然爬升。想把云朵抓下来，染上污泥。
　　这念头再次清晰地浮现，比刚才更加迫切。
　　电梯到达，轼珩绝迈步走了出去。路上碰上几个顺路递文件的，头都不敢抬起直视他。
　　他回到办公室里——一个明明很大却始终空间不足的屋子。
　　里没有什么夸张的装潢，连开阔视野采光的长排落地窗都没有。四周摆满了样式单一的架子和储物柜，遮挡住了从百叶窗里透出来阳光，压抑得让人难受。
　　办公桌就摆在整堆文件的一个角落，桌上放置着一杯早就凉透了的茶。
　　中央空调吹出的冷风伴随着嗡鸣声，微微吹动起他额前的发丝。他端起桌上那杯早已冷掉的红茶，动作优雅地送到唇边，抿了一小口。冷涩的茶汤滑过喉咙，带来一种奇异的清醒感。
　　脑海里还是那个人，不熟悉却很亲近。他想要更近一点，再近一点。像耐心的蜘蛛，会将丝线无声地缠绕上去，一点一点，将猎物绞杀。
　　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敲下回复，文字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不让人反感的依赖：
　　[魏哥家的露台风景一定很好吧？不像我们这格子间，抬头就是文件堆。]
　　[呀，烫到舌头了，好笨 #可怜# ]
　　又是秒回。
　　魏予兮：[泡茶？烫到了？] 后面跟着一个皱眉担忧的小表情。
　　魏予兮：[快含点凉水缓缓。喝什么茶这么拼？]
　　真是……教科书般的体贴。
　　每一个细节都精准地踩在正常人的心理需求点上。温暖，安全，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引导意味。
　　当然得是正常人。这完美的猎物姿态倒是让轼珩绝觉得其更诱人了。
　　轼珩绝又灌了一口茶，冰凉的水划过喉咙，指尖的温度汽化了杯身附近的水蒸气，残留在圈圈指纹里，冰凉透彻。
　　他长按下聊天界面底部语音键。
　　[外套…我明天下午应该能溜出来一会儿？魏哥方便吗？]
　　咬字极轻，伪装出一种刚被烫到舌头的委屈意味。
　　这一次，对方“正在输入…”的状态持续了稍长几秒。似乎在权衡，在安排。
　　很快，回复跳了出来。
　　魏予兮：[好啊。] 后面是一个爽朗的笑脸表情。
　　魏予兮：[我知道一家新开的咖啡馆，甜点据说不错。正好给你补充点糖分，对抗坏心情。]
　　魏予兮：[地址发你？明天下午三点？]
　　轼珩绝放下冰凉的茶杯，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自己微信头像那片纯白的羽毛。
　　咖啡馆？甜点？补充糖分？
　　冰冷的屏幕映出他此刻的表情——唇角那点微弱的弧度早已消失，眼底沉静无波，如同最深的寒潭。没有丝毫伪装出来的脆弱或感激，只有一片无机质的、近乎残忍的审视。
　　[谢谢魏哥！#开心# ]
　　他看着魏予兮发来的咖啡馆地址定位，那串字符在屏幕上闪烁着，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舞台坐标。
　　退出聊天界面后，轼珩绝无意识愣神间，点开了个人资料的界面。
　　指尖悬停在头像设置的位置，屏幕冰冷的反光映着他毫无波澜的面庞。
　　该换头像了。他漠然地想。
　　一片纯白羽毛，太过干净了。

　　楼下的开放办公室里。
　　那个被训斥的女孩已经被另一个同事拉走安抚，空出的位置只剩下一片狼藉的办公桌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压抑。世界运转如常，没有人在意一粒尘埃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