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神》干活干活

44、不认

　　江秋暮刚回来没多久就带白衣弟子下山历练。
　　“只是附近的小事。”
　　“虽是半月一疗程，也需谨慎。”
　　江秋暮哼了声，丝毫不在意。的确，他挺能抗。初春就感染的毒，靠放血硬生生扛到秋天。
　　“为什么不选上官那支队？他可以帮我护你……你讨厌上官？”
　　“我讨厌他们所有人，你不知道吗。”
　　江秋暮脑袋被轻轻敲了下。
　　温天南道：“这种话心里知道就好，不能真正说出来。”
　　“你不是说护着我吗。”
　　“我要死了怎么护。”
　　“那你不准死。”

　　雪花纷飞漫天。
　　一片片落下，回转，落在眉睫。

　　“明烛，你真是，要我怎么办才好……”

　　江秋暮对着一口雪白的绒毛咬了下去，用力咬。
　　长大了，咬合力也长了。
　　脖颈下面渗出丝丝鲜血。
　　一个月的意乱情迷，一个月就够了。
　　少年甜蜜一般清理着血，清理完又毫不留情推开他。
　　雪地里，留下一道锋利的背影。

　　除怨神古兽余孽，江秋暮不听劝阻杀过去就是一个早上的事。
　　温天南得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你还知道回来！”
　　“嗯。”
　　江秋暮脱下脏破的外套扔竹筐里，坐在主桌那静静烤火。

　　“明烛，你知不知道你白天那样做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他们跟我说的时候，我都没想过这件事会发生在你身上，这怨兽现在没除我们以后自然会除，不用你舍身去冒险。你想想，要是他引你入狼洞，你还能打的过吗，那么多邪祟，你打过他们就能让他们全都消散吗。他们的地盘，只要你不消散，他们就永远有力量，这不是你一个人就能解决的！我们也不需要你解决，你一乱套，其他师兄弟看你会怎么想？他们会不会也有这个心思，只是你身先士卒，你敢动，他们就敢起心思。”

　　江秋暮把炉子上的茶喝了。
　　“我饿了。”
　　江秋暮打了个哈欠。

　　温天南欲言又止，“给你留了粥和点心，等着。”

　　江秋暮趴在那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温天南把手里东西放下。
　　耗费过大，身上的劣骨果然有些出现的苗头。
　　江秋暮睁眼，静而冷地扫着眼前的一切，又直直盯着他。他停住了。
　　“吃的呢。”
　　他端过去。
　　江秋暮慢悠悠喝粥，过了会，停下，对上疑惑的目光，冷冰冰道：“不要看我。”

　　“你怎么回来的？”
　　“杀了，拖回来，扔给我师父了。”
　　“就是……你没有进去。”

　　“半路就杀了。”江秋暮不耐烦抬了抬眼，“我看起来很弱吗。还是说像那种杀疯了不要命的傻子。”
　　温天南道：“给你烧好了水，衣服也准备好了。吃完去洗？”
　　“嗯。”
　　温天南坐下来，认真道：“明烛，如果再有这样的事情，听你师兄的，别冲动。”
　　“看我心情。”江秋暮咬了一大口馒头，嘴巴微鼓，“能不能让我好好吃东西。”
　　温天南揉了揉江秋暮脑袋，稍稍有些重，最后无奈一般叹了口气。
　　.
　　夜里，温天南听见了稀疏声，一看，被子里冒出一个脑袋，哭着。
　　“？”
　　温天南也才刚被闹醒，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眼见江秋暮情绪不稳定，他只好哄。
　　“为什么不讨厌我，为什么不赶我走，为什么，为什么……”
　　“我也想给你下蛊。但是，好像弄错了……”
　　“我想你永远不讨厌我。”
　　这把温天南整不明白了。
　　“你可不可以永远不赶我走。”
　　温天南眉眼温柔到极致，轻轻吻了下江秋暮额角，“当然。”
　　“真的吗，你不可以骗我。”
　　“不骗你。”
　　“你再说一遍。”
　　“不赶你走。”他笑了，又揪了揪江秋暮红透的脸，“我怎么会赶你走呢？乖乖。想要你还来不及。”
　　江秋暮抱着温天南更是不松手。
　　“那你以后，只准教我一个人写字，读书，练剑，做吃的……”
　　温天南笑了声。
　　“你笑什么。”江秋暮一巴掌摁上温天南的脸，脸红了些，声音更小，“不准笑。还有的，还有穿衣服，梳头，沐浴……嗯，还有好多。”
　　“这么霸道呀。”
　　“嗯。”
　　是拖久了，中毒太深的后遗症。
　　他模模糊糊听着，觉得江秋暮哭大概是因为想起娘。
　　“明烛，你娘把你教的很好啊。”
　　“你娘肯定也是喜欢你的，明烛，这个名字很好。”
　　“明烛这么好，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最喜欢明烛了，我的乖乖……”

　　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温天南一边极其轻缓温柔地拍抚着怀里闹别扭的小孩，一边查探舒缓他身上的经脉。很可能就是被那些东西玷污了，有些劣骨又冒出来苗头……

　　“你以后要是有钱了会住别的大房子吗？”
　　“不会啊。”
　　“为什么，你明明说你有钱了就要用好的东西。”
　　“因为这里有我所有的一切。”温天南食指点了下江秋暮的鼻尖，“还有我的明烛～”

　　“我有钱了，就给明烛买好看的衣服，好看的大屋子，要是可以的话，就下去开个店，然后我在前面卖糕点，明烛和喜欢的人就在后院数钱。怎么样？”
　　“不要……”
　　“那我希望明烛以后可以带自己家人来看我……”

　　江秋暮意识越发模糊。

　　“你要不把你心魔叫出来，他比你好多了……”
　　温天南捏着江秋暮下巴，“说什么。”
　　“唔……松开……”
　　“你想要他？”
　　“疼……轻点……”
　　“想要他什么，跟我说说，我帮你，转告他。”
　　“不喝……苦死了……”
　　“乖，喝了才能好。”
　　“那我不要好……”
　　“……真是不乖。”

　　隔天，江秋暮一醒来，想起昨晚的事，完全不认。
　　“再提你就死定了。”
　　“敢说出去我废了你。”
　　“忘了，忘不干净我帮你忘。”
　　那几天，杀气腾腾的景明师兄。
　　提到春和长老都会无比生气。

　　疗程越来越长，状况也越来越好。

　　只是一个冬天，景明师兄就升为了紫衣，剑术和幻术榜首。

　　“景，明，师，兄。”
　　听得江秋暮噗的一声吐出酒水，回头，果然是那人。
　　那人欢喜地冲过来从身后抱住自己。
　　“他们为什么不叫你江师兄？”
　　“江师兄有好多个……”
　　“也对，我的景明只有一个～”
　　以前觉得还挺温暖，现在，很怪异。他觉得怪异。那个人对他的任何一点动作都让他惊慌不已，之前有些但也从未这样，他总能想到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甚至，燥热……
　　他强行稳住，“你是不是对我额外下药了……”
　　“对啊。”那人不知廉耻，又在他脸上揪了下，“是又想我了吗，明烛。”
　　“……”算了，一个短命鬼，有什么好计较的。
　　“明烛，你还走吗，不走的话可以和我一起住吗？”
　　“你上瘾了还？”江秋暮掐了下那人的扝着自己脖颈的手臂，掐红了，那人还是没松手。
　　“我想一直这样，永远不和明烛分开。”反而抱得更紧了。
　　“不是，你……”
　　“明烛，我真的，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记得来山上看我。”
　　江秋暮冷讽一声，别过脑袋，一杯冷酒下肚，“你死了，我就把你挫骨扬灰，我自己云游四海。”

　　冷东西喝下去却是燥的。

　　“明烛，说点好听的，哄哄我。”

　　明明是身后那人不安分，现在居然弄得自己身上又有些奇异的难受，“你……”

　　“哄哄我。”

　　“我干嘛要哄一个死人。滚啊……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医术不是高明吗，怎么还没治好。”
　　“按疗程来说，你应该好了。”嗓音明明温和着，却如毒蛇一般钻入身上每寸肌肤，每个毛孔，“这是你自己的，不赖我。”

　　“……”

　　温天南：“明烛，离了我，你可怎么办啊。嗯？”
　　温天南：“我有时候甚至想，要是能带你一起走就好了。”
　　温天南：“但明烛，你还这么年轻，这么优秀，那么多人喜欢你，赞誉你，你会拥有比我更好的将来。我舍不得你，明烛。”
　　温天南：“我突然明白师父为什么要派人拦住我了。明烛，如果那一天到来，我希望你也不要看。”

　　江秋暮沉默了。
　　“我会看的。”
　　温天南：“那我一定得找几个厉害的。”
　　“再厉害也拦不住我。”
　　身上那人笑了，揪了下他的脸。
　　温天南：“那时，我也没被拦住，只是晚了一步。”
　　江秋暮：“是吗，那我不能恋战，得尽快。”
　　“你真想看？”
　　“那当然，我要好好看看你死的惨样。”
　　“你怕不怕我现在就给你下药，让你忘了有关我的一切。”
　　“尽管来。”
　　.
　　传言春和长老和景明师兄关系闹僵了。
　　景明师兄为了一女子跟春和长老大打出手。
　　春和长老受伤，歇息闭关。
　　明年开春的春神祭祀被其他长老所掌管，东方赐，百里溯，上官墨泽，白霜等八位紫衣弟子选为春神护法。

　　刚进紫衣的景明没被选上，说是下山历劫，其实是因为那女子下山去了。

　　春天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