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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爆破失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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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升机稳稳降落在一片黄石空地上,舱门打开,周茉一手提着裙尾,一手撑着门,艰难往下走了个阶梯,眼前突然多了双手。
周卓飞早早来到停机坪候着,没想到先下来的是位年轻的漂亮女孩。
老板带着一位女伴空降矿场,就连老板本人也是一身盛装,虽然头发有些乱了,还是看得出原本精致的造型。
骨钟项目部的年轻员工大都没见过薛衡,想过发福的中年男人,没想过这么年轻还长得帅的,大家都看傻眼了,两人这身着装就像刚走完红毯赶过来似的。
周卓飞不愧是这群员工的老大,一看就是素质过硬,见怪不怪了的样子,员工中原本还有些嘀嘀咕咕的声音,一下子安静下来。
矿场地处偏僻,条件有限,员工住所都是之前临时搭建的板房延用至今,当然了,空调热水器等常用电器一一具备,生活不算艰苦。
周卓飞介绍着将两人带到他们的住所,项目管理层的宿舍楼,相对于一般员工的宿舍楼,这里单人单间,还有独立的卫生间。
周茉的房间和薛衡紧挨着,他们所在的宿舍楼住的都是矿场的管理者,不分男女,各人有自己的单人宿舍,再说,矿场里的女性很少,几乎没有。
负责安顿周茉的女员工听到安排的时候,她感到有些诧异,还以为这位是老板的女朋友,后来她才知道,原来是妹妹。
得知薛衡开了一夜的飞机,周卓飞试探性询问是否先休息片刻再听汇报,薛衡只说不用,于是项目部骨干几人就在他的宿舍里开了个简单的会议。
周卓飞说:“骨钟矿场一直按计划有序进行,目前卡在爆破阶段,进行了两次爆破均未成功。”
目前情况大家都有所了解了,所以周卓飞只是大致讲了一下,接着说:“首先是钻孔的时候发生了一些怪事,工人们下矿后突然失去了记忆,不知不觉返回了营地,其他人看到他们这么快回来都感到非常惊讶。奇怪的是一回到地面上,工人们就渐渐恢复了记忆,他们终于想起来下去是要钻孔的,于是掉头又下矿去了,这一次倒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顺利钻好了爆破孔。只是当天晚上,钻孔工人们都做了同样的噩梦,不过那时候人们只以为是地底下磁场紊乱影响了记忆,没放在心上。”
“接着就是爆破失败,爆破员当晚做了个梦,梦到自己被炸死了,由于梦境过于真实,整天疑神疑鬼,变得神神叨叨,从此一病不起。然后是第二次爆破,这次在三检查□□完好无损,引线都烧尽了,依然没有爆破成功,所有检查都到位了,事后各种复盘就是找不到失败的缘由。事后,进行第二次爆破的爆破员,也做了噩梦,他梦到世界末日海平面上涨,海水不仅灌满了矿场,还淹没了庄稼森林和房屋,他感觉自己在梦里差点窒息死去......如今,被噩梦影响的工人已经送去精神医院接受治疗了。”
周卓飞说完,在场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薛衡打破沉默,说:“带我去矿场看看。”
他不是第一次来到骨钟矿场,记得初来那时,从飞机上往下看矿场就像个巨型齿轮,它庞大规整如同天外来物般令人震撼。
车子驶过矿场边缘,靠进矿场看它就是一个螺旋向下的巨坑。
巨大到无法想象都是人和机器一点一点挖出来的,长年累月挖出来的,换了一批又一批人挖出来的。
齿轮带形成一条螺旋的石山路,沿着这条路盘旋向下就能到达矿洞底部,矿底中央布着一片呈网格状的爆破孔。
如今底下的□□都清空了,剩下这些空洞。
从矿底抬头看如井底之蛙望天,又如一个巨大的修罗场,铲车铲出的环形石山路成为了观众席。
薛衡看着周卓飞质问道:“为什么清空□□?”
后者迫于威严之下一时答不上来,见状,薛衡只说:“重新填满,我倒要看看怎么不能成功了?”
周卓飞面露难色,缓缓说起当地的传统信仰。
“传说骨钟山脉底下之所以埋藏了这么多珍稀矿石,是因为骨钟这一带自古以来就有山神庇佑,深埋地底下的矿石吸收地底的灵气,有益于山神的修炼。所以,骨钟人信奉山神,他们相信山神的法力越强,山脉中的生命就越得到滋养,越能保佑人类得到健康幸福。近年来,由于人类过度开采,惹怒了山神,才闹出这么多怪事来。矿场的工人多是当地人,他们都反对继续爆破,宁可罢工。”
薛衡转身,犀利的眼神看向他,问:“你接受了那么多年的教育就是为了相信这些的?”
周卓飞似有难言之隐,他在骨钟待了三年,才慢慢习惯当地的风土人情,现实的复杂程度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
“那就加钱让愿意做的来。”薛衡下了最后通牒。
不是周卓飞偏要违背老板的意思,而是他要尽到提醒的责任。
“十二年前那场大规模坍塌,有几人逃了出来,据他们说坍塌之前听到了地鸣,但相隔26公里外的村民都说没有听到什么地鸣,更没有感觉到地震,可经过专业人员的勘测,能造成如此大规模的坍塌,起码发生了7级以上的地震,但当时根本没有监测到地震信号,这场地震就好像......只针对矿场而来的。”
薛衡说:“我知道,安排下去明天执行爆破,我亲自到场。”
周卓飞没有再说什么,低头应下声来,他当然相信科学,但很多事,只有亲身体会到了才能明白其中的感受。
女员工走了之后,周茉直奔卫生间卸妆洗澡,她想换这身衣服想了很久了。
穿着自己的休闲便服出门,周茉的发梢还有水滴下,整个营静悄悄的,太阳向西落下,一个人影都没见着,感觉世界仿佛只剩下了她自己。
好不容易碰到一个人告诉她,薛衡跟周卓飞都下矿洞去了。
听到矿洞......周茉终于有了一种来到骨钟的实感,她看了一眼缓缓落下的太阳,骨钟接近赤道,终年如夏,时至傍晚依然无比炎热。
吃晚饭的时候,周茉才知道明天要爆破,那一瞬间,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但只是短短的一瞬间,那种突如其来的神奇感觉又消失了,可能是吃不惯当地食物导致了水土不服吧。
太阳的光芒肆无忌惮地普照大地,直射到人的皮肤上,不一会儿便感到灼热难耐。
周茉撑着伞和薛衡站在螺旋巨坑的边缘,不知为何,她感到内心竟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甚至还产生了一丝熟悉感。
周卓飞鬓边流下两颗汗珠,但他全神贯注望着矿下,毫不在意流了几滴汗。
爆破无非两个结果:爆破成功或失败。
收到讯息,周卓飞对薛衡说:“BOSS,一切准备就绪,就等您的指令。”
“那就开始吧。”
周卓飞拿起对讲机,对那边的人下达命令,过了一会儿,对讲机那边传来引线都已引燃,一切正常的讯息。
万籁寂静的矿场上吹来一阵微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矿洞底下,他们紧紧盯着毫无变化的矿洞,丝毫没有注意到周遭的变化。
风不断吹来,卷起地上的尘土,起初周茉只感到一丝丝凉快,直到手中的伞快要承受不住前赴后继的风,她险些支撑不住,索性收起了伞。
只见风越来越大,j卷起了漫天黄沙,空气都变浑浊了。
蓦然间,密集的雨滴齐齐砸到地上,一瞬间大地被雨水浸湿了,尘土不再随风嚣张,而是混着雨水完全蔫在地里。
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瞬间淋湿了站在矿洞边缘的人们,他们头顶着艳阳,没有一片云,雨就这么毫无征兆地落下来。
矿洞口上方出现了两道彩虹,那场景有点海市蜃楼的意思。
人们的衣服紧紧贴着皮肤,忍受着无数雨点砸下,无人吭声。
哗哗的雨声中传来了几声电流,对话机那边的人说话了,“周组长......爆破又失败了。”
在场的人都听到了对讲机里的话,只是薛衡不发话,没人敢开口。
周茉重新撑起伞来,顶到薛衡上方,墨镜下看不清他的表情,场面一度沉默,
本以为这只是一阵短暂的太阳雨,等了好一会儿,雨势不仅没变小,反而越下越大。
紧闭的唇动了动,薛衡抬头看着天,终于开口:“雨太大了,先回去吧。”
车子停在旁上等了很久,周卓飞一声不吭转身去开车门,等薛衡坐进车里,周茉也收起了伞矮身进入。
如今爆破失败就在眼前上演,她看着窗外的双彩虹,想到藏书室听到的怪事,她从小就不喜欢听怪力鬼神的故事,但她今天竟没有感到一丝恐惧,心底无比平静,好像不论将要面对什么,她都能坦然接受。
回到营地后,薛衡让大家先回去洗澡,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再集中管理层的人员召开会议。
会议上一部分人支持取消爆破,一部分人认为可以暂缓爆破计划,等过一段时间后再重启执行,只有少数人认为必须爆破,辛苦了这么久,不能在这一步选择退缩。
会议室里争论不休,谁都无法说服谁,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薛衡双手交叉站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场会议需要他做最后的定夺,而此刻人们都沉浸在讨论中,无暇顾他,直到什么东西倒地,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这时,有人发现薛衡人不见了,再看到人已经倒在了地上,会议室一时变得慌乱起来。
“薛总,您没事吧?撑住,我这就找医生来。”
“老板这是怎么了?”
“怎么突然晕倒了?”
“大概是淋了一场雨病倒了。”
薛衡被送回宿舍,请了营地里的医生来看,说没什么大问题,身体太累了,又淋了一场雨发烧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医生几句话清走了宿舍的人。
开了些药,叮嘱几句,医生也提着药箱走了。
宿舍里只剩下薛衡和周茉,她给他盖好被子,保温杯里加了热水放在床头,正要离开身后传来了薛衡痛苦的哼哼。
他面露苦楚,全身像被固定在床上,想挣脱却挣脱不掉。
周茉走回到床边,试图唤醒他:“少爷?薛衡?”
床上的人依然闭着眼,紧皱眉头,额头冒出细细的汗珠,无法从梦魇中清醒过来。
周茉找来张毛巾擦拭他额头上的汗,再湿水叠好放在额前,眼见他表情有所舒缓,她松了一口气。
他的手动了动,不安分地扯开了被子。
周茉深知发烧的人最重要的是盖紧被子,只要捂出一身汗来,病就差不多好了,她把他的手放回被子里掖好。
谁知他又甩开被子,手垂到床边。
周茉不厌其烦地抓起他的手放回,再替他盖好被子。这一次,她没能抽出自己的手来,薛衡紧紧抓住了她的手,怎么都挣脱不开。
他真的睡着了吗?难道在跟她开玩笑?
“薛衡?”周茉叫了一声,没有反应,她佯装生气又叫了一次,依然没有反应。
看来还没醒,她只好强行掰开他的手,但他实在抓得紧,周茉的手都生出了红印,于是她先将手指一根一根慢慢掰开,可她才掰开两根手指,只见他表情变得痛苦起来,额上的毛巾差点掉落。
周茉把手指放回去,他就立马变乖了,安安稳稳地睡觉了。
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想到医生要他好好休息,他们好不容易才来到骨钟,他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周茉当下做了个决定,他想抓就任他抓吧,不就陪一个生病的人吗,像外婆奶奶生病了守在病床旁那样。
于是,她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枕着床边的空位闭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