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斯极光》人间喜

12、直升机

　　老太太的寿辰宴这一天，家堡迎来社会各界人士，往日过于偌大而显得空旷寂寥的城堡，如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薛家的下人们几乎都出动了，只为将这场一年一度的寿宴办得漂亮。

　　成为豪门小姐后，周茉才知道需要形象管理时是会有专门的人□□的，她只需要坐着接受他人的服务就好。

　　一开始确实有些不习惯，不过很快她就学会了享受，再睁眼时就看到了镜中焕然一新的自己，恍惚想起上次这么盛装打扮，还是三个月前，作为伴娘参加白沐雪的婚礼。

　　家里好久没有举办如此盛大的宴会了，听说这次比往年会更隆重些。

　　“想来是因为薛凝小姐的缘故吧。”宣姨看着宛如清水出芙蓉的薛家小姐，体会到“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和感动。

　　周茉一袭洁白的长裙顺垂到地上，穿上高跟鞋长度比例刚刚好，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老太太为的眼光果然独到，看似简单的抹胸设计实则重在修身的版型，突出了周茉白皙修长的天鹅颈。

　　老太太还让她在她众多珠宝收藏中，挑一些来搭配礼裙，周茉看了看，最终选了一对低调的水晶耳坠。

　　老太太有些诧异，说：“礼裙基础，配饰就不基础，这条钻石项链怎么样？”

　　奢华的项链平铺在黑色绒布上，多股链条串联，犹如星光落入海里泛起的朵朵浪花，璀璨得让人挪不开眼。

　　周茉找了个理由，态度诚恳地婉拒了，她不想摘下父亲送的项链，尤其在这样的场合里，她想时刻提醒自己她是谁。好在老太太尊重她的选择，没有多言其他，珠宝配饰就这么定下了。

　　弯拱的连廊下，两列排开的罗马柱像是严阵以待的士兵，向缓缓走来的公主行注目礼。

　　公主的裙摆犹如闪亮的银河，点点星钻从后背腰部倾泻而下，沿路走过胜似仙女留下的星光足印。

　　周茉终于知道为什么花园里的连廊需要每日打扫了，这样裙摆就不会脏了......

　　薛衡听了有些无语，问她：“你平日里就跟奶奶聊这些的吗？”

　　“那当然不是了。”

　　跟什么人能说什么话，周茉还是有点分寸的。

　　薛衡狐疑地撇了她一眼，总感觉她今天怪怪的，从没感觉她是一个话痨地人啊。

　　这边周茉面上看不出来什么，其实心里紧张到了极点，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第二次问薛衡：“我真的不需要紧急恶补礼仪规矩什么的吗？比如认认人，这是谁，那是谁，碰见后该说什么话。”

　　薛衡已经懒得开口了，可周茉睁着可怜巴巴的大眼，实在楚楚动人，他居然产生了一丝不忍......到底谁给她化的妆？

　　“真的不需要，你只要待在奶奶身边，想说话就说，不想说就不说。”

　　周茉以为他是在安慰自己，直到宴会开始，才发现确实不需要她说话！

　　名利场上的人比想象中的友善，还都很会自圆其说，场面根本不会尴尬，甚至还挺融洽。

　　果然身份不一样后，做什么都是对的，就连环境都会主动适应你。

　　宴席过半，周茉找了一处安静人少的地方，一坐下人立马松懈下来，精神紧绷太久如今松下来了，她才感到自己又饿又渴。

　　正好面前就摆着一盘秀色可餐的曲奇饼干，她拿起一整块放进嘴里，突然想到要注意形象，一时心急呛到了，便站起来去拿橙汁，没想到有人比她快。将橙汁递到了她手上。

　　周茉没想那么多接过就喝，一口咽下后“谢”字刚出口，居然看到了薛邈的脸，她又把自己给呛到了，猛地咳起来。

　　薛邈绅士的手绕过她的肩膀，轻拍了拍她的背，掌心触碰到身体的瞬间，周茉感到自己的背部僵硬了一下。

　　她忙站直了，“我好了，谢谢你啊。”

　　周茉对这个人说不上讨厌，直觉告诉她还是敬而远之为好，何况她站在薛衡这一边，就是与他为敌的立场。

　　薛邈看着周茉的视线往下移，突如其来的恐惧让她想要往后退。

　　“人们都说这颗血红宝石是臻品，背后却嘲笑堂堂薛小姐居然戴着个劣质的破玩意，奶奶可不会做这样有损家族名誉的事情来，不会是薛衡随便哪里找来糊弄你的吧？仿也仿不出个精髓来。”

　　本来就不是名贵的珠宝，周茉不至于几句话就和他制气，薛邈看这人竟也是个逆来顺受的样子，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大厅突然暗了下来，音乐声也停止了，再亮起来的时候，人群中发出一阵呼声，有人走到三角钢琴前坐下。

　　周茉不明白这是要干嘛，薛邈出穿了她的困惑，说：“要跳舞了。”

　　人们自动散开空出中间的场地，随着钢琴声响起，灯光一变，四周暗了下去，唯独场地中央打着几束能随主角转动的光芒，还有一束光固定打在弹钢琴的人身上。

　　“赏个脸？”

　　薛邈对她伸出了手，发出共舞的邀请。

　　周茉面露难色，说：“我不会跳舞。”

　　“别怕，我带着你。”

　　他的手在面前停滞了很久，再不回应就不识好歹了，周茉把手搭上去，不就是跳舞嘛，他不怕丢脸她怕啥？

　　薛邈携周茉缓缓入场，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们吸引，女主角身后拽着一袭银河裙尾，站在聚光灯下的她耀眼夺目。

　　“另一只手放我肩膀上。”

　　薛邈一只手抓起周茉的左手，另一只搭在她的腰间，礼貌而有分寸。

　　周茉第一次离薛邈这么近，她感觉到无数目光停留在他们身上，这让她有些无所适从，脚步慌乱起来。

　　“对不起。”

　　周茉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踩到他了，她想缩回自己的手打算逃跑，反被对方用力抓紧，让她无法挣脱。

　　“不行。”薛邈语气透露出毫无商量的余地。

　　周茉耷拉下脸演都不想演了，他叹了叹气，只好说：“看着我，注意力放在我这里。”

　　她不想看他，没想放在周茉腰上的手一用力，把她往他那边一推，她便一下子撞到了他身上。

　　一曲完毕，钢琴声停止，周茉趁机甩开他的手溜出了舞池。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是往大厅外走，她看到了薛衡，人们拿着香槟敬他，他一杯，她一杯，他都表现出尽兴的样子，拿起高脚杯一饮而尽。

　　觥筹交错间，她感觉到他似乎往自己这边撇了一眼。

　　由于周茉没看路，有人撞到了她肩膀，转头看到一张熟悉但叫不上名字的脸。

　　“对不起啊。”

　　那人一脸歉疚看到是她，惊喜地说：“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周茉想起来了，这是宋径廷的声音，白沐雪的老公。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他，从小养成的礼貌先反应过来，她笑着说：“好久不见。”

　　想想能找来薛衡伴郎，两人关系一定特别好，也许还是那种两家世交，从小一起玩到大，来参加长辈的寿宴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只是不清楚他知不知道周茉身份的事......

　　她想起了什么，问他：“白沐雪呢？”

　　“没呢，她去国外旅游了。”

　　听到他这么说，周茉松了一口气，她不太想以这样身份见到白沐雪。

　　宋径廷心领神会的样子，会心一笑，说：“沐雪常问起你，在尼克斯工作顺不顺利，她怕你刚入职忙，不敢打扰你。”

　　周茉怔了怔，立马反应过来，说：“帮我转告她，我挺好的，等我有空了，一定当面谢她。”

　　他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看着他往薛衡方向走去的背影，周茉断定他什么都知道，这么看来白沐雪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只当她在尼克斯上班。

　　走出家堡，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周茉打算回去换一身轻便的衣服，前脚刚走进花园，后脚薛衡的电话就来了。

　　“你人去哪了？来楼顶。”

　　“现在就去吗？”

　　他刚刚不是还在喝酒吗？洋楼近在眼前了，周茉还想洗一洗脸，把高跟鞋也换了。

　　“现在，不来错过了别怪我。”

　　没等她开口薛衡就把电话挂了，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周茉只能掉头快步往回走。

　　大厅热闹依然，周茉多绕了几步路去乘坐直通顶楼的电梯，这边一般没什么人来，数字显示电梯从楼顶下来，想是薛衡已经上去了。

　　随着“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狂风迎面吹来，周茉额前的发丝全都飘了起来。

　　楼顶十分空旷，依稀感觉到远处的黑暗中停着一个庞然大物，一道光闪了过来，定睛一看有个人站在那里，胸前闪烁着银色的光芒。

　　周茉认出那是薛衡西装外套上别的钻石胸针，向他走去。

　　“来得挺快。”薛衡看了眼手表，“时间刚刚好，走吧。”

　　修长的身影动了动，抬腿就往庞然大物走去。

　　“去骨钟？不是说好了十二点吗？”

　　周茉提着裙尾边小跑追上薛衡，走近了才看清那庞然大物竟是一架直升飞机，薛衡打开副驾的门，示意她上去。

　　周茉看着两人的着装，茫然道：“我们就穿着这一身出发吗？”

　　“有何不可？”

　　薛衡语气相当自然，黑暗中他的眉头皱了又皱，心想要跟着去的是你，现在又一堆问题，到底去还是不去？

　　转眼看到她脚上晶亮细闪的高跟，想到这种鞋在矿场里确实不好走，没办法又补了一句：“行李已经让人提前放上去了，等到了目的地可以换洗。”

　　周茉这才放心坐进直升机里，薛衡手一推把门关了，自己走到驾驶舱这边的门，打开，进去，系好安全带，这一系列动作把周茉看得目瞪口呆。

　　“你还会开飞机？”周茉又想起什么，惊道：“你刚不是喝了酒？”

　　薛衡淡定地说：“我喝的饮料。”

　　“我明明看到你拿的酒杯......”周茉一时不敢相信，凑近去闻他身上有没有酒味，被他张开手掌按住头推开了。

　　“带好耳机。”

　　周茉四处看了好久就是找不到耳机，薛衡懒得多说了，索性替她拿出来亲自给她戴上，他的身子越过她面前，衣袖擦过她的鼻尖。

　　周茉终于闻到了他身上混杂的香水味，还真的是没有酒气。

　　他还穿着晚宴上的西装外套，只是领带被他扯松了，领口的纽扣也解开了，随意的敞开着。

　　“你身上的香水味好复杂，就像是什么香水都往身上喷了一点。”

　　“你是狗鼻子吗？系好安全带。”

　　薛衡瞥了她一眼，声音和电话里一样重重的鼻音。

　　“感冒了？”

　　“有一点吧。”

　　周茉还想说什么，被薛衡提前预知了，他把手在嘴巴合上，示意她不要再说话了。

　　直升机飞向天空，平稳航行了一段时间后，周茉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太好了，还是可以相信他，就在她闭上眼睛想要小憩一会的时候。

　　薛衡突然说道：“舞跳得不错嘛。”

　　提到这个周茉就想好好埋怨一下，他这一晚像失踪了一样，到处看不到他的人影，结果在和各家小姐公子们喝酒。

　　薛衡说自己也没办法，薛重任带着他认识了很多人，不得不应酬。

　　“我根本不会跳舞，也不知道高跟鞋踩了他那么多脚，他痛不痛，我看他一声不吭的，想是不怎么痛的吧？”

　　周茉说得甚是无辜，这边薛衡竟笑出声来，她还是第一次看他如此开怀大笑，看到大哥受罪这么开心吗？

　　也许是那一笑打开了薛衡的心扉，他的话相对往常多了起来，拉着周茉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害周茉想睡觉睡不了。

　　能说的话都说完了，机舱内沉默了好一会儿，转身看身边的人已经睡着了，薛衡强撑着精神才把瞌睡虫打了下去。

　　阳光刺眼的感觉并不好受，周茉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身上披着的外套滑落，她才发现薛衡外套不见了，只穿着一件白色衬衫。

　　直升机开了一夜，薛衡脸上露出了一丝疲态，注意到周茉醒了，他让她坐好。

　　“准备降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