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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害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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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宁在手机闹钟响起前就睁开了眼。晨光透过纱帘,在2809室的主卧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伸手摸向床头柜,指尖先触到冰凉的药膏——红霉素软膏的盖子果然又没拧紧。
手机屏幕亮起,显示一条未读消息:【天气预报说蒲乡晚上暴雨,你那边记得关窗】发送时间是凌晨十二点十七分。
消息变为已读。
"叮——"
新消息提示音吓得她差点摔了手机。裴清和发来一张照片:酒店窗外灰蒙蒙的天色,雨线斜斜划过玻璃,在窗台上汇成小水洼。配文:【早安】。
温宁盯着照片角落——书桌上摆着台打开的笔记本电脑,旁边是杯喝了一半的咖啡。他是工作狂吧,通宵了吗?
她犹豫了三分钟,终于敲打手机键盘打了个【早】。发送完就立刻锁屏,像是害怕看到回复。
"这个牌子的芒果干好吃。"李窕往购物车里扔了包零食,"你家裴总什么时候回来?"
温宁差点打翻货架:"什么我家...他只是房东。"
"得了吧。"李窕晃着手机,"某人昨天跟我老公打听新加坡哪家餐厅好吃,说是要带人去。"她凑近,"你猜他描述的口味偏好像谁?"
温宁的耳垂突然发烫。她抓起旁边的柠檬茶猛喝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脸上腾起的热度。
"他...以前就这样。"温宁盯着购物车轱辘,"高中时为了问我数学题,连着我爱喝的奶茶牌子都记住了。"
李窕突然安静下来。她们站在零食货架前,周围是推着购物车来来往往的主妇,广播里放着过时的流行歌。
"温宁,"李窕罕见地叫了她全名,"你在害怕吗?"
购物车把手上的冷凝水珠滴落。"对..."温宁声音很轻,"我害怕。"
李窕叹了口气,握住了她的手,没再说什么。
"温小宁,你手机震第七次了。"李窕用叉子敲了敲温宁的咖啡杯,"裴总这是按三餐加宵夜问候啊?"
温宁把手机反扣在桌上,拿铁表面的拉花已经糊成一团。夏婉晴挺着肚子把手机推回来:"看看嘛,万一有急事呢?"
屏幕亮起:【观雾山新开了家书店,有你喜欢的推理小说专区】
附带一张精心拍摄的店面照片,橱窗里确实摆着阿加莎的全套作品。
"啧啧,"李窕抢过手机划拉,"前天问你爱吃什么水果,昨天分享新加坡夜景,今天远在新加坡连观雾山的书店都帮你侦查好了..."她突然瞪大眼睛,"这什么?凌晨两点发的?【突然想起高三你帮我整理的错题本】?"
温宁夺回手机,耳根发烫。那条消息她看到了,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裴清和记得的细节多得可怕,连她当年用粉色荧光笔标重点的习惯都记得。
"你到底在怕什么?"李窕突然问,"怕他只是一时兴起?"
咖啡馆的老式吊扇吱呀转动,在温宁手背上投下晃动的光影。她盯着自己映在咖啡里的倒影:"我怕...他只是不甘心。"
"管他呢!"李窕拍桌,引得邻座客人侧目,"成年男女你情我愿的!什么甘不甘心的,重要的是你也对他有感觉不是吗?喜欢就上啊!"
夏婉晴按住李窕的手:"温宁,你还记得大二那年,你发烧到39度还非要参加辩论赛吗?"
温宁怔住。那场比赛她输得一塌糊涂,在台上差点晕倒。
"你后来跟我说,"夏婉晴轻声道,"有些事不做会后悔,做了至少知道结果。"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一片嫩叶飘落在温宁的咖啡杯里。她莫名有些激动。
新加坡莱佛士酒店
裴清和站在落地窗前,手机屏幕停留在与温宁的聊天界面。她的最后一条回复是六小时前发的:【早】。
他反复输入又删除:
【耳朵还疼吗?】——太刻意。
【记得换药】——像医嘱。
【我想你了】——绝对不行。
"Fuck."他低声咒骂,把手机扔到床上。她怎么这么冷淡?和以前一样。自己是不是吓到她了?上次在电梯里她缩成一团……
"Mr. Pei?"(裴先生?)
他的英国合作伙伴理查德端着威士忌走进来,"You look like you've seen a ghost."(你看起来像见了鬼)
裴清和揉了揉太阳穴:"Just...work stuff."(只是工作的事)
理查德挑眉:"The kind of 'work' that makes you stare at your phone like a lovesick teenager?"(那种让你像个思春少年一样盯着手机的"工作"?)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窗外雨点拍打着玻璃,像极了那天温宁仓皇逃离时,老宅屋檐滴落的水声。
"Her?"理查德突然问,"The one you keep in your wallet?"(那个你藏在钱包照片里的姑娘?)
裴清和猛地抬头。
"Relax,"(放轻松)理查德晃着酒杯,"Last year in London, you were drunk and showed me that photo from...2008?"(去年在伦敦你喝醉时给我看过那张照片)
裴清和掏出皮夹。透明夹层里,是十七岁的温宁的证件照,不施粉黛,却美的动人心魄——那是他无意中在张老师存储学生照片的文件夹里发现的。
"She's...back."(她回来了)
"Bloody hell!"(好家伙!)理查德拍桌,"And you're here moping over text messages?"(而你在这儿为发短信发愁?)
裴清和盯着照片:"I think I scared her."(我可能吓到她了)
"Show me."(给我看看)
犹豫片刻,裴清和打开手机相册——前天温宁搬家时,物业"偶然"拍到的照片:她站在阳台上,晨光中的侧脸柔和得不可思议。
理查德吹了声口哨"Mate, if she's letting you pick her earrings and stock her fridge..."(老兄,如果她都让你帮忙挑耳钉、塞满她的冰箱了...)
He tapped the photo of the antibiotic ointment.(他点了点红霉素软膏的照片)
"Just bloody message her!"(赶紧发信息啊!)
窗外的雨更大了。裴清和深吸一口气,刚发出那条编辑已久的信息:
【阳台的多肉该浇水了】
同时,对话框里弹出对方的消息【睡了吗?】
几乎是立刻,对话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温宁:【浇过了。你那边台风登陆了?】
理查德看着裴清和瞬间亮起来的眼睛,摇头晃脑地往外走:"I'm telling Sophie about this!"(我要告诉索菲这事!)
门关上后,裴清和直接拨通视频电话。响了四声,温宁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她似乎刚洗过脸,发梢还滴着水,睡衣领口湿了一小块。
"刚睡醒吗?"他声音不自觉地放轻。
温宁把手机支在餐桌上,镜头晃过料理台上的红霉素软膏:"你那边凌晨了吧?"
"嗯。"裴清和看着她擦头发的动作,"想确认你没把我的多肉养死。"
温宁笑了,镜头转向阳台。那排多肉植物在晨光中生机勃勃,每盆旁边都插着小标签:【周一浇水】【喜阳勿遮】...
"严格按照裴老师的指示。"她声音带着晨起的柔软,"你...什么时候回来?"
雨声忽然变大。裴清和望着屏幕上她微微泛红的耳垂——那里还戴着那枚银耳钉。
"月底。"他喉结滚动,"温宁,我..."
"嗯?"
"第二层抽屉有新的软膏。"
温宁愣了下,随即笑出声:"知道了,裴老板。"
通话结束时,新加坡的天色已微微发亮。裴清和站在窗前,看着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河。三千公里外,温宁站在新家的阳台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耳垂——那里贴着创可贴,是今早在医药箱里发现的,便签上写着:【防水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