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小心那个华沙遇到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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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小时的飞机，白云舒落地华沙肖邦机场时已经很晚，打了个车，来到所有参赛者共住的肖邦国际酒店。
酒店外，停着无数大车小车，最差的都是保时捷。从车上下来许多西装革履的外国人，个个前呼后拥，好不气派。
酒店挑高很高，没有国内高级酒店那么金碧辉煌，反而有种东欧的厚重宗教感，加上前苏联那种大气磅礴的美，显得整个酒店格外特色。
白云舒拖着行李箱，耳朵里插着同声传译器的耳机，脖子上还挂着李斐给他的颈枕，再加上奔波千里，又累又疲惫，结果在门口被保安给拦下了。
白云舒拿出参赛函，和保安比对了好久才放他进去。
靠着沈英的同声传译器，白云舒总算办理了入住。
进入电梯，正要关门，一只手拦住。
来人是个黑头发黑眼睛带着眼镜的亚洲男人，二十左右的年纪。他走进电梯，身后跟着他的人都自觉在外面等下一趟电梯。
电梯门关上。
男人转身，对靠在电梯上打盹的白云舒伸出手：“你好，我是袁野。”
白云舒缓缓睁眼，看了一眼他的手，握了上去：“白云舒。”
然后靠回电梯角落继续打盹。
袁野意外地挑了挑眉，说：“你不好奇你的对手什么样吗？”
“不好奇。”白云舒说。
“可我好奇。”
“哦。”白云舒答道。
在袁野想象里，白云舒，一个广海卖鱼贩的儿子，走到肖赛舞台，肯定是极其会社交、口灿莲花、精力旺盛，才能得到老师的欣赏。
他万万没想到白云舒是这样一个无所谓的人。
袁野转过身，看着电梯楼一层层往上升，心里有些焦躁。白云舒是不是故意的，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实则是要搞自己心态，不行不行，不能被影响。
袁野咳了一声，又问：“白同学，后天就要比赛，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白云舒说：“还行。”
还行？袁野眉头皱起，假笑道：“你是一个人来华沙吗？”
白云舒点了下头。
袁野不再说话，因为没有任何意义。
白云舒到楼层就下，甚至没和袁野打个招呼。
不是他故意怠慢，是真的太累了，完全没注意到。
但这在袁野看来，就是对他的不尊重。
袁野和白云舒中国区决赛不是一天，彼此没见过。
袁野——众星捧月的钢琴少爷，三岁学琴，六岁拿奖。本应该是肖赛唯一的中国人，不知道从哪里杀出个程咬金，居然能和自己参加这种级别的赛事。
袁野暗暗咬牙，决定给他一点教训。
肖邦酒店每次比赛前一天，都会为选手提供琴房练习，钢琴赛事级别，隔音绝对OK。
白云舒再累，也请前台帮他约了一间明天的钢琴室。
谁知道，第二天到琴房外，却被拦住了。
原因是什么白云舒也扯不清，他语言障碍，同声传译器只能一对一使用，一堆人说话根本就翻译不了。
总之，他被拒之门外。
袁野透过琴房里面的猫眼观察着，心想：赛前练习不了，白云舒肯定心态要崩，最好是大哭一场、一蹶不振，明天比赛弹稀烂。
“确认我用不了吗？”白云舒最后问了一遍。
经理认真地点头：“非常抱歉先生，我们……”
白云舒抬手止住他的话，接着，竟然笑了起来：“太好了！你们有什么推荐的餐厅吗？”
经理都懵了，愣了会儿才说：“哦先生，建议您去Café Bristol，那儿的咖啡很出名。”
白云舒也没听懂，干脆直接在华沙城里逛起来。
说实话，和北京还是不能比。人很少，有的建筑物很有特色，但多数都又破又旧，而且街道上充斥着一股怪味。
他下了缓坡，顺着维斯瓦河走，午后的河面波光粼粼，河边草地上坐着许多晒太阳的波兰人，朝这个东方面孔投来目光。
白云舒同样朝他们投去目光，这些波兰人是黑头发棕眼睛，他还以为外国人都是金发碧眼呢。
走了一小时后，他终于看到了一个看起来像是咖啡厅的地方。
推门而进，咖啡的香味扑面而来。店面不算大，整齐地摆放着桌椅板凳，也没几个人，一个年纪很大的老爷爷在做咖啡。
他忘了一件事，同声翻译器没办法翻译波兰语。
白云舒想了好久，才问出一句：“Can you speak English？”
老爷爷茫然地摇头。
白云舒放弃挣扎，正准备离开。
一个温柔的男声在身边响起：“I can speak English，can I help you？”
循声看去，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身着米色风衣，很高很帅，但年纪看上去有些大，估摸着三十五左右。
白云舒戴上同声翻译器，说：“我想点一杯这个店里的招牌咖啡。”
没想到，翻译器还没翻，外国男人就用非常标准的中文问：“你是中国人？”
白云舒一愣，他恍惚间还以为自己能听懂英语了，摘下耳机，点了点头。
男人用波兰语点了咖啡，邀请他一起坐坐。
“我叫威廉，很高兴认识你。”
白云舒握上他的手：“白云舒。”
威廉说：“我在中国工作了很多年，我很喜欢中国，但现在离开了，已经很久没见到中国人了。我看到你，认为你是中国人，所以和你说话，希望没打扰到你。”
白云舒礼貌地笑笑，摇头，“不会，谢谢你帮我点咖啡。”
威廉被他的漂亮眼睛所感染，也带了些笑意，抬起咖啡喝了一口，问：“你为什么会在华沙？来旅游吗？”
白云舒说：“来参加肖赛，就是，肖邦国际钢琴比赛。”
威廉诧异地扬了扬眉毛，说：“你是哪位选手的工作人员？”
白云舒这次才有了些真实的笑意，他说：“我就是选手，我是中国区的选手之一。”
威廉倒吸一口气，诧异地说：“不，这不可能，肖赛选手现在应该都在训练，明天就是决赛。”
咖啡做好，放到白云舒面前。
白云舒搅了搅咖啡，说：“我因为语言不通，没有预约上琴房，所以……”他耸了耸肩。
威廉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说：“我还是不敢相信，我能在这里，遇到一位优秀的肖赛选手。”
白云舒喝了一口咖啡，很浓很香，后调很苦——苏曲礼肯定不喜欢。
他想着，又说：“那你确实很幸运。”
威廉笑起来，往前坐了坐，说：“白先生，我知道一个地方可以弹钢琴，但周围人可能有点儿多，你在意吗？”
威廉说的，是华沙艺术馆一楼大厅，设计感很强的大厅中央，放着一架雪白的雅马哈，阳光从上面天窗打到钢琴上。
人不多，也没人去关注那架钢琴。
白云舒上前划过琴键，说：“音有点儿左，但可以弹。”
说着，坐到钢琴前，手指轻触。
他弹的是肖邦夜曲，悠扬的琴声像一条丝绸般缓缓铺开，飞舞在大厅内，又柔和、又圣洁。他的每个琴音都弹得特别清楚，哪怕是弱弹也能清楚地听到琴音，随着节奏和感情琴声时高时低，线条堪称完美。
艺术馆内的人们停下脚步，围在钢琴边。
而威廉，已经愣在原处。中国男人的演奏很特别，听上去的感觉和西方人弹得不同，中国男人的琴声更加神秘，让人心神荡漾。
最后一个琴音落下，回荡在音乐厅内。
华沙国家爱乐乐团室内音乐厅的观众们这才意识到结束了，缓缓鼓掌，渐渐连成一片，越来越响。
评委们看着这个素未谋面的生面孔，深吸一口气，或许，中国乃至世界钢琴史将诞生一位天才。
袁野的牙都快咬碎了，但也不得不承认，白云舒全方位优于自己。
白云舒起身，鞠躬，在观众席中一眼看见了威廉。
他朝自己比了个大拇指。
白云舒微笑着点了点头。
在离开剧院时，他再次在门口遇到威廉。
或者说，威廉看起来像在等他。
“或许你没有吃过华沙的正统晚餐，对吗？”威廉说，“不知道我有没有幸运能够邀请到钢琴家先生？”
白云舒见他那么礼貌，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但，但我没钱。”
威廉笑起来，说：“我请客，你不用担心，我们去吃华沙人最多、最好吃的餐厅。”
“这怎么好意思。”白云舒感觉自己这辈子没那么客气过。
威廉说：“我们做个约定，将来我去北京，你请我吃全聚德好吗？”
威廉选的餐厅非常有品位，名叫Polska Rozana，餐厅像在电影里看到的一样，一看就很贵。吃饭的男男女女都是西装革履、珠宝满身。
梁九桦的西装放在北艺可以算得上顶好的了，可在这儿，一眼就能看出天壤之别。
白云舒看看这小一码的不合身西装，有些为难。
威廉却拉住他的手腕，说：“没关系的，白先生，进来。”
威廉点了一桌子菜，琳琅满目。他把牛排推到白云舒面前，认真地教他如何使用刀叉。
白云舒跟着切下一块肉，放进嘴里，确实香，但他还是更喜欢北艺门口的东北正宗干锅牛肉。
其他的菜味道也很奇怪，说不上难吃，就是完全没想到菜居然能这么做。
白云舒扯纸的时候瞟到一眼账单，倒吸一口凉气，比十个西藏大饭店还贵。
他问威廉：“威廉，你今天怎么去看肖赛决赛了？”
威廉切下牛排，说：“我来华沙就是为了看肖赛决赛。我平时在伦敦或者巴黎工作。”
白云舒问：“那你最喜欢谁的表演？”
威廉抬眼看他，说：“当然是你的。”
白云舒只当他是客气，笑笑没说话。
威廉见他不信，放下刀叉，双手杵在桌上认真地说：“我是很多剧院的boss，见过很多乐团和钢琴家，但你的琴声和他们不同。我很荣幸，能见到你。”
白云舒避开他的眼神，说了声“谢谢”。
吃完饭，威廉和他漫步在夜晚的华沙，这儿没有高楼，天空特别辽阔。
威廉忽然往前走了几步，转头看他，说：“白先生，你的装扮有点问题。”
白云舒局促地拉了下衣摆，说：“我的衣服有点小。”
“不，不是这个，”威廉走到他身边，轻嗅一下，“你的香水味不适配，是玫瑰？”
“我没喷……”白云舒一顿，是自己的信息素。因为压力大，发情期已经推迟了好久，不会现在要来了吧？
他捂住自己的腺体，后知后觉威廉居然闻不出这是信息素，是beta。
威廉在白云舒看不见的地方勾唇笑笑，退开来，说：“白先生喜欢玫瑰味的香水吗？”
白云舒状似无意地放下手，随口说道：“我，我喜欢味道冷的香水。”
威廉好像没听懂，换了话题。
白云舒一回酒店立刻贴上酒店提供的抑制帖，缓了好久才压下去。
第二天，肖赛总决赛。
袁野已经止步昨天，回国了。很多选手也都陆续离开，剧院后台空了许多。
聚光灯打在钢琴上，白云舒深吸了一口气，走上赛场。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小心那个华沙遇到的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