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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 67 章:姐妹交心 ...

  •   温舒然一瘸一拐地回家。

      她低着头看路景钰发来的消息——
      【记得擦药】
      【洗澡的时候要注意一下伤口】

      温舒然回道:【我知道了】
      【今天谢谢你】

      路景钰:【不要那么客气】

      温舒然勾着唇笑,脑海中忽然想起今天路景钰温柔体贴的样子。

      那一刻的心动震耳欲聋。

      她忽然想跟他表白了。

      她想跟他在一起。

      她要订花,要挑个合适的时间,还要有一个正式的表白。

      路景钰向她走了那么多步,那最后一步,她来走就好了。

      跟喜欢的人表白,那是一件多么刺激的事情啊。

      温舒然光是想想就很开心。

      她还没走进家门口,就在过道里听到来自走进家里传出来的争吵声。黎芝女士声嘶力竭的音色在她耳边回荡。

      温舒然身形颤了颤,立马收敛脸上的表情,小心谨慎地用钥匙打开了家门。门开的时候,她看见温舒宜一脸木然地坐在沙发上,双手一只脚踩地,另一只脚踩在沙发上,双手抱着另一条腿的膝盖,眼神冷漠无神。温家壮先生坐在饭桌前沉默寡言地扒饭。黎芝女士坐在阳台旁边,一边哭一边编篮子。

      家庭大乱斗。

      温舒然目光掠过了一遍他们三,面上平静,慢慢地关上了门。

      温舒宜转过头来看,有些意外地看着她,问:“你不是今天开学吗?”

      温舒然低着头,轻轻说:“今天搬宿舍,明天报道,明天晚上正式上课。”

      温舒宜点点头。

      黎芝女士擦干了眼泪,声音里带着一点颤音:“吃饭了吗?”

      温舒然无措地看着黎芝女士,点头:“跟朋友在外面吃了。”

      她没吃,但这种气氛,她也吃不下。

      黎芝女士忍不住说:“下次别再外面吃饭了,外面还要花钱。”

      温舒然点头,虚心受教:“好。”

      别管她能不能做到,先应了再说。毕竟有些谎撒了对自己只有好处。要是硬掰道理,最后两败俱伤,一无是处。

      她不喜欢那种争论对错的感觉,他们是亲人、是家人,为什么不能相互理解、相互体谅,为什么争论的时候要用道德来绑架?

      温舒然看了他们一眼,又说:“我回房间里收拾东西了。”

      黎芝说:“好,收拾好东西,别忘记带什么了。”

      温舒然说:“好。”

      温舒宜目光平静,低垂的眼眸看到温舒然一瘸一拐的样子,她眼眸动一下,猛地抬头看她。

      温舒然没有察觉,平静地走进自己房间,她没关紧门,留了一小口,以便客厅的声音能传到房间里。

      温舒宜跟黎芝女士对峙。内容大概围绕温舒宜的婚恋情况、工作情况。其实谈论的这些内容还算正常,但是母女俩嚣张跋扈的气焰让气氛变得更加严峻,更像一场大型的吵架现场。

      这种情况,温舒然见惯了。

      接下来的情况大概就是——

      黎芝女士开始倒苦水,诉说自己这些年的不易,帮温家壮先生处理了那么多家务,温家壮先生家族那边却不把黎芝女士当人,看不起她,更看不起她的两个女儿。她做了那么多,受了那么多苦,丈夫和女儿却都不能尊重她。

      华县属于传统的乡土社会,一个村里头,几乎都住着同姓,祖上几乎都是兄弟,有着亲缘关系。虽然随着社会的发展,华县这边重男轻女的观念已经不那么严重了,但仍有人觉得温家壮家里只有两个女孩而轻视他们。
      女孩子当家,确实会比较困难。或者说,婚姻本身就是个坑。

      温舒然听过两个经典的故事:有个长辈家里全是女孩子,后来老大招了上门女婿,上门女婿把握着家里的财政大权,以至于家里姊妹出嫁的时候,彩礼也全握在上门女婿手上,老大在家里也没有话语权;还有一个,家里堤防着上门女婿,以至于一家子的家庭氛围都不好。

      温舒宜跟她说:“就算以后我结婚,招了上门的,我们家的财政大权也不能让他掌握。”

      似乎好像,所有人都在堤防外来者。女方忌惮上门的吃绝户,男方怕媳妇吞家产。

      那婚姻的本质到底是什么?

      她从前觉得,她一定不要活成黎芝女士那样的人,也不要找温家壮先生那样的人,她不要一地鸡毛的婚姻。她要找个两情相悦、相敬如宾的人。后来觉得,一个人过也无可厚非。遇见路景钰之后,她又开始期待一个幸福美满的生活。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舒然在房间里收拾东西的时候,温舒宜走了进来。

      温舒然蹲在地上,抬头看向她:“怎么了,姐。”

      温舒宜扫了一眼地上的行李箱,问:“收拾完了吗?”

      温舒然站起来,点头:“收拾完了。”

      温舒宜:“聊聊?”

      温舒然嗯了一声,立即放下手头上的事情。

      温舒宜坐到温舒然的书桌前,温舒然坐在床边,两人面对面对视。

      温舒宜看了一眼她的腿,关心地问:“你的腿怎么了?”

      她刚刚看到温舒然腿脚不利索地走回房间。

      温舒然摇了摇头:“没事,摔了一跤而已。”

      “没事吧?”

      “没有,我已经买了药。”

      “那就行,” 温舒宜知她不想多说,于是扯开话题问:“刚才我跟爸妈在客厅里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

      温舒然迟疑地点头:“听见了。”

      “你怎么想?”

      温舒然思考了很久,抬起眼眸,认真地说:“姐,要不你去父留子吧。这样的话,我们也不需要担心会出现家暴、出轨、赌、嫖,还有可能出现的离婚离不了的情况。我们也无需担忧、揣测不确定的因素,我们一家四口养一个孩子,这还不简单吗?”

      温舒宜笑了笑,无奈地开口:“舒然,生孩子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孩子生下来只是第一步,后面要把他养大成人,先不管成不成才吧,最起码你要保证他在读书这个阶段,你要有足够的钱供养他。而且现在社会在不断进步,我也不能像我们父辈那样放养吧。但是人免不了生老病死,一旦他生了病,我就要支出一大笔钱。可是现阶段,我还有助学贷款没还完,爸妈还有车贷和房贷,你还要读书,我们家这个经济是不能支撑我们养一个孩子的。但是爸妈的意思就是让我趁着年轻,赶紧生一个。我不同意他们的观念。我把我的观念说出来,他们说,既然如此,便让我找个人结婚,跟我一起负担养孩子的任务。可是,婚姻它并不是童话,柴米油盐只是一个基础。而且如果一个男孩子能承担得住养孩子的责任,他也不会选择上门的。”

      温舒然沉默不语,好半响才说:“这个孩子一定要生吗?”

      黎芝女士和温家壮先生话里话外都是要个孙子或者孙女,那就证明可以不结婚。既然可以不结婚,那为什么一定要生孩子?人有那么多死法,非得要有人养老送终才能安息吗?而且明天和意外,谁知道哪个先来?自己能不能看着这个孩子健康的长大还是一回事,人就不能知足而乐,非得折腾自己干嘛?

      温舒宜看着她,笑了笑:“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原本也是不打算生孩子的,但是可能年纪大了,生活太单一了,就想要个孩子让家里热闹热闹。可是这个责任很大,我目前还负担不起。”

      温舒然迟疑地问:“如果你不愿意,爸妈就会一直催你,那怎么办?就这样一直拖下去?”

      “我是他们亲闺女,他们还能把我赶出家门不可?”温舒宜笑着说,“而且这事不急,等你毕业先。”
      在温舒然还没有能力能掌握自己的人生前,她是不会往家里带任何一个不确定的因素过来的。

      温舒然皱着眉,不赞同地说:“姐,那可是你的人生。”

      温舒宜说:“正是因为这是我的人生,我才更要慎重决定。我不想因为一个不认真思考的原因而导致我们这个家散了。”
      他们家这个经济情况,根本容不了一点错误。虽然家庭矛盾依旧存在,但是还在可控制范围内。如果突然来个不可控的因素,这个家就散了。好日子还没过几天,干嘛给自己找罪?

      温舒然低着头思考。

      温舒宜又说:“舒然,你的未来是未知的,有很多可能性。但是我不希望你给自己设限,把目光停留在华县。世界那么大,你总得亲眼去看看。网络上能看见的东西总是虚拟的,你只有亲眼见识过真正的繁华,你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如果未来你真的走投无路了,家里依旧会是你的后盾。但如果,你能过上更好的生活,我也希望你能把握住机会。”

      温舒然看着她,眼中泛着泪光。总是这样。在她的事情上,温舒宜总是耐心的给予一个长姐最大的支持。

      温舒宜继续说:“舒然,在人生这个议题上,怎么选都有遗憾。不过,不管怎么选,都是有利于我们自己的。爸妈没什么文化,能供养我们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温舒然说:“我知道。家里经济情况就这样,我没什么好说的。”
      虽然她被寄养在外婆家多年,每月的生活费父母都会转过去给外婆。他们决定在华县里买房,也是为了她们两姐妹的教育。

      温舒宜看着她沉默了好一会,才笑着说:“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没有这么通透。”

      这话温舒宜说过很多次。温舒然看着她。

      温舒宜像是陷入回忆里,眼帘垂着,笑容浅淡:“我以前走过弯路。”

      温舒然笑着说:“谁都有叛逆的时候。”
      她也有。虽然从未干过特别出格的事情,但是自我内耗,差点把自己整死。

      温舒宜眼里无神,轻轻扯了扯嘴角:“是啊。”

      姐妹俩相视,温舒然忽然开口:“姐,你知道我自残过吗?”

      温舒宜愕然:“什么时候的事情?”

      温舒然回忆,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轻轻说:“你大四的那段时间吧。我当时情绪内耗特别严重。”

      不过没有人发现。

      她当时有很强烈的自毁倾向。后来一边自残,一边自救。

      她并不是想死,只是想自残寻找痛感,利用那份痛感去证明自己还活着。可是每一次自残的时候,她总是能看见手腕上的手镯——那是外婆对她独一无二的爱。那份沉甸甸的爱,让她放弃自残的念头。不自残了之后,她整个人又麻痹又生无可恋,于是疯狂去打球、跑步、练舞、看书、谈恋爱、抽烟喝酒,她在试图利用外界的东西刺激自己。

      温舒然低着头说:“我那时候很容易受到外界的影响。可能是当时情绪大崩盘,我的脑海里只剩下那些不愉快的回忆,我那会不太甘心,甚至有个疯狂的念头:为什么当时爸妈送走的是我,而不是你。为什么我怎么做,爸妈不都喜欢我。我也是那个时候嫉妒过你。”

      温舒宜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温声问:“怎么不告诉我?”

      温舒然说:“当时你自己也自顾不暇。而且我当时觉得,我这个想法很邪恶、很恶心,与我所受到的道德都相违背了。我不想这样想的,但是我控制不住我的想法。所以那会,我很唾弃我自己,我没有办法了,我无法从外界获得我想要的东西,只能对内内耗,但是可能年纪小嘛,我没有办法去调节我的心理压力,所以我只能通过自残这种行为去缓解自身的压力。但是现在回头去看,其实我也很感谢那段时间的自我救赎,就是当时的不甘心,后来造就了我。”

      温舒宜心疼地看着她,哽咽地说:“舒然,对不起,我没有察觉到。”

      恨和埋怨只是一件小事,可她没设想过,她的妹妹居然会自残。

      温舒然摇摇头:“这又不是你的错,这是我自己的问题。”她抬起眼,眼角带泪:“我还没谢谢过姐姐呢。”
      温舒宜愣住:“谢我什么?”

      温舒然说:“感谢你把你学到的东西都教给我。只是你一个人走了那么多路,累不累啊?姐,你没有必要把所有事情扛下来,我也可以替你分担的。”

      温舒宜梗住。

      这一路摸石头过河,只顾赶路。没有人告诉她,什么才是对的,什么才是错的,偶然间停下来回头看,也只是为了指导自己的妹妹。毕竟后面路不好走,慢点走。可当自己遇到岔路口的时候,无人求助,只能四处碰壁,一步一个脚印,走了很多弯路。

      她当自己是长姐,这些责任都是她该担的。可是她的妹妹,记得她付出的所有。
      她终于意识到,温舒然此前所有的话都不是玩笑。

      可是,她也是最近两年才知道自己身上不可推卸的责任。
      温舒然才几岁。

      温舒宜哽咽地说:“舒然,你没必要那么早熟。”

      温舒然抬手抱住了温舒宜。

      不管是家里的债务,还是其他东西,这些都是她们两姐妹应该一起去承担的。毕竟饭不是温舒宜一个人吃的,好处也不是温舒宜一个人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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