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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七大仙门篇】故人之姿 ...

  •   弑灵渊边缘的罡风带着特有的凛冽,卷起地上厚重的土石之气。

      八域风貌各异,苍澜境以灵秀著称,而弑灵渊则以其幽邃险峻闻名。此地大地山岩多为深沉的墨色或暗紫,嶙峋陡峭,自有一股苍莽冷硬之气。

      弑灵渊主城,名为黑曜城,城中街衢纵横,车马粼粼之声与人声鼎沸混在一处,喧嚣地涌入耳中。

      林秋裳穿着一身素简的红衣行走其间。她已将周身元婴期的气息完全压制,锋芒尽敛。

      步履轻盈,在这汹涌人潮中倒也不显突兀 ,唯有一截脖颈裸露在外,白皙的肌肤在偶尔穿透浓紫瘴气的日头下,无端晃眼。

      “此番着实失策,早该直接易容作男子行走才好。”林秋裳心中暗忖,指尖隔着衣袖布料,悄然捻了捻焚意剑那温凉坚韧的剑柄,以神念相询:“焚意,此间路径,你可还有印象?”

      焚意从前乃洛云晞随身佩兵,自当随其踏足过此地。只是彼时剑灵初蒙,神志尚未完全苏醒,甚少真正动用。

      “嗯……”焚意稚嫩的声音在林秋裳识海中微微沉吟,“应是在沉渊洞中。小楚那家伙秉性孤僻,精致屋舍向来不入其眼。昔年小晞每回来寻他,都要费上好一番功夫,方能在那荒僻林木深处寻得他的踪影。”

      “有个性。”林秋裳随意应了一句,目光扫过街边,正欲寻一贩夫问问那沉渊洞的确切方位。忽听不远处人声喧哗中传出一声高喊:

      “回避!速速回避!皇族车驾将至!”

      “瞧着这般排场……莫不是那位殿下归来了?”

      林秋裳被身旁涌动的人流推搡着向街边靠去,不动声色地离一个浑身散发着汗渍腥膻的粗壮大汉远了些,这才抬眼望向城门方向。

      只见一辆通体玄黑、气势迫人的巨大马车,正自城门处缓缓驶入。车身遍布狰狞饕餮暗金纹饰,盘踞其上,栩栩如生,透着一股凶蛮煞气。

      那车窗垂落的帘幕做工极为精细,轻薄如烟霞,却又似能隔绝内外,竟透不出一丝光亮内里。

      拉车的是两头身形异常庞大的异种凶兽,状如狰狞异兽,足下生风,行止极快。不过几息光景,那华丽且沉重的车驾已然行至林秋裳身侧丈许之地。

      恰在此时,不知何处卷来一股阴寒凛冽的穿堂风,其势迅疾,“唰啦”一下掀起那原本密不透光的帘角一隙。

      帘幕之内,一道目光恰好自缝隙中投出,无意识地扫过街边。昏蒙的暮色下,那一抹骤然闯入视野的红衣,衬着那一段雪玉般的颈项,如同滴落古井幽深之底的明珠,突兀且鲜明地撞进了他的眼底。

      陆淮夜眉峰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

      这个人……好生眼熟。

      帘幕之外,林秋裳亦恰于此刻抬首望去,惊鸿一瞥间,帘隙已瞬间合拢如初,映入她眼帘的,唯有一双从玄铁面具边缘露出的狭长眼眸——那瞳孔亮如点漆,眼尾似乎天然便带着几分飞扬含情的风流意味,似笑非笑。

      陆淮夜?

      念头如电光石火般掠过脑海。不,绝无可能,他怎会现身于此?

      林秋裳强行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悸动,旋即忆起昔时在苍澜境,陆淮夜能一眼道破她身上服饰出自永夜川专贡。

      仅此一点,便足以证明他那“苍澜境寻常人士”的身份掩藏极深,绝非常理可揣度。

      倒是有几分意思。

      她嘴角轻轻向上勾起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微小弧度。

      随后拍了拍身边一个卖杂货的小贩肩膀,状似寻常外地旅人问道:“这位小哥,在下今日初至黑曜城,孤陋寡闻。不知这车驾之中,是何等尊贵之人?”

      那小贩扭头,见问话者是个面目清秀、气质柔弱的红衣女修,虽衣料寻常,却也透着一股子洁净利落,不由语气便带了几分恭敬:“仙子非我弑灵渊人士吧?这位乃是渊主膝下那位常年在外游历的四皇子殿下,亦是渊中……两位最有资格角逐大位的皇储之一。”

      “常年在外历练……”林秋裳若有所思,指尖弹出一块下品灵石落入小贩手中,“多谢小哥提点!”

      小贩稳稳接住那带着温润灵气的石头,笑得见牙不见眼,连声道:“仙子客气了!您慢行!”

      沉渊洞前。

      光影暗淡的沉渊洞口,周遭怪石林立,湿冷的寒气从洞中弥漫出来,萦绕着一股阴冷气息。

      林秋裳双手被一道灵光所化的绳索缚于身后,束得很紧,却不至于勒伤筋骨。一身素简红衣在深重阴影下更显黯淡无光。

      在她身后约莫半步距离,一左一右肃立着两名身着灰衣连带玄铁面具的侍从,那辆曾出现在黑曜城街头的玄金马车,此刻静静停在稍远处荒芜的石地上。

      而在林秋裳面前几步之地,正站着一个身姿挺拔颀长的身影。

      他早已换下了之前的玄金色外袍,此刻身着一袭以金线精细绣了繁复合欢莲纹的滚边长袍,正是极为华贵的绛紫色。

      袍摆拖曳铺展,华丽地堆积在一张显然是随身携带、异常华贵的黑貂绒地毯上。

      那地毯奢侈地铺在冰冷坚硬、偶有水珠渗出的岩石地面,显然是唯恐沾染了此处一丝湿泥浊气。

      此人脸上依旧覆着那方制式精绝的玄铁面具,将眉眼遮了个严实。暴露在外的下颚线条清晰冷峻,薄唇的唇角却天生微微上翘,自然噙着一丝慵懒又轻佻的笑意。

      修长白皙的指间,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块流光温润、澄澈无瑕的羊脂美玉,玉身灵光氤氲流转,显见是世所罕见的稀罕物件。

      他微微侧着身,目光并未落在林秋裳脸上,而是略略抬起下颔,用一种近乎挑剔的目光,慢悠悠地环视着这座粗砺山洞入口顶上悬着的几根歪斜丑陋、棱角狰狞的钟乳石笋。

      嗓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底子,却尽是散漫与挑剔,懒洋洋地响起:“啧啧,老祖这待的地方未免也太……鄙陋了些。我那好父皇,竟也不曾差人替他老人家拾掇拾掇?就让这般破败之地,屈就着?”

      语带讥诮,仿佛只是随意点评一处不合心意的景致。

      他像是才终于想起旁边还拘着个“不速之客”,慢悠悠转过了身。面具遮掩下的视线带着几分戏谑与探究,精准地落在了林秋裳身上。

      他向前踱了两步,那未被面具遮掩的半张脸愈显唇红齿白,笑意加深,带着饶有兴味的玩味:“区区一个金丹境界?”尾音微微上扬,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倒也敢孤身一人,径直闯到这等禁地腹心之处来闲逛?莫非……”他语气轻松,却带着逼人探究,“你与我族那位闭关的老祖……相识?”

      林秋裳被带到此处,也不过半柱香的功夫。

      越靠近焚意口中所述的沉渊洞,空气中弥漫的威压便越是可怖,粘稠得几乎化为实质,沉甸甸地压在心口,令人有些喘不过气。

      她借着前方一块巨大的嶙峋怪石悄然掩住身形,距离那黑黢黢的洞口尚有一百余步距离。

      屏息凝神,指尖悄无声息地捏了个法诀,一缕精纯至极、细若游丝的灵力,极其小心地向着那幽深的洞口探去。

      “嗤!”

      然而,灵力丝尚不及触及洞壁边缘岩石,尚在三尺开外,便被一股无形、霸道到极点的结界湮灭之力牢牢攫住,连一丝青烟都未及冒起,便如同烈日下的露珠,悄无声息地彻底消散于虚空。

      林秋裳心头骤然一紧,指尖下意识地隔着衣袖,在焚意的剑柄上快速轻叩两下:“此结界霸道绝伦,你可有应对之策?老祖若再不出关,三日之期怕是要悬。”

      话音未落,甚至还未等到剑灵焚意的回复,她耳尖敏锐地捕捉到身后远处传来的异响。

      是极其沉稳的脚步声,几乎落地无声,若非此地枯寂异常且她耳力惊人,寻常修士根本难以察觉。

      是那位四殿下?!

      “敛息,莫要说话。”她以神念对袖中焚意急促低喝一声,一个计划瞬间成形于心。

      体内澎湃的灵力深深敛入丹田本源最深处,同时,她周身气息骤然变得紊乱微弱,脸色飞速化为一种灵力反噬后的苍白。

      脚下猛地一“浮”,身形不稳地踉跄着向后“跌”去,后背故意重重地撞上身后那块布满锐利棱角的岩石。

      “唔嗯……”一声刻意压抑、饱含痛楚的闷哼自喉间溢出。

      她不着痕迹地改变了自己的声线,使其听上去惊悸之后带着细弱的微颤,混杂着几分受创后的低哑与虚弱。

      就在她身体摇晃着、看似即将软倒在地的刹那。

      一个轻佻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讽意、语调张扬的嗓音,如同碎玉投冰,自她头顶上方响起:“啧,今日是撞了什么运道?什么不知死活的小老鼠,也敢往这沉渊腹地来扎堆凑热闹?”

      声音的主人,正是今日在黑曜城街市上与她有过那惊鸿一瞥的弑灵渊四皇子——陆淮夜。

      林秋裳心头微凛,暗道:这音色,这腔调……竟当真是熟悉到骨子里了。

      那人的脚步已逼近身前,带着一种闲庭信步的随意,却在每一落足间蕴含无形的压迫:“何处来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他在林秋裳身前一步外站定,居高临下,带着审视的意味,微微俯下身:“抬头说话。”之前的慵懒随意悄然敛去几分,言语间已带上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眼前女子被几缕微散青丝半掩着的后颈——在那一片深暗沉重的环境色调中,那一小截细腻莹白的肤色显得格外刺眼,也愈发透出一种与周遭格格不入的突兀感。

      弑灵渊竟也能养出这般皮肉的女子?陆淮夜面具下的眉头不自觉地微微蹙起。

      林秋裳依言,虚弱而缓慢缓缓抬起了脸。

      易容术伪装出的苍白面容上,布满了惊慌过后的些许麻木与失神。

      她的眼神涣散,带着怯懦,嘴唇微微翕动了几下,声音依旧是刻意压低的、混杂着沙哑与怯懦的调子,断断续续道:

      “殿……殿下恕罪……小女子……不识路径,一时……迷失……误闯此地……被……被一股凶煞怪力猛地击中……”说话间,她肩膀还配合着话语轻微瑟缩颤动了两下,随即又急促地低咳几声,仿佛气血翻腾难以压制,声音越加微弱下去,“胸口……闷痛得紧……实在……实在走不动了……”说完,便微微垂下眼帘,气息越发显得微弱。

      这番姿态可谓演得入木三分,将一个被无形禁制攻击、无辜且重伤难行的柔弱少女形象活脱脱呈现在人前。

      饶是林秋裳自己心中,亦对此番临机应变的手段暗自道了一声好。

      然而那刻意修饰过的、截然不同的声线,却诡异地混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熟悉感,轻轻浅浅地拂过陆淮夜的耳膜,随即又迅速消隐。

      误闯?被怪力所伤?

      此禁地威压之霸道,他麾下那些身经百战、实力强横的近卫稍稍靠近些都会感到灵力迟滞、心神受创。

      区区一个金丹期的柔弱女修,仅仅是被震得“胸口闷痛走不动”?仅仅是“闷得很,走了”?

      更关键的是,在如此重压之下,她竟然还能如此条理清晰、逻辑分明地回话?

      还有那声音……这份萦绕不去的熟悉,究竟从何而来?

      是他那几个愚蠢透顶的皇兄兄弟设下的陷阱?

      可他们手下那帮废物,又有谁能模仿出这等几乎浸入骨髓血脉的熟稔之感?若真是如此,这手段倒算得上新颖毒辣。

      陆淮夜心中念头电转,面上却忽地低笑一声:“怪力?呵……”笑声渐止,他站直了身体,宽大的绛紫金纹袖袍随意一拂,指向那幽暗诡谲、散发着冰冷气息的沉渊洞口,“小丫头,看清楚了。这可不是什么怪力,不过是此地主人用以表达不欢迎不速之客的一点小小手段罢了。”

      “小丫头?”

      林秋裳伏低的身形不易察觉地僵了一瞬 。纵观八域,这般轻佻又带着点戏谑称呼过她的,除却眼下这位皇子,便唯有那只花孔雀了!

      她心头警兆顿生,在那一瞬间本能地骤然抬眸,易容后那双依旧清亮如水的眸子,直直地撞入了俯身而下的少年皇子眼中。

      眼神深处似有一丝错愕与探究飞快掠过:“你……”

      陆淮夜再次俯身靠近,距离近得已能清晰地嗅到对方发间带着的皂角淡香。

      他温热的气息拂动她额前散落的碎发。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情人间的私语,字句却带着冰冷:“啧……倒还有几分胆气?”

      话锋一转,语气更添几分冷意:“一个小小的金丹修士,何来这般天大的胆子……敢往这绝地‘误闯’?说罢,是受何人指使?我那父皇?还是我三皇兄,那只徒有其表的蠢狐狸?”

      林秋裳迅速低下头去,避开了他的目光,声音细弱:“殿下之言……小女子委实听不明白……未曾……未曾有人指使……小女子当真只是……不慎走失了路径……”

      陆淮夜唇角讥诮笑意更甚,忽地伸出右手食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轻轻抬起了林秋裳微垂的下巴。

      “你这声音……”他语气带着一丝玩味,“本殿听着……莫名地觉着……不顺耳,极其刺耳。”

      他猛地撤手后退半步,声音转冷:“想活命,就给我老实待着!”

      随即,他头也不回地对着身后那两名灰衣随从一挥袍袖:“给本殿盯紧了,无我手谕,寸步不许她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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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七大仙门篇】故人之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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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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