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城寨]潜龙勿用》怕麻烦的羊

5、第 5 章

　　漆黑一片的理发店，龙卷风还在等待信一。
　　孤独将龙卷风淹没，酸涩的潮水涌入口鼻带来无声的窒息，他点燃一根烟，回忆着乖巧的、鲜活的、各种各样的信一。
　　然后冷静的将这种情绪随着烟吸入肺中，又在呼气时劝自己放下——
　　是他自己把信一放出去，选了兼顾自己与信一意愿的路，“爱之深，则为之计深远”，他总归要将他引上更好的路。
　　往日，他总能在信一回来的瞬间收拾好一切糟糕的心情，只有插满了烟头的烟灰缸能窥得一二他心中的烦闷。
　　今天他却做不到。
　　他忍了那么久不插手信一在帮里的发展，好不容易盼到例行去赌场巡视的这天，却发现信一没有去赌场，甚至特意交代了阿鬼不要告诉自己。
　　不要告诉自己。
　　这就是信一装作每天忙碌给自己的答案吗？
　　就让自己每天不知道他跑去哪里，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碰见危险…是不是要等到他伤了死了，自己才会得到消息姗姗来迟？
　　香烟再次燃烧殆尽，龙卷风想，这次，他不会再心软了。
　　信一兴致勃勃地跑回来，一如既往地用闪亮的眼睛看着龙卷风，仿佛那就是他的唯一。
　　龙卷风却在这种眼神中愈发愤怒，然而在怒火灼心的痛苦中，他依旧维持住了声线的平静：“去哪里了？”
　　他专注地注视着信一，不想错过信一的任何一个表情，他清楚这是自己心里还有些隐秘的期待，期待出现一个平复怒火的借口。
　　真是可笑，他确实是老了，竟被优柔寡断至此。
　　信一眨眨眼，丝毫没有察觉到今日的危机，还试图瞒下礼物的事给他个惊喜：“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近好忙啦，工作也开始上手…”
　　话还没说完，龙卷风就起身狠狠扇了他一巴掌：“我可不记得教你说谎。”
　　信一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下意识地碰了碰自己的脸颊：“哥？”
　　“今天到底去哪了？”
　　说谎确实是自己不对，多年没见龙卷风生过气的信一顿时慌了起来，可自己明明是为了给他一个礼物、一个惊喜……
　　委屈、恐惧、慌乱，泪水瞬间湿了眼眶，可想到龙卷风对自己“男儿有泪不轻弹”的教导，信一连忙抬头试图忍住夺眶而出的水光。
　　“龙哥…我，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一张口信一才发现嗓子哑得可怕，像被谁攥紧了喉咙，只能颤抖着艰难发出微弱的辩解，“对不起，我只是想给你准备一份礼物。”
　　龙卷风的视线扫过信一被扇得红肿的脸和快要落泪的眼神，终究缓和了语气：“什么礼物，需要你特意来骗我？”
　　信一吸吸鼻子，努力缓和自己的情绪，控制自己的呼吸，小声说：“就是，就是第一次赚到钱，想送你一份值得纪念的礼物，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的…”
　　滔天的愤怒瞬间被信一的委屈湮灭，只剩浓浓的后悔占据内心，龙卷风揉揉眉心，信一骗自己虽然有错，但也算情有可原，今天的处理还是有些过激。
　　于是龙卷风上前将信一拉进怀里，像小时候哄他一样，一手将他的头按向自己肩膀，一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好了好了，这次委屈你了，我今天去了赌场，见你不在，结果又这么晚回来，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强忍许久的泪水终究在熟悉的怀抱中夺眶而出，信一咬住嘴唇竭力将呜咽压下，小心翼翼地拽住龙卷风的衣角。
　　龙卷风故作不知他的小动作，摸摸他的小卷毛在他耳边继续说：
　　“好不容易等到你回来，问你去哪，张嘴就是撒谎，我宁愿不要惊喜，也不想听到你的一句谎言。”
　　信一想说些什么，一张嘴却忍不住抽泣了一声，努力憋出来一句“祖叔叔，对不起”后就颇有些自暴自弃地抱紧龙卷风的腰，将脸彻底埋在他的脖颈。
　　难得的旧称呼和小孩害羞的表现让龙卷风轻笑一声，果不其然感受到信一身体一僵，于是忍不住笑得更欢了：
　　“怎么，这么大还流眼泪，不好意思了？”
　　信一感觉自己脸烧了起来，方才那股委屈褪去，只留下满地找缝的羞耻考验着他的心。
　　他刚刚都干了些什么……感觉委屈之后躲在龙哥怀里哭？龙哥肯定更把自己当小孩了啊！
　　纷乱的思绪让信一大脑直接待机，只下意识的学鸵鸟将头藏起来，于是成功将满脸的泪水蹭了自家大佬一肩膀。
　　龙卷风哭笑不得地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停停停，怎么跟个小狗一样，乱蹭什么？肚子饿吗，要不要陪我吃夜宵？”
　　信一撒手低头摸摸自己肚子，微红着脸说：“要吃一点点吧。”
　　“没有买糖水，下点面条行吗？”龙卷风抬手帮他理了理蹭乱的头发，指尖划过他哭红的眼角，悬停在他有些红肿的脸颊上，“抱歉，信一，这次下手太重了。”
　　信一抬起头，依旧用那种热烈到不加掩饰的眼神看向龙卷风：“没关系，不是哥的错，我再也不说谎了。”
　　“傻仔，是不要对我说谎，一会儿教你怎么糊弄别人。”
　　“好！谢谢龙哥。”
　　“做什么突然这么客气，要翻天啊？”
　　“没有，只是…真的很喜欢、感谢龙哥喽。”信一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忙碌的背影。
　　龙卷风回头撇了他一眼：“那就来帮我做饭啊，你这样真的很没说服力。”
　　“大佬，对不起！”眼里没活的信一冲了上去，然后迅速在满脸懵逼，不知所措中被大佬赶去餐厅。
　　不多时，龙卷风叹了口气，端着两碗色香味俱全的拉面放上餐桌。
　　才想起帮忙端碗的信一猛得从椅子上弹起，终究是没来得及，只好摸摸鼻尖开始道歉。
　　龙卷风满不在乎地笑笑揭过这个话题，把筷子递给他，叮嘱他快吃不要放凉了。
　　没办法，自己惯出来的孩子，怎么能因为这种小事怪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