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可知爱为何物》湌梦

31、放弃钢琴

　　黎烨微微一愣。

　　无神论者但信命？
　　这算封建迷信还是不算？

　　反应过来，有些出乎意料。
　　不知为何，他总认为谢影无所不能。谢影想做的事情，就算他没有天赋，也一定能做好。

　　这种人，难道不应该更多的是认为我命由我不由天？

　　“问这个做什么？”谢影的话拉回了黎烨的思绪。

　　“没什么，”黎烨回过神，懒懒地道：“谢影，你怎么信这个？我就不信。”

　　谢影看着他，言简意赅道：“说来话长。”
　　说完，缓缓收回视线，从桌洞里掏出作业来。

　　黎烨：“......”
　　说来话长倒是说呀？

　　显而易见谢影不想说。

　　至于保温杯......

　　黎烨垂了垂眸。
　　还是不送的好。

　　仔细想想，之前在庙里买的东西虽然让他错过了见老姐的最后一面，但起码在那个期间，老姐回来过一次。而扔掉那些东西至今，除了朋友圈，再没有老姐的消息。

　　.

　　"谢影，罗老师找你。"第一节课下课，靠近门口的同学站起喊了一声。

　　苏岄循声望去，果不其然，罗老师在门口等，日常沉着的脸此时竟有几分笑意。

　　难得见罗老师心情这么好，就是不知道找谢影什么事。

　　谢影起身走了过去。
　　不多时，又是一阵动静，黎烨也起了身。

　　罗老师找谢影，他要做什么？

　　苏岄回过头看他。

　　只见黎烨拎着那个不知何时已然褶皱的礼盒往外走，很快便消失在视线中。

　　走这么快干嘛？谢影都来了他的保温杯怎么还没送出去......等等，苏岄忽然意识到什么。
　　靠，黎烨不会这么蠢吧，真的信了她那套说辞。

　　想到这里，苏岄赶忙起身，跟着追了出去。

　　出了A班，走至走廊的位置，却完全找不到黎烨的身影。

　　来不及犹豫了。
　　苏岄疾步下楼。

　　二楼。
　　苏岄抛至走廊，四处张望。

　　二楼没有！
　　......余光中忽然注意到什么，苏岄瞬间扒上阳台。

　　只见黎烨走至锦绣楼前长椅旁的垃圾桶，将那精致的礼盒毫不留情地一扔便往回走——

　　苏岄瞬间蹲下。
　　看不见我......

　　再起身，黎烨已离开。苏岄马上换了个地方，背对着楼梯。

　　余光中见黎烨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苏岄马不停蹄下楼去翻垃圾桶。

　　她俯下身，伸手进垃圾桶——

　　“苏岄？”清冷的嗓音令她一惊，顿时回神。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声音......

　　谢影看着她，微微皱眉。

　　不好。
　　谢影粉丝俱乐部须知公告之一：谢影有洁癖。

　　苏岄忙收回手。
　　幸好，还没有碰上，手还是干净的。

　　“不是、不是罗老师找你有事么，你怎么会在这里？”苏岄红了脸，险些结巴，问。

　　“办事途中刚好经过。”说着谢影从口袋拿出包纸，从中抽出一张递给她。
　　苏岄忙摇头：“不用不用！”

　　谢影动作不变，面无表情提醒道：“你的脸。”

　　想必是刚下弯腰的时候擦到了垃圾桶金属壳。
　　苏岄的脸顿时爆红，快速地避开谢影的视线伸手接过。

　　一分一秒都不愿在此停留！

　　“是这样的黎烨要送你一个保温杯我说不吉利然后就被他扔了，”大概是脑子热糊涂了，苏岄一口气不换、脱口便道，说完一指垃圾桶，铿锵有力：“就扔在这里！”

　　她说得太快，以至于二人有瞬间的沉默。

　　“对不起，”苏岄低下头向他道歉，“我这就拿出来给……”

　　“你搞错了，是我不知道他送我礼物，说了不该说的话才导致的。”谢影打断她，第一次对她这么长的话，“和你无关。”

　　苏岄有点愣，脑子没反应过来：“哦，那......”

　　“我来吧。”谢影道。

　　“好，可......”可男神你不是有洁癖吗？

　　.

　　谢影第二、三节课没来。
　　也不知道罗崇是找他什么事。

　　头昏脑涨.......犯困。

　　醒来时余光中多了个杯子，放在谢影的桌上。
　　奇了个怪，他的杯子怎么在这？

　　黎烨向它伸手，要塞回桌洞。

　　一只手半路握住他的手腕，拦截住。
　　温温凉凉的，指腹带着薄茧。

　　和他的手一样，很大，是天生用于演奏的手。

　　黎烨不知道谢影为什么突然拉他，但顺势也没有甩开，反倒是等谢影反应过来，率先松开手。

　　“怎么突然拉我？”睡觉醒来，黎烨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谢影收回手，淡淡道：“你看清楚这个杯子。”

　　闻言，黎烨上上下下将其扫了一遍，没看出什么问题。
　　想到什么，他别过脸看谢影，“你是不是想要这个多啦A梦挂坠？”

　　谢影：“......”
　　谢影道：“这是你要送我的保温杯，你扔了，我捡了起来。”

　　他语气平静，似是自然地提及，耳垂却是不如冷静神情般染上了绯红。

　　黎烨意识到什么，下一刻伸手往桌洞里摸，果不其然，摸到了另一个保温杯。拿出来，和谢影的一模一样......也就是说谢影的那个是他准备要送他的。

　　“你怎么知道我送你礼物这件事？就算你看见了我扔这个也不应该知道——”黎烨的话戛然而止，忽然意识到什么，看向前方的苏岄。

　　只见苏岄伏着身，肩膀微微颤着，显而易见在留意这边的情况。

　　“多管闲事！”黎烨冷哼一声。

　　谢影适时地出声：“我不信命里没有发生的事，所以没关系。”
　　声音罕见地带着几分温和，似乎在宽慰他。

　　黎烨望向他。
　　谢影日常清冷漂亮的神情也有了几分柔色。

　　其实他的长相，笑起来更好看。
　　可他这人，却很少很少笑。

　　“你喜欢就好。”黎烨缓缓开口。

　　.

　　退烧之后，黎烨又觉技术生疏了不少，便马不停蹄地开始练琴。
　　晚上放学去琴房练两小时，谢影则坐在另一间钢琴教室写作业。

　　已然入秋，夜深凉气重。而黎烨练起琴来总是没有时间概念，久而久之长时间压榨身体，很容易像上次一样病倒。

　　为避免同样的事情发生，谢影用翻盖机定了十一点的闹钟，准时准点去隔壁叫黎烨回家。

　　解:（1）由题:2m*2-m=1 可知m=1或-1/2;
　　当m=1时，f(x)=x*2是偶函数，当m=-1/2时，f(x)=x*1/2，不是偶函数（排除）
　　因此f(x)=x*2
　　(2)......

　　“嗡——嗡——”题目解到一半，翻盖机振动，发出声响。

　　谢影垂眸扫了一眼没写完的部分。
　　没有写完，但脑中已有答案。

　　不过还是算了。

　　谢影盖好笔帽，将笔别在作业本上，很快收拾好东西起身关灯向隔壁钢琴教室走去。
　　钢琴教室与钢琴教室间隔音不错，教室与教室外隔音却是糟糕。

　　谢影走出教室，黎烨正弹至《小星星变奏曲》的第9变奏，左手跨越三个八度的分解和弦突袭，突然跃升至降E大调，音域跨幅达到作品最大值。
　　传来的乐声精准无误地将其表现出来，无比美妙，技巧上已非常完美，感情上虽差上几分，但与他昔日弹得水平已不相上下。

　　下次演奏，只会是超越。

　　果然，无论多少次，他都这样认为：黎烨的才能，属于世界。

　　谢影静静地听着。
　　待到一曲毕，他打开门进去。

　　黎烨手指放在钢琴上，准备再来一遍。
　　不过觉察到门口的动静，他停了下来，望向谢影，漆黑的瞳孔熠熠生辉，道：“你来了。”

　　疲惫瞬间减轻了少许。

　　谢影轻声道：“到时间了，回家吧。”
　　黎烨：“好。”

　　谢影注意到黎烨脱掉了外套。

　　十有八九是为图动作更加轻便。

　　他走近将其递给黎烨，“先把衣服穿上。”
　　谁料下一刻黎烨的手便摸上了他的脸，谢影瞬间后退一步。

　　第一时间感受到的不是身体的接触，而是如冰块般的温度。但反应过来，似乎能隐约地觉察其间血肉的跳动。

　　黎烨嘻嘻一笑，得意道：“冰到你了。”

　　受生理反应影响，不可避免的，谢影脖颈蔓延上红色。但......并非他所愿。
　　“嗯，”谢影冷冷应声：“回家。”

　　.

　　近段时间黎烨都没有看见黎明月，自然，钢琴的事情也没了后续。
　　因此周五晚上，他再次跑去了谢影家。

　　无它，练琴。

　　日复一日的练琴，日复一日的不满意，痛苦并没有减少，反倒呈指数式增长。

　　早死早超生吧......黎烨心想。
　　然后弹完，彻底放弃钢琴。

　　若说从前黎烨仅是排斥弹钢琴，那么此时在“直面痛苦”的粗暴疗法之下，他成功厌恶了钢琴。
　　余生再也不想弹钢琴了。

　　“该睡觉了。”不知练了多久的琴，一曲弹完，谢影推门而入提醒道。
　　黎烨：“......嗯。”

　　他的耳廓渐渐泛红，缓缓吞了吞口水，完全不敢直视谢影的视线。

　　艹......上周末练琴练到精神恍惚，基本沾床就睡，以及那时谢影也已经睡了。
　　但现在。

　　他们都很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