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可知爱为何物》湌梦

30、礼物

　　在谢影家练足了两天的钢琴，周一上完课，黎烨回了家。

　　黎明月一见他便直了腰，怒声道：“还知道回来，还知道有这个家，不知道一天天都在学校学了什么？不给你买钢琴就离家出走！这么大了，一点也不成熟！”

　　连续几天练琴学习两手抓，黎烨头晕脑胀，径直上楼，不愿搭理他。

　　不曾想凌芝非要犯这个晦气，主动叫住他：“烨崽，”适时地停顿一下，表现出犹豫与不舍，微笑道：“阿姨听说你又要用钢琴了，刚好，小焰比赛完了暂时也用不上，那架施坦威原本就是你的，你搬回去吧。”

　　实在是烦。

　　呵......想把钢琴还给他，什么时候不能说，何必当着黎明月的面装什么“贤良淑德”。

　　黎烨忽然问：“钢琴还给我了，黎焰以后用什么？”

　　黎烨这个向来不怀好心的小子乍然提及黎焰，凌芝不清楚他打得什么算盘。
　　她面上不显，继续微笑：“他之前的钢琴没坏，还在仓库，我这就叫人把它重新搬出来。”

　　哼，好一朵白莲。

　　谁不清楚这两架钢琴有天价之别。
　　说来黎明月也算勉强有个优点，宠凌芝宠到容不得亲儿子女儿说句闲话，而对黎焰这个凌芝和前夫生的儿子，却是永远做的没有说的漂亮。

　　黎焰跟着凌芝和他前夫长大，买了架万把块钱的立式钢琴。后搬来黎家，特意将那架钢琴摆在客厅。
　　黎明月整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却从没提过给他换一架的事情。
　　还是等到黎耀出生，凌芝一下子有了底气，枕边风吹得热乎，黎明月才有给黎焰换一架的念头。

　　不过黎明月太忙，凌芝在他面前的形象又总是懂事温和，不好催促。
　　于是这件事一拖再拖，最后，莫名其妙的，成了算计黎烨的。

　　“行啊，你还我吧，我再买架新的，这样我就有两架钢琴了，”黎烨唇角微勾，不费余力地应道：“不同的钢琴音质不同，刚好我能更好地学习音乐。”

　　凌芝脸色顿时铁青。
　　黎明月哪能见她受这个委屈，无需凌芝开口，已经先行怒喝：“黎烨你这个混账说得什么话，一回到家就是鸡犬不宁......”

　　黎烨不等他说完，冷哼一声，别过视线上楼。

　　晚自习放学的时候他又在琴房练了些时间，此时此刻，很是心累。
　　脑袋昏昏沉沉的，似是被音乐榨干了。黎烨快速地洗了个澡，接着躺上了床。

　　不知过了多久，脑袋一沉，有瞬间的感觉像是死了，片刻，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睁开眼睛，是从久违的梦魇中惊醒。
　　黎烨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很久，放眼一扫床头亮起的手机屏幕，02:45。

　　睡眠时长不足三小时。
　　但此时此刻的问题不是这个。

　　他伸出手抚摸上自己的脑门，热感非常。就连手，也是热的。

　　......好像又发烧了。

　　艹。身体素质TM什么时候这么烂了？

　　骂归骂，黎烨坐起身，简单倒了半杯矿泉水，在药箱里找了颗就着凉水咽下去。
　　吃完，不管不顾，掀开被子一角，躺进去再次试图睡觉。

　　许是身体不适的缘故，很快，便再次睡着。

　　.

　　几个小时后再次睁开眼睛，不知为何，反倒感觉脑袋更加昏沉了。
　　黎烨发消息给谢影说明了下情况，准备去医院，但许是连续几天睡眠不足，发完消息一不小心又失去了意识。

　　再再次睁开眼睛，已是将近中午。

　　黎烨清醒了片刻，起身简单地换衣洗漱一番，带着手机下了楼。

　　“哥哥。”
　　楼下一家四口正在吃饭，黎烨走下去，便吸引了所有的视线。众人反应不及之时，黎耀一见他，率先喊了句。

　　黎烨没应。
　　黎耀是小三的儿子，就算是和他有血缘关系，那又怎样？

　　令他作呕。

　　黎烨欲走至玄关换鞋出门。

　　见状，黎明月不满出声：“你上午是不是没去上学，刚刚王姨喊你吃饭也不应声，还以为你不在家。现在下来了又去哪里，饭也不吃？”

　　都他妈是什么事。

　　黎烨狠狠地回过头，瞪着他道：“我发烧了，现在去医院。你一天天的就知道教训我，我死了你是不是就安心了？”
　　说完，快速地换完鞋，走出家门后，极其用力地将门带上，发出“砰”得一声巨响。

　　.

　　顾安终于见到了黎烨。
　　先前欠下的账单一直无人问津，他一直认为总有一日黎烨会主动来结账，因此也一直没有让谢影去催。

　　“顾医生，来还钱了，上次欠多少来着？”黎烨问。
　　顾安报了个数字，黎烨点了下头，马上转给了他。

　　黎烨原本是要去医院的，不过临时想起这里还有一笔债务，便索性到了这里。

　　“我发烧了，给我一根体温计。”黎烨半点不客气。

　　顾安明眼一看便知，不与他计较，递给他一支。

　　黎烨将体温计掖在胳膊下，片刻，拿出来还给顾安。
　　顾安戴好手套接过，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眼，38.6度，确实烧了。

　　顾安诊断了一下，说：“我这就给你开点药。”

　　黎烨脑袋被烧得有些糊涂了，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忽然问：“顾医生，你和谢影是什么亲戚关系？怎么听他喊你哥。”

　　“怎么突然问这个？”顾安不解，不过还是答：“不是，只是医生和患者的关系。”

　　“啊，”黎烨意味不明地应了声，追问：“能给我说说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顾安犹豫片刻，抬眸看他，不确定道：“你是他的朋友？”

　　不止如此，还是他的追求者。

　　“嗯。”黎烨点头。

　　“既然如此......”顾安想起上次的事，黎烨与谢影应当确实是朋友，微微一笑，简单概括了下，道：“他小时候在这一片长大的，性格很内向，经常被人欺负。我妈看见了很心疼他，经常免费帮他擦药，一来二去，跟我也就熟了。”

　　起初谢影与他相识，确是如此。后来谢影渐渐长大，身上的伤势渐渐变得狰狞可怖、青紫交加的事顾安却是没有提。
　　这种事情，他这个外人不适合说。

　　黎烨若有所思。

　　谢影小时候经常被欺负？
　　现在打架却很厉害......所以，是因为被欺负了武力值才一步一步地提升到现在这个地步的？

　　那得挨多少打啊......

　　"顾医生，你有他小时候照片么？"黎烨问。
　　顾医生摇头，“这个倒是没有。”

　　“你的药好了，”说着顾医生将药装好在白色塑料袋里，递给他，忍不住建议道：“以后得按时吃饭，多喝热水，这样才能增强免疫力。”

　　黎烨伸手接过，道：“我等下就去买个保温杯。”

　　.

　　从顾医生的诊所出来，黎烨打车去最近的购物中心，在前台要了杯热水喝药。艰难地喝完药，顺势进购物中心逛了逛。

　　他的视线在一个通体白色、挂着个哆啦A梦的保温杯上停住。
　　片刻，抄上它，去问售货员：“还有和这个一模一样的不？”

　　售货员：“有有有，稍等一下，我去给您拿。”
　　忙转过身去看库存。

　　不多时售货员找出另一个盒子，递给他：“同学，刚好还有最后一个。”
　　“嗯，这个你帮我包装一下，”黎烨吩咐：“找个漂亮点的盒子。”

　　“同学，这个......”售货员欲言又止。
　　黎烨知道她想说什么，现在的时代无论什么服务都是有偿，道："用心点搞，放心，我会付钱的。"

　　售货员顿时喜笑颜开：“嗯！同学我会的。”

　　最后黎烨花了几乎和杯子持平的包装费拎着个礼盒离开。

　　临走前他实在不舒服得厉害，回前台给自己灌了一保温杯的水，又喝了一剂药才离开。

　　.

　　骤然间见到一上午没来的黎烨，苏岄一惊，视线在他的身上上下下扫了扫，察觉到不对。
　　黎烨此人，总是攻击性十足，今天看来却是多了几分无力。

　　她的视线在黎烨手上拎着的粉色纸袋上停住，向里探去，结合长宽高，再结合他手上的崭新保温杯......好像也是保温杯。

　　“这......你送给谢影的？”苏岄没忍住问。

　　闻言，黎烨抬眸看她，难得点了点头：“嗯，保温杯，怎么样？”
　　“不怎么样，”苏岄一如既往地和他不对付，撇了撇嘴：“送礼有两不送，杯具和闹钟，你这个送得不吉利。”

　　......还真没想到这一茬。

　　迟疑了一秒，黎烨不屑道：“什么吉利不吉利？都是封建迷信。”
　　“你爱信不信！”苏岄切了声，转了回去。

　　不吉利啊......
　　黎烨盯着包装精美的保温杯，不语。

　　他一向不信这些。
　　两年前，也就是舒念在庙里遇见他的那次，他曾短暂地相信过，将护身符什么的都买回了家。

　　可现实呢。
　　没有任何变化，甚至彻底错过了和老姐的最后一面。

　　然后有一天，他把它们全扔了。
　　反正也都是没有用的东西。

　　没用的东西，就应该被抛弃。

　　黎烨将纸盒塞进桌洞，再放了几本书堵在外沿。

　　不多时，谢影来了。
　　他见黎烨来上学了，问：“你身体怎么样？”

　　黎烨看向他：“发烧了，去顾医生那里领了点药，现在已经好多了。”
　　谢影淡淡"嗯"了一声，在自己位置坐下。

　　沉默了一会儿，黎烨缓缓开口：“谢影，你信命吗？”
　　这话一出，谢影骤然看向他，神情竟几分难以捉摸的复杂，似是不解黎烨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的意思是，你是有神论者还是无神论者？”黎烨进一步提问，顺带解释。

　　“......信。”
　　"无神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