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提琴少女的秘密》籍乐

5、讲个故事

　　晚上九点，有一段道路仍然在施工作业。赵小龙坐在驾驶室，操纵着挖掘铲车转运泥土。

　　泥土底下，传来细微的咔嚓声，没有人听到。但紧接着，四周的灯光都熄灭了，唯独为施工而搭建的应急灯还亮着。

　　“怎么回事？”不远处，一个工头模样的人走过来。他的肚子硕大而下垂，腰上系着带有“LV”标志的皮带。

　　赵小龙立即关停了挖掘铲车，慌张地向下面喊道：“彪哥，怎么办？我好像挖到电缆了！”

　　只见蒋彪吐了一口痰，不耐烦地说：“闭嘴！你TM下来再说。”

　　赵小龙从铲车上下来，发现蒋彪身旁站着两个人。他们也是这个项目的施工工人。

　　一个工友开口道：“彪哥，挖到电缆这种事可大可小。咱们不如向老大报告一下？”

　　“不行。”蒋彪立马否决了这个建议，说，“我TM才因为粉尘问题，害老大被环保局罚款。如果他再知道这件事，不得削了我？”

　　另一个工友说：“可是，就算我们不说，这事也瞒不住啊。”

　　蒋彪看了看四周。这一片全陷入了黑暗之中，挖断电缆的事情确实瞒不住。

　　蒋彪犯了难，转头问第一个开口的工人：“绝不能让公司交罚款。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那位工友狡猾地一笑，说：“这种事情，肯定是‘一人做事一人当’了。谁挖断的，谁赔偿。”

　　蒋彪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他走到赵小龙的身边，拍拍赵小龙的肩头，和善地说：“兄弟，辛苦你了。哥哥以后有活儿，一定会想着你。”

　　赵小龙知道，自己要被卖了。赵小龙将头盔扯下，“啪”的一声扔在地上，骂道：“屁！凭什么全是我来承担？明明是你逼我们违规赶工。我在黑灯瞎火的情况下，没看清才会切断电缆。”

　　蒋彪眯着眼睛，假笑着威胁道：“小赵，不想要工资了？”

　　赵小龙心想，与罚款相比，这点工资算个屁！他不甘示弱地回怼道：“不要就不要，我绝不会给任何人背锅！”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提建议的那人走上前，问道：“彪哥，怎么办？”

　　蒋彪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目光逐渐变得凶狠：“哼，这事可由不得他！”
　　***
　　医院。
　　叶琳走到沈瑶身边，轻声问道：“你怕黑吗？”

　　沈瑶默默地点了点头。沈瑶蜷缩在地上，低着头，不复刚才的明媚自信。

　　叶琳伸出手想要安慰沈瑶，手指却穿过沈瑶的身体，碰到了后面的墙壁。她忘了，沈瑶没有实体。

　　沈瑶也看到了这一切。但沈瑶没有说话，只是一味地低着头。黑暗带给沈瑶的恐惧，已经远远盖过了沈瑶想要嘲弄她的心思。

　　叶琳尴尬地抿了抿嘴。她又看了一眼窗外，不知道何时能来电。于是，她索性坐在了叶琳旁边，说：“我陪你说说话吧。”

　　“说什么？”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从前，有两位大爷经常在公园下象棋。有一天，来了一个年轻人。这个年轻人对其中一个人说，大爷，你的车没了。大爷扫了一眼棋盘，说，那个字念‘ju’。这个年轻人愣了一下说，大爷，你的自行‘ju’没了……”

　　叶琳在讲故事的时候，已经忍不住发笑，刚一讲完，她就放声大笑，并向沈瑶问道：“哈哈哈哈哈……怎么样？好不好笑？”

　　沈瑶脸上的表情纹丝未动，反问道：“好笑吗？”

　　“不好笑？那我换一个。”叶琳继续讲下一个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个人去看病，医生给他看了一副药，说‘药效十二个小时’。这个人点点头，就笑着走了，回到家还在不停地笑。家人奇怪就问他，你怎么回事。这人说，医生开的什么药，要笑十二个小时，笑得都快累死了……哈哈哈哈哈！怎么样，这个好笑吧？”

　　这一次，叶琳笑得捂住了肚子，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沈瑶嘴角上翘，有了一丝笑容，但不是那种开心的笑，而是带着些许无奈地说：“嗯，挺好笑的。”

　　叶琳有些失望，眼神黯淡地靠在墙上，心有不甘地说：“要不，我再给你讲个故事？”

　　“不用了，谢谢。”

　　沈瑶的话令叶琳彻底失落。她将双腿伸直，头整个耷拉下来。

　　沈瑶瞥了一眼叶琳，解释道：“我知道，你想逗我开心。可是，我现下实在太难受了。除了恐惧、不安和紧张以外，我感受不到其他情绪。”

　　“你为什么会怕黑？”叶琳话音刚落，便有些后悔，急忙补充道，“你如果不想说，可以不说。”

　　沈瑶说：“我确实不想说。”

　　叶琳没想到沈瑶会这么直接地拒绝，不由得“啊”了一声。她疑惑地看向沈瑶，却发现此时沈瑶也在看着她。

　　忽然间，两人都笑了起来。

　　叶琳说：“好像这件事比较好笑。”

　　沈瑶笑着点头：“没错。”

　　恢复通电比她们想象得快。

　　“太好了，终于来电了！”叶琳第一次感觉到，灯火通明是这么开心的一件事。她转头看向沈瑶，“你好些没？”

　　沈瑶已经站了起来，似往常一般眉毛微微上挑，带着一种天然的自信说道：“我能有什么事？你别大惊小怪。”

　　叶琳“噗”的一声笑出声，说：“是是是，你最厉害。”

　　“接下来，还练琴吗？”

　　沈瑶说：“不练了。你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天要正式学曲子了。”

　　“这么快？”叶琳颇为吃惊，她觉着自己还没完全掌握拉奏的技巧。

　　“你以为你有好几年去学吗？一个月内速成，只要能像个样子就行。”

　　叶琳担忧地问道：“如果我在音乐交流会上表演得不好，会不会影响你？”

　　沈瑶耸了耸肩，说：“肯定会啊。不过，我无所谓了。”

　　在叶琳和沈瑶聊天的间隙，一个熟悉的身影闯进来，一把抱住叶琳说：“瑶瑶，你还好吗？我知道停电之后，就连忙跑了过来。”

　　这是沈瑶的母亲，谢意如。

　　叶琳的目光还没从沈瑶身上移开。她敏锐地察觉到，沈瑶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落寞。

　　“孩子，你怎么不说话？早知道会停电，妈妈就应该陪着你。”

　　“我没事。电来得挺快的。”叶琳说，“妈，您别抱着我了。我有些难受。”

　　谢意如松开了叶琳，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妈妈弄疼你了。不过，你放心，以后不会再停电了。医院有备用电力系统。我跟他们说了，随时准备着。”

　　“嗯。谢谢妈妈。”叶琳低垂着眸子，不敢看谢意如，也不敢看沈瑶。

　　谢意如没有察觉到叶琳神色的异常，看了一眼手臂上的手表说：“你肯定累了，好好休息。我接下来还有一台手术，要先走了。”

　　“妈妈再见。”

　　“瑶瑶再见。”

　　谢意如离开后，病房里陷入了一片寂静中。

　　沈瑶将双臂抱在胸前，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叶琳则坐在床上，望着窗边的沈瑶，脸上有愧疚之色。
　　***
　　第六天，叶琳从床上醒来，没有瞧见沈瑶的身影。医生刘正乡走进来，脖子上挂着听诊器。

　　“你今天感觉怎么样？”刘正乡问道。

　　“我感觉挺好的。刘医生，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刘正乡一边把听诊器的一端佩戴在耳朵上，一边说：“我们需要确定，你的身体状况已经达到可以出院的标准。”

　　“可是，”叶琳想起，她从出租屋回到医院时，刘正乡说的话，“你那天不是说，我的身体比正常人恢复得快，已经可以出院了吗？”

　　刘正乡没有回答，而是闭上眼睛，开始听她心脏跳动的声音。叶琳见状，不敢再说话。

　　一分钟后，刘正乡取下听筒，对叶琳告诫道：“你依旧有轻微的心律不齐。往后，你要注意不能过分激动，更不能剧烈运动，不然心脏病随时可能发作。”

　　听了刘正乡的话，叶琳不禁蹙眉，心道，不能过分激动，还不能剧烈运动，这和坐牢有什么区别？而且，沈瑶以前告诉过她，先天性心脏病不能治愈。现今的医疗技术这么发达，难道这病真的没有治愈的可能？

　　想到这儿，叶琳开口问道：“刘医生，我这病是不是无药可医了？”

　　刘正乡的表情僵住，短暂的沉默后说：“谁告诉你……”

　　这时，一个护士小跑进来，打断了刘正乡的话：“刘医生，1703病房的病人不见了！”

　　刘正乡叹了口气，无奈道：“怎么又不见了？这些病人能不能好好待在病房，别天天乱跑。”

　　恩，生病了别乱跑是对的。不过，叶琳怎么觉得，刘正乡说这话时，眼神像是瞟着自己。

　　医生和护士出去之后，叶琳穿好拖鞋，打算找找看沈瑶躲哪儿去了。

　　自从谢意如昨晚来过后，沈瑶一夜都没有说话，今早还不见踪影。叶琳知道，她不大可能出意外。毕竟除了自己以外，没人能看到她，更别说伤害她。

　　但是，不知怎的，叶琳竟有些担心她。叶琳说不上来原因，也许是因为自己善良吧。

　　叶琳往门口刚走了几步，房门突然被人打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闯了进来。那小姑娘一进来，就把门反锁了。

　　“你是谁？”叶琳警惕地问道。

　　小姑娘把手指放在嘴唇中间，比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大姐姐，拜托了，别说话。有人在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