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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六十一章 ...

  •   印象里盛夏从没见过江北哭的样子,这人总是嘻嘻哈哈大大咧咧的,一副没智商又偏偏很聪明的傻样子,理应是一直开心的。没有人能想象到这家伙长大了会是什么样,或许是和现在一样傻也不一定。

      那天他像突然长大了似的,一个人坐在病房门口,低着头发呆。等盛夏他们走过去的时候,才发现这人满脸都是泪水。

      “现在怎么样了?”严祁寒想问,往病房的方向瞥,对这两个人的担忧都挂在脸上。

      “不知道,江南一直昏迷醒不过来。”

      江北看他们三个来了,无论怎么都没法绷住:“我要能早点跟他一块回家多好,是不是就没事了。老天爷是有病吗?凭什么啊,怎么专挑我不在的时候找他麻烦啊!”

      这人本来快要把眼泪憋回去的,现在又像泄了洪一样,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哽咽地喊:“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这样!我能怎么办啊,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

      他怎么可能一直都在江南身边?怎么就非要是他心甘情愿时时刻刻保护着江南?又不是他的责任,到底有什么可自责的呢?

      到底在自责些什么?为什么会这么难受这么痛苦?

      江北一夜没睡,黑眼圈重得吓人。他不敢闭眼,一闭眼就仿佛能看到江南被车子撞出好远的那一瞬间。马路上成片的暗红色血迹,路边,车子上,星星点点嘣上鲜红的血点。

      那都是他弟弟的血。

      心里难受得像是有千万根银针在刺。盛夏站在江北面前,伸出胳膊抱住江北的脑袋,没有说话也没有劝,只是让他哭。

      “有纸吗?”盛夏转头去问陈家齐,发现陈家齐已经哭了一路了。

      陈家齐手里紧紧攥着一团哭皱的纸,发现确实只带了这一团,摊开手递给盛夏:“好像只有这个了。”

      盛夏:“……”

      秉着凑合凑合用的原则,盛夏接过了这团哭皱的纸,想也没想就拿着给江北擦眼泪,要不然真的会蹭他一身。

      江北哭了很长时间才缓回来。他放开盛夏,很没出息地哽咽道:“他不知道还有多长时间能醒呢,你们先去上课,等他醒了我给你们打电话。”

      既然都来了就不可能现在回去,严祁寒坐在江北旁边:“我们在这等着。”

      严祁寒今天给江叔打电话才知道这件事。江叔和陈姨都在外地,也是昨天半夜江南送到医院的时候才知道出事了,此时正在往回赶的路上,所有相关的事一直都是江北在做。

      江南的腿受伤很严重,头磕到了,也很严重,这是匆匆忙活一晚上,江北所了解到的所有情况。

      他对医学感兴趣,也一直是以旁观者的角度去看。真正去经历了,才发现自己根本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做不了。

      这家伙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孩,整个过程除了家长谁也没告诉,也怕盛夏他们担心。高考之前的这段日子他都不想耽误好朋友们的时间,现在让人都不上课陪着他守在病房门口,心里怎么都很过意不去。

      盛夏知道他心里肯定在想东想西,也没法阻止他自责,只能搓搓他的头发,权当安抚。

      虽然谁也不知道江南什么时候醒过来,但知道陪他一段时间,至少在他们父母回来之前。

      …

      江叔和陈姨来了以后,就让他们快回学校上课。本来也是要让江北一起回去的,这家伙性格一直都倔,没答应,非要在这守着江南,说什么都不可能会挪窝。

      他们来的时候打一辆出租车,回去的时候也一样。想起假都没来得及跟盛子尧请,就出去了一整个上午,现在连解释都觉得没力气。

      严祁寒在跟盛子尧通电话,也跟小叔说了江南现在的情况。撂了电话之后,谁也没有说话,三个人在车上沉默了一路。

      没有人会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四模考试这天本应是整个高三最轻松的一场考试,不分考场不换座位,题的难度倒和以往没什么差别。

      盛夏之前想的是这场考试好好去检验一下,应该会是最接近他高考水平的一次考试。出了这样的事之后,谁也没办法保持轻松的状态。

      忧心忡忡的,实在不像六月份的高考考生。

      文综考试结束之后,盛夏跟严祁寒一起骑着车回家,依旧是问了那句:“今天江南怎么样了?”

      严祁寒摇摇头。

      “不知道撞到头那么严重,会不会影响高考。”严祁寒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谁的心里都很清楚,对于那个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结果,也只是心照不宣。

      那可是江南啊。

      三年没有下过文科榜一的家伙,那么聪明那么努力的家伙,那么有能力有把握考上清北的人,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结果。

      明明最难的最没把握的时候都挺过来了。

      这年的六月是这样开始的,从埋葬一个满怀希望的人的梦开始。

      他可能永远都无法忘记。

      …

      江南醒来的时候是周日那天上午,盛夏还没睡醒就被严祁寒接起的一个电话吵醒,然后飞快地穿上衣服下床,跟严祁寒一起打车去了医院。

      抱着最后一点微不足道的希望,心里默默祈祷,没事,没事。

      “江南!”盛夏拽着严祁寒就往病房门口飞奔而去,正好和头上裹着纱布的江南面面相觑。

      江南看了他一会儿,犹豫了两秒,有些不确定似的叫出了他的名字:“盛夏?”

      盛夏听到这俩字,心瞬间踏实了,吊了一路现在才终于稳稳地落了下来。结果听到江南接下来的话,好不容易踏实下来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江南懵懂地抬头问江北:“这是人名吗?”

      盛夏:“……”

      严祁寒:“……”

      江北:“……”

      “这现在是怎么一回事?”严祁寒疑惑地问,又看着江南,指指自己:“那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我……”江南表情痛苦地揉了揉脑袋,手上紧紧攥着江北的胳膊:“我脑子里会下意识弹出来我想说的东西,但我不知道我说的这个东西,它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你们能懂我吗?”

      盛夏感觉有一瞬间仿佛在认识一个新的江南,这大概是认识他这么多年以来,江南说出的最长的一句话。

      “我知道你是严祁寒,是应该这么说对吗?”江南回答。

      “他现在好像记的东西乱七八糟的,医生说这都算是车祸后失忆的状况,可是又和我认知中的失忆不太一样。”江北皱起眉头,疑惑地看着江南的眼睛:“那你还知道哥哥是什么意思吗?”

      “是你,你是江北,是我哥。”江南无奈地一耸肩:“不要把我当大傻子。”

      江北又接着提了几个问题,有的甚至是刚才医生问过一模一样的,有的比刚才医生问的还要低级,譬如你在哪读几年级,你家住在哪,现在是几几年之类的。

      “什么啊,你该不会怀疑我穿越了吧?”江南简直要受不了江北的发问,捂住耳朵不想再听。

      “你知道穿越这个词?那你知道它是什么意思?”江北仍旧锲而不舍地问。

      江南想了一下,摇摇头,话也不想再说,用行动表达了他不知道的意思。

      江北愈发地不理解了。

      严祁寒伸手拍拍江北的胳膊,把人叫了出去:“先让他自己静一静吧。可能时间久一点就慢慢恢复了,医生不是这样说的吗?”

      “医生是这样说的没错……”江北坐在病房外面的椅子上,两手撑着额头,看不到表情:“可是他这个状态怎么高考,他现在不用说考试的东西还记不记得了,知不知道考试这回事都是个问题。而且站都站不起来,可能以后也站不起来,这根本不是能慢慢恢复的……”

      记忆混乱的问题过一阵子能恢复,可高考之前能恢复吗?就算能恢复,江南还能正常发挥出以往的水平吗?

      两条瘫腿该怎么恢复?多久恢复?几个月?一年?还是多少年?

      江北现在的脑子里就是一团乱麻,从他刚刚缠着江南提问的状态就看得出来。关心则乱,他现在要比谁都乱,因为他的的确确是最关心江南的那一个。

      “等江南状态稳定一点再说,也许情况没你想象的那么差,别太着急了。”严祁寒说道:“你别忘了你可是哥哥,别让江叔和陈姨担心你们两个。”

      “没事,没事,不用担心我,我这两天一直都有做题,没事。”江北一听到严祁寒提起父母,就觉得眼眶发酸,别过头平复了一会儿。

      “还有四天就高考了。”盛夏搓搓江北的胳膊,知道现在跟他说什么作用都不大:“你自己也好好准备着,心情别太难过了一直,别到考试之前转换不来心情,影响发挥。江南这边还有我叔跟陈姨呢,顺其自然吧。”

      江北捂着脸坐了很久,仿佛一直在把临界点处的情绪往回憋。严祁寒和盛夏就坐在旁边,同样陪了他很久。

      “你不说我都快忘记了,还有四天就高考了,这么快。”江北忍不住抬头望向天花板,又憋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

      “我们俩本来……都很期待这一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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