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位》黑色T恤

6、第 6 章

　　褚伏远拿着货，换了个破烂衣裳，把自己脸涂黑，来到了万胜堂附近。

　　“还需要大烟吗？新来的好货，比馆里面的更便宜。”褚伏远站在离万胜堂不远不近的拐角处，叫卖一声就装作无意地看一眼，看看万胜堂有什么人进出。

　　不一会儿，客人很少的时候，过来一个男人，他等客人都散尽了，迟疑地和他说：“还有货吗？”

　　褚伏远没察觉出什么，埋头看货说：“有，客官，您需要多少？”

　　男人开口第二句，“你姓褚？”

　　褚伏远明白过来，这是梁元之安排的人，暗想效率还挺快，这么快就查到了，直接开口说道“我是褚伏远。”

　　“梁公子派我在你这儿买包货，这是钱。”那个男人在褚伏远手上压了一角碎银子。

　　“诶诶，好，谢谢客官光顾。”褚伏远说着，把一包鸦片放到男人手上。

　　褚伏远左右看了看，慢慢走到街角，拿出那枚碎银，碎银底下掏了个小洞，中间塞着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那个小金锁的住址，还写着文雀现在在做什么。

　　纸条上写文雀现在没有在万胜堂，而是去了他名下的烟馆——莺燕烟馆。

　　褚伏远货也不卖了，走小巷去了莺燕烟馆，到了烟馆附近，他先是在角落站了一会儿，听街角看热闹的人说了会闲话：“听说莺燕烟馆抽大烟，抽死个人呢？”

　　“这莺燕烟馆卖的烟也不行啊，这怎么人抽死了，这大烟不是老贵的药么，是不是人本来就有什么病啊？”

　　“你不知道啊，这抽大烟的，死得可多了！”

　　“哟，可我怎么都听他们说，抽了大烟，活似赛神仙呢？”

　　“那是一开始，抽得多了，人就不行了，瘦得都没肉了，光剩骨头架子，那人能活着？”

　　“还有这说法呢？”

　　“哎呦，那是您不知道，就我们家邻居，见天说孩子身体弱，老生病，给抽大烟，一开始啊，那孩子确实活蹦乱跳的哟，病也不生了，也爱笑了。可是后来呢，就停不下来了。孩子一直抽大烟，大烟多贵呀，那普通人家哪抽得起？就想着给孩子断了。您是没看见，那孩子瘾犯了，家里三个大人搂都搂不住，大喊大叫，流鼻涕掉眼泪的。那家里人可心疼坏了，给孩子抽哇，你看抽到现在，都穷的揭不开锅了，孩子娘也给卖了，那孩子都不像个人了，天天就会在床上躺着，等着大烟抽。之前我还老去他们家串门，现在啊，我都不敢靠近他们，人声都没啦！”

　　褚伏远，见他们扯远了，也不再继续听，走开了。

　　这事儿不太对劲，大烟馆里死的人多了，甚至有的大烟馆后面就是停尸房。不可能因为随便死了一个人，就要找文雀过来处理，这人绝对是个什么重要人物。褚伏远掏出自己的货，边走边低声叫卖着：“还需要大烟吗？新来的好货，比馆里面的更便宜。”马上就有人围过来，“给我来一包。”“我…我也要一包。”褚伏远边收钱边想，这就是被大烟侵蚀了脑子的人，大烟馆刚刚死了人，等下一刻卖大烟的过来，还是会围过来买。

　　褚伏远想知道到底是谁死了？死的是什么人？什么身份？

　　褚伏远借着卖货的空档，凑到看热闹的人身边，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闹得这么大阵仗？”

　　“听说啊，是死了个人，把官差都招来了，天怪罪的。”

　　“嚯，这是死了什么人啊，都给报了官了。”褚伏远故作震惊，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那位老大哥听见褚伏远这么说，一下话瘾头子就上来了，“你来得晚，你没看见，刚才呀，就那侯爷府，来人了，听说是啊，小侯爷的侧福晋，抽大烟抽死了。”

　　“啊，小侯爷的侧福晋怎么会在这儿地方抽大烟啊？”褚福远瞪大了眼睛，发出了疑问。

　　“嗨，你不知道吧？这老侯爷呀，去琉球打仗去了，留下小侯爷，小侯爷啊是个混不吝的，也抽大烟，就这么着，带着侧福晋一块儿呗！这侧福晋也不知道这么想的，第一回来烟馆就死在这了。”

　　“老侯爷一时半会也回不来，这小的也不是个成事的，这回呀，我看这侧福晋是白死了。你是不知道，这传信的回去了，小侯爷连来都没来，来的是那管家。”说到这，他四处看了看，小声说：“你是没看见，那管家想把那福晋身子偷运回去，不知道让哪个看见了，去报官了。这不当差的刚进去，三波人在里面扯皮呢。”

　　“哎呦，大哥，我怎么听说万胜堂的文雀也在里边呢？”褚伏远往大哥那里微微倾身，往左右看了看，一挑眼，说道。

　　“你不知道吧，这莺燕烟管背后就是文雀撑的腰，官府都到了，这烟馆能处理了吗？可不就得找背后大哥来。”大哥四下张望了张望，偷偷捂住嘴，低声说：“我看啊，这事儿估计挺好收场，这文雀两方给钱就完事了，这小侯爷都不来追究，当差的还能咋着啊？”

　　“哎呦，大哥，还是您知道得清楚，我转了这一圈了，属您最清楚。”

　　“那可不，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羊城里独一份的包打听，这种消息数我知道得快。”

　　“欸，那大哥，你抽鸦片不要？我送你一包吧。”

　　“你是卖鸦片的呀？”大哥一听见这话，神色大变，他往后退了一步，上下打量着褚伏远，“你个好好的年轻人，干什么不好？干起这种丧良心的营生。”大哥说完，赶紧摆摆手，离褚伏远远远的。

　　褚伏远又接着卖起自己的阿芙蓉，卖这阿芙蓉，可真真是个丧良心的营生，一钱阿芙蓉可以卖两文钱，一个鸦片球是31两，可是每个人要的都不一样，他是得按个人称的，这个人要一钱，那个人可能就要二两。

　　唉，看着这阿芙蓉，一钱一钱挺便宜，可是这一钱都不够抽一天啊，这一人一年可要抽三四斤呢，换下来，一天那就是15钱，天天抽，日日抽，这一年，可就是十一两银子，这一般的南朝人一年也就能挣十几两银子。

　　这阿芙蓉不光贵，这里面抽水可大着呢，一般来说，洋人运来一箱阿芙蓉，不过卖365两银子，找这烟馆、烟贩子一转手呢，就能卖到近500两呢。

　　褚伏远卖完自己的货，走到人少隐蔽的角落，暗想，这个侧福晋不在她侯府里抽大烟，怎么忽然跑来这烟馆了。这大烟馆里鱼龙混杂，就算有上好的包间，也不抵家里面安全。再者说了，吸鸦片吸到快死人的时候，那可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随意出来走动是万万不能的。

　　此事必有蹊跷，至少有个不为人知的第四方，这侯府侧福晋绝对不是自己无缘无故死在这的。

　　褚伏远暗暗希望，这件事能给文雀招来越多麻烦越好，最好让他忙得无暇顾及威尔逊的生意，让这个合作拉的时间越长越好，留给褚伏远暗箱操作的余地越大越好。

　　褚伏远一直静静等着，等到文雀带着小弟离开，褚伏远就这后面远远地跟着。他现在要做的，只要看看那个带金锁的小弟晚上去哪，把金锁偷到手，交给威尔逊，给文雀添添乱。

　　褚伏远跟着文雀，怒气冲冲，快步走回全胜堂。他快步走了几句，离得近了一点，听到有小弟在低声咒骂：“妈的，这大飞仗着自己是堂主远房投奔过来的便宜侄子，成天就知道为非作歹，狐假虎威。”

　　说起这个啊，就不得不提起全胜堂的组织架构了。全胜堂的堂主是荔枝荣，从一个卖荔枝的小贩，一步步爬到全胜堂堂主，作风进取，虽然活跃于南方一带，但他的名号整个漕帮无人不知，和南方官员、乡绅都很熟。

　　而荔枝荣有两个极为得力的手下——文雀和大飞。阿飞是全胜堂堂主荔枝荣的亲戚。虽说文雀跟荔枝荣的时间最长，能力也更强。但荔枝荣刚坐上堂主的位置，就从远方老家带来了大飞，最信任的也是他这个侄子大飞。二者平起平坐，分庭抗礼。

　　可这全胜堂里最不老实的也就是文雀和大飞了，文雀认为，大飞只会靠裙带关系，才能在全胜堂里吃得开，很是看不起。而阿飞又觉得，他和文雀同为全胜堂的二把手，但手下的势力分配却不均衡，总想插一脚文雀手下的势力，二人积怨已久，时不时就有个小摩擦。而荔枝荣也没有去调节二人之间的矛盾，只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罢了。

　　这侧福晋死在文雀手底下的烟馆里，极有可能，就有大飞在里面搅和，具体又做了什么，恐怕得等梁大公子给褚伏远解密了。

　　褚伏远听到说大飞在这里面掺和，他又暗暗生出一个想法，如果说直接去截断文雀与威尔逊的生意，难度很大，那如果借着这个机会示弱，扳倒大飞，文雀会不会配合呢？

　　“大哥，要不要去教训教训大飞，在这个紧要关头，大飞实在是过分，耽误我们不少时间和精力。”

　　“先分出一部分人手，应付当差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生意上。能给帮会赚钱，那些养老的爷叔辈才能站在我们一边。”文雀也很恼火，自己的场子招惹到官差，在那群保守的爷叔辈面前讨不到好处。

　　但是不教训教训大飞，这口气咽不下去，面子也找不回来。可是一个侧福晋的命用什么来填，才不失面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