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满城》霁月桑和

13、过人之处

　　孟锦舟让佩儿将屋内的莲花烛灯挑了又挑，将罗平送来的葛麻面袍子铺在灯下。
　　她手里捻好了针线，然而花烛都燃了半只，她还是一针没绣，愣愣的发着呆。

　　宋允知在屋里憋了一天，满身的精力无处发泄。
　　刚展了展手脚，珑袖的脸就贴上了窗棂，他再也不敢乱动了。
　　可刚一翻身就看到了烛灯下孟锦舟的侧脸，娇俏的、嫩白的一张小脸，像被卡进花绷的上好丝缎。
　　一根一根细小的绒毛在宋允知墨黑的瞳仁里，映得清清楚楚。
　　宋允知不由的看痴了。
　　她那薄唇抿成了直直的一条线，一双含了秋泓的清水眼，此刻也被浓密的睫毛遮了去。
　　只有那睫毛时不时的轻轻的颤动一下。
　　颤得宋允知心里一阵阵的发痒。

　　两个人一声不出各有心事的发着呆，静谧的冬夜里，只有碳火偶热发出轻微的噼啪声躁动着。

　　宋允知意识到自己发呆的时候，脑子里已经一遍遍的在构想着将那小小的人儿拦在怀里，肆意的掳掠。
　　她在自己怀里那张惊恐却又娇羞的脸，紧缩起来的温热身体，

　　仿佛只有那一刻她才像他的猎物，被他完全掌控着，予取予夺。
　　冲动如潮水，一遍一遍的汹涌而来，他晶亮的眸子几欲喷出火来。
　　她近在咫尺，他快控制不住自己了。

　　但······他不敢，第一次将她压在身下他被骗婚，第二次将她压在身下他丢了兰园。
　　若是还有下一次，只怕自己性命不保。

　　除了在他怀里，孟锦舟娇小的身体下更像藏着一只兽，撞上去的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这样一面如云烟一面如烈火的女人，实在危险。
　　可危险的地方却往往都结了蛊惑人心的网。

　　孟锦舟不知欢爱为何物，留宋允知一个在□□中煎熬。
　　她却只一心思索着除了季师傅外是否还有别的路可以走。
　　她终于察觉到宋允知的呼吸越来越粗壮，扰得她无法思考。
　　她打破了宋允知自己和自己的较量，问“小王爷可是身子不爽？”

　　宋允知脸上一红，枉自己纵横欢场多年，竟在一个小丫头面前如此把持不住。
　　所幸夜深，她没看出异样。
　　“大概是天冷，有些呼吸不畅。姑娘如此苦苦思索，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孟锦舟将季师傅的本事说于他，又问“小王爷可曾认识什么人，也能以眼量体的？”

　　宋允知不屑的“嗨”了一声，
　　“这又有何难？在下送出手的衣料鞋袜，尺寸也是分毫不差的。打我眼前过的，宋某自问也是分毫不差”

　　孟锦舟的眼睛亮了一下，手不由自主的抓上了他的衣袖“小王爷没有说笑？”

　　宋允知话一出口已经后悔了，在她眼里自己岂不坐实了浪荡风流？但是她仿佛并未在意，只一心关切的看着他。
　　“小王爷见过秦府的女眷吧？”

　　在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孟锦舟搁下了手里的针线，拉着宋允知做到桌前，亲手替他磨墨。

　　美人在斯，宋允知感觉自己一股清甜的香钻进了鼻孔，他在脑中将偶尔在宴请中见过的女眷身形一一的过了一遍。
　　接过笔，大剌剌的问“你想知道谁的尺寸？”

　　“秦府老太太！”

　　宋允知一双眼睛瞪得滚圆，入得他的眼的都是年轻姑娘，一个老太太哪里多看过一眼。

　　但禁不住孟锦舟期盼不已、炙热如火的眼神，宋允知只得尽力回忆着，最终在那张雪白的纸上，落下了一串数码。

　　第二日一早，孟锦舟路过西厢房，发现珑袖已经离开了，她一句话都没留下。
　　她知道，昨夜她与宋允知秉烛执笔的时候，都落在珑袖的眼里。

　　后来听说，珑袖没有几日就嫁了一个一直倾慕于她的屠户。
　　虽然那屠户待她极好，但她因为受不住铺子里的肉腥和油腻，不上三月就逼着他写了休书。

　　后来被一个有点家资的财主纳了妾，只两年，那财主病死，她无儿无女，被大太太赶了出来。

　　只能又回到风月场中讨生活，可物是人非，她年纪渐长，无论姿色还是嗓音，已是都大不如前，

　　终于，她在凤阳城杳无音讯了，也再没人提起层有一个抱着琵琶，巧笑倩兮，弹唱着令人闻之欲醉的《念奴娇》的姑娘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