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与橘猫》屿云白

5、阴谋

　　空旷的客室里，李医生就站在窗边，穿着一身白大褂。
　　看过去，修长的背影隐在一半阴影当中，一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样。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响，他转过身，嘴角扬起，眼角的细纹随着笑清晰可见。

　　沈羡安知道，他在打量自己，以一种让他觉得恶心的目光，就像一只冰冷含毒的蜘蛛，吐出一股股白丝，要将猎物全部蚕食入腹。

　　可是，谁是猎物还不一定呢？沈羡安神色平静，泛不起一丝的涟漪，他在心底冷笑，周身渗透出冷清的气息。
　　暗红的玫瑰伪装成无害的白玫瑰，它在等待时机。
　　时机成熟时，那浸着毒汁的枝叶将会一点点把人席卷进无尽的深渊。

　　这一切用不了多久，他知道，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着。

　　窗外，晕黄的光亮透过树叶，落在了沈羡安清俊苍白的面容上。
　　过于白皙的肤质，近乎完美的五官，加上瘦削病弱的身体。

　　“小孩，别怕，我是来帮你的。”李医生压抑住心底涌上来的欲望，表现出平易近人的模样，“现在，可以靠近我一点吗？”
　　他将语气放得极其温柔，眼睛里闪着诱哄的碎光。

　　沈羡安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连神情都是淡漠的，一言不发，和李医生对视。
　　面对他的不配合，李医生温和一笑，笑意却不及眼底，搭在腿边的手摩挲着。

　　沉默随时间蔓延，沈羡安比他想象中的还难搞定。
　　隐藏在眼睛里的暗光，在金丝边眼镜的遮挡下不易察觉，道貌岸然的模样令人作呕。

　　李医生轻耸肩，慢慢靠近沈羡安。
　　外表温和良善，心里的欲望却一直在上升蔓延。
　　压住眼底的欲望，抑制着内心的躁动。

　　他伸出修长的手，想搭在沈羡安的肩上。
　　“别怕，我是来帮你的。”试图安抚，让他放下心里的戒备。

　　沈羡安躲开了。
　　他白皙的面容上有了变化，只不过是露出了难掩的嫌弃神色，甚至眼神里透出一丝厌恶。
　　沈羡安后退一步，半个身子隐在阴影当中，浅淡的斑驳，遮住了他像曜石一样沉黑的眼睛。

　　李医生忽略他眼底的厌恶神情，只看着那双黑沉的眼眸，和他母亲一样勾人。
　　他希望沈羡安的眼眸能够染上难以抹去的恐惧和欲望，瘦弱的身躯在他身下匍匐，甚至那苍白的皮肤上能留下无数的青紫痕迹。

　　“滚开，别碰我。”沈羡安警惕地看着他，神情越发冷冽。
　　心里的厌恶上升，上涌的酸涩感觉让他想要呕吐。

　　他看得见男人眼里的欲望，污浊、恶心，像是一条污水道爬出来的臭虫，黏腻的污浊粘在腐烂的皮肤上，散发着阵阵的恶臭。

　　李医生并不恼怒，淡然一笑，将手收回。
　　“好，那我不碰你，你出来好不好？”又是诱哄的语气。声音很轻，带上伪装的温柔，眼底的暗光闪过。
　　沈羡安不为所动，李医生只好将他放走。

　　看着沈羡安消失在眼前的清瘦背影，他嘴角上的裂痕越来越大。
　　晦涩的光影在眼睛里浮现，金丝边眼镜折射着暗光。
　　他不急，得偿所愿的那一天总会来的。

　　“喵……”沈羡安怎么还不回来？
　　卧室里，叶路邗很是担心，害怕他出事，毕竟昨天就发生了虐待沈羡安的事情。
　　这么想着，他的心莫名就紧张了起来，眼底透出担忧的神色，下了床，在门口来回徘徊。

　　时间一点点消逝，等待成了一种煎熬。
　　内心焦急的情绪上升、膨胀，在心头翻涌。
　　叶路邗讨厌这种无力的等待。可是没有办法，他太弱小了，连自己都保护不好。

　　暗自自责时，门外就传来了轻缓的脚步声。
　　他很熟悉，是沈羡安。
　　叶路邗的尾巴随着响动忍不住晃动着。乖巧可人的模样倒真像是一只等待主人回家的小宠物。

　　门锁被轻轻转动，房门打开了。
　　至少从表面来看，沈羡安没有任何地方受伤，神色平静。虽然面色依旧苍白，泛着冷气。
　　“喵……”他松了一口气。

　　沈羡安看着眼里只有他的胖橘猫，微愣，眼底的不适应只一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外表的冷硬被融化，警惕的内心放松下来，甚至有一股温暖的气息萦绕周身。

　　他想，这是等待自己的小橘猫。
　　苍白的面容上，眼底闪过一丝细碎的光亮，眼睑下面的那颗泪痣也熠熠生辉。

　　叶路邗看着沈羡安，不自觉地露出了迷恋的神色。
　　他想起了那天拥抱沈羡安时，他也是这样温柔地注视着自己，让自己沉溺其中。

　　只不过，后来的沈羡安离开了自己。
　　让叶路邗沉溺于温柔，又狠狠将自己推向没有他的深渊。

　　鼻尖泛酸，眼睛氤氲开水花。叶路邗突然觉得心口发疼，很是难受。
　　他一直都希望他的神明好好的，至少不会用温柔来伪装自己的痛苦，也不会用自杀来结束自己的一生。

　　沈羡安将情绪不对的叶路邗抱在了怀里，轻轻揉了揉他浅橘色的软毛。
　　“怎么了？”清冷的语气带着一丝哄人的温柔。

　　叶路邗恍惚间觉得自己太多愁善感了，沈羡安如今就在他眼前，至少现在自己还来得及拯救他，他想。
　　“喵……”没有，就是太心疼你了。

　　他轻轻抽了抽鼻子，舒服地在沈羡安手上蹭了蹭。
　　沈羡安身上血味和药味混杂的味道淡了许多。细闻，还有他喜欢的柚香。

　　“你很乖。”
　　沈羡安的声音很轻，渗透进空气，一字一句传入到叶路邗的耳朵里。
　　“喵……”沈羡安这是在夸我吗？
　　叶路邗很是高兴。泛着水花的眼眸闪着细碎的光，眼底的欣喜显而易见。

　　他看向沈羡安，和他的视线对上。
　　“喵……”
　　沈羡安可真好看，特别是那颗泪痣，让他想轻轻咬一口，留下一个牙印作为属于自己的标记。

　　心跳得很快，叶路邗晃了晃脑袋，慌乱地躲开沈羡安满含笑意的视线，往他的怀里钻，想要将自己整个地给掩盖住。
　　可是，露出来的半截尾巴却是一直不停地摇晃着，昭示着他此时的心情。

　　午间，暗纹窗帘将散着热气的光挡得严丝合缝。
　　屋内昏暗，床上沈羡安环着猫儿，眼皮微阖，却是熟睡着的。
　　有了猫儿的陪伴，这就成了沈羡安少许能够安稳熟睡的时刻。

　　叶路邗听到沈羡安浅浅的呼吸声，从他身边钻出，动作很轻。
　　来到床边时，转身再看了眼，便借着暗影跳下了床，没有带出一丝声响。

　　他在沈羡安刚才回房间前找了一个小木块，就等着开门时抵在门前。
　　现在门没有被关严，透出一点微光进来。

　　叶路邗整个身体都在用力，好不容易将门扒开，他谨慎地将脑袋探了出去。
　　似乎没有人，他松了一口气。随后，又卡着脸上的肉给挤出了门。

　　小心迈开步，顺着楼梯往下走，宽阔的别墅里一片寂静。
　　叶路邗打量着周围，神思微顿。
　　他需要了解更多沈羡安的事，这样才能更好的保护他。

　　房子很空，一切都被收拾的很干净整齐，空气中萦绕着清新剂味道。
　　他四处走动，来到一间主卧。
　　里面放置着宽大的床，没有折痕的被褥，泛白的墙面上挂着一张结婚照。

　　照片里，洁白的婚纱，美丽的女人露出浅笑，而那笑却是不及眼底的。
　　若是换上狰狞的神情，她和昨天那个虐待沈羡安的人重合在一起。
　　叶路邗想起了女人疯狂的神色，像一头只知道杀戮的野兽，没有意识，只有暴怒的情绪。

　　他浑身一颤，看向了照片上另一旁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
　　俊朗的面容上是冷淡的表情，就连笑都懒得敷衍。
　　透过他，隐约可以看出沈羡安与之相似的眉眼，却给人一种很深的冷漠感。

　　叶路邗在一旁安静看着，心里琢磨着。
　　就在这时，卧室外传来了一阵高跟鞋和皮鞋混杂落地的声响。
　　他神色一紧，是两个人。

　　叶路邗慌忙躲进了床底，心跳声强烈，紧张情绪蔓延。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墙角，希望不要被发现。

　　叶路邗警惕着，神色严肃。
　　视线里，一双红色高跟鞋和泛着黑色亮光的皮鞋搭在一起。
　　不等他细想，只听上方传来一阵咔嚓混乱的声音。然后就是说话声，很轻，听得不是很真切。

　　一声、两声……
　　叶路邗一顿，才反应过来，耳根发热。
　　他们……他们在……
　　丢，这什么鬼事，让他撞上！

　　瞬间，空气中沾染上莫名的气息，热意蔓延，声音混杂。
　　叶路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奈何只能屏住呼吸，捂住耳朵，等待时机溜出去。

　　可是猫儿的耳朵太过灵敏，两人弄出来的动静始终萦绕在耳畔，根本躲不了一点，这简直就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
　　如果此时化成人形，他的脸恐怕早就烫得能让一个生鸡蛋熟透了。

　　正当叶路邗想着如何逃离这个大尺度的现场直播地时，头顶上的动静就没了。
　　“李医生，你可真是太坏了。”粘腻沙哑的声音响起，是那恶毒女人。
　　让人莫名产生想要一种作呕的恶心感。

　　叶路邗细想，上午隐约听见佣人说什么李医生来了，之后沈羡安就下了楼。
　　难道佣人口中说的人就是他？他神色微紧。

　　“乖，宝贝。”
　　男人的声音富有低沉的磁性，带着敷衍似的哄骗。
　　浓得呛鼻的烟味在空气中弥漫、散开。

　　叶路邗不小心吸了一口，想打喷嚏，硬生生给忍了下去。
　　过了会儿，女人的声音恢复了正常，略微沙哑，“今天那小子和你说话了吗？”
　　男人似乎轻叹了一口气，“没，他很警惕我。”

　　叶路邗神色严肃。
　　果然，佣人口中的李医生和恶毒女人勾搭在了一起，他们想计划伤害沈羡安。
　　他的心情很沉重。没想到沈羡安的处境如此危险。

　　又是一阵响动声。
　　叶路邗看见女人的脚落在地毯上，艳红的指甲。
　　她走到窗前，微微卷曲的头发，近乎完美的身材，一看就是用心保养的结果。

　　“不管用什么方法，我需要你让他消失在这个家。”语气中带着一股子骇人的狠厉。
　　女人没了之前的娇媚，精致的面容上似乎显出一条裂痕。
　　眼睛里淬上了毒，散出晦涩阴暗的光，就像一条散发着污浊气息的毒蛇，用那阴翳的眼神将人缠裹住，直至吞噬。

　　男人随着下来，搂过女人，让她的头靠在他肩上。
　　修长的手指卷起她的一缕发丝，凑近鼻尖，深深一吸。
　　男人嘴角扬起，像是一头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缓缓道：“知道了，宝贝。”

　　床底下，叶路邗脸色煞白，眼底的害怕神色蔓延，心跳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