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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虚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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炽热的阳光覆盖在空旷的路上,空气沉闷,散发出阵阵热气,像是要将人蒸发,消失在空气中。
苏浠之白皙的面容上是清冷的眼眸,修长的脖颈处的喉结被绣着精致盘扣的低领遮掩,给人一种浮想联翩的美感。
他优雅地打着一把暗纹蕾丝骨伞,骨架将一身黑色纹路的旗袍撑起,比女人穿得还有韵味。
黑色旗袍下是修长白皙的腿,随走动而显现,衬得他愈发冷清动人。
脚下一双暗色质地的红底高跟鞋,不紧不慢地落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声响,甚是有压迫感。
路人纷纷向他投来视线,眼神各异,苏浠之不为所动,神色冷清。
黑猫缩在了他的怀里,恶狠狠地盯着那些看过来的人,暗绿色的眼睛折射出冰冷的光。
他向来讨厌别人对主人的关注,哪怕是探究的神色也不行。
走了许久,穿着高跟鞋的苏浠之没有感到任何不适,神色平静。
一栋复古的欧式别墅出现在视线中,墙面的漆料掉了些,透出死气一般的沉寂。
“卡诺,是这里吗?”冷清的声音响起,透过空气传入耳畔。
“喵……”黑猫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响起在耳畔,立刻有所动作。
他透过远处的窗户感应,确定了那只橘猫的位置。
随后,亲切地蹭了蹭环抱着他的手,以这种自然、习惯的方式应答。
“那就在这儿。”苏浠之看过去,漂亮的眉眼微弯,嘴角微扬,神色却是晦暗不明的,让人难以捉摸出他的真实情绪。
话落,别墅另一旁的空地上就凭空出现了一座古宅,暗红扁板上刻着“苏家”二字。
泛着昏黄光晕的红灯笼高高挂起,在两旁雄狮石塑上落下斑驳的光影,在青天白日下显得异常的诡异。
“走吧。”
苏浠之踏上石阶,风一吹,宅门缓缓打开。
他抱着黑猫,走进古宅,静谧、古老,四周一片沉寂,没有一人。
直到暗纹旗袍的衣角消失在关门的那一刻,两旁红灯笼的光才渐渐暗淡了下去。
没多久,整座古宅都神奇地消失在了视线中,恍若未见。
叶路邗沿着楼梯往上走,慌乱尚未平复,心里还在琢磨着。
他得想办法让沈羡安知道那个女人和医生的阴谋。
走进卧室,窗帘依旧将房间遮掩得透不进一丝光来。
空气沉闷,环境昏沉,只能隐约看清屋内的物件。
叶路邗一眼就看到床上的一团。
细听,隐约传来轻微的呼吸声,沈羡安还在熟睡。
叶路邗的猫爪触在绵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他来到床边,轻轻一跳。
床榻留下一小团微微塌陷的痕迹,不多时又恢复了平整。
沈羡安似乎睡的不是很安稳。
白皙的面容上沾满了点点细汗,额前的碎发也被浸湿,眉心微微蹙起。
叶路邗露出一抹心疼的神色。
沈羡安的不快乐就像一根软刺,看似没有杀伤力,却能够悄无声息地刺痛内心。
叶路邗将内心的苦涩压下,伸出小肉爪,用中间软软的肉垫为沈羡安抚平蹙起的眉心。
他想,如果可以,他愿意为沈羡安承受一切痛苦。
他轻叹一口气。
随后在沈羡安身边躺下,习惯性地蜷缩在他手边,轻轻蹭了蹭,便缓缓闭上眼睛。
叶路邗被慌乱不安的心绪所扰,一直被困在梦里。
混乱无序的梦里,他像是一个无辜的踏入者,被迫参与到各种荒诞的场景当中,一遍又一遍,甚至他还隐约看见了一双深蓝色的眼眸,像一片无尽的克莱因海,深沉入海底的蓝能够将人吞噬。
叶路邗止不住心颤,下意识就想逃离,可那蓝眸一直注视着他,无可遁寻。
梦里,叶路邗隐约听到了很轻的敲门声。
可是头很昏很沉,身体像是被石头压着,怎么也醒不过来。
而那蓝眸像是被惊扰了,被深深注视的那种窒息感瞬间就消失不见了,他彻底熟睡了过去。
沈羡安听到了敲门声,一下子就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昏暗,手边是熟睡的猫儿。
他起身,转动门把,开出一小道口。视线投射了过去,是佣人。
沈羡安隐在昏暗中,微蹙眉,沉默,等着人开口。
“先生回来了,让您下去吃饭。”老实温顺的语气。
佣人按习惯,低垂着头,又稍微停顿了一下,心里犹豫,随后将话说完,“夫人还让您多穿些衣服。”
沈羡安没有表态,神色平静,眼底却泛起一抹嘲讽的神色。
这样吩咐不过是为了遮掩她丑陋的罪行,真是可笑。
不过,经这一提醒,他想起了身上消失不见的伤痕。
随即看向床上熟睡着的橘猫,神色微暗。平静的面容上,嘴角似乎一弯,似笑非笑。
佣人本以为不会再等到什么应答,准备退下时,却听到了沈羡安清冷的声音响起。
“你能帮我买一包猫粮吗?”透过空气传来时,带上了许久未说话的略微暗哑。
他微微一愣,随即应下,“好的,小先生。”
视线里,出现一双白皙修长的手,隐约可见细小的青筋纹路。
手在他眼前摊开,上面放着钱。
佣人摆手,拒绝的话刚想说出,却看到沈羡安的手依旧伸着,一副执着不肯罢休的模样。
最终接过。
“谢谢。”
离开时,他隐约听到一句道谢。很轻,沉入空气。
楼下,丰富的晚餐,各式各样的菜式,全都是男人喜欢吃的。
女人身着高贵气质的衣裙,原是伤痕的脸上被精致的妆容遮掩,没有一丝破绽。
举止端庄,像极了贤妻良母的样子。
她习惯忽视丈夫冷冽严肃的脸色,甚至面对他的许久未归,也能露出得体的笑,没有丝毫埋怨。
刻意的模仿,终究只留下东施效颦的可笑。
哪怕女人掩饰得再好,也遮不住她内在的阴翳和全身散发的轻浮气息。
楼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寻声看,沈羡安出现在视线当中。
长衣长袖,没有露出半分伤痕,女人微微放下心来。
随后,她将自己真正流露的情绪掩饰好。
在男人面前,向着沈羡安展露出亲切的笑容。
“来了,来这里坐。”声音温柔,带着想与人亲近的语气。
说着,还走上前,想要轻拍沈羡安的肩,让他在男人旁边坐下。
放低姿态,以示亲切。
可是,沈羡安一言不发地避开了,甚至原本平静的面容上露出一抹难言的厌恶神色,像是身上被沾染上了什么恶臭的东西。
女人手顿住,表现得体的面容一僵,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僵硬的面容缓和。
“来这儿坐。”
她将手收回,露出亲切的笑,未见丝毫不满。
沈羡安当她不存在,从一旁走过,坐在了男人的对面。
男人从一开始就没说过一句话。
看着对面沈羡安白皙俊逸的面容,隐约透出记忆中那人的模样。
淡漠的神情里有一条隐隐的裂痕,混杂着伤感与恨意。
“吃饭吧。”语气冷沉。
男人收回视线,情绪消散得无影无踪,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一顿饭吃得很安静。气氛沉闷,没人再多说一句,只听得见筷子碰撞在瓷碗上的轻微声响。
直到结束,男人才想起来问:“婉莹,秋山那孩子呢?”
“秋山啊,他打算住宿。周末才回家,上次跟你提起过的。”
女人温声应答,没有半分不满。
男人也不见丝毫尴尬,点头表示知道,刚才只不过是顺口一问。
沈羡安面无表情,嘴里的吃食味同嚼蜡,安静将碗里的吃完。
不想再坐在这里听两人虚伪的对话,他神情淡淡地起身,打算直接上楼回卧室。
男人看到沈羡安这副淡漠的死样,眉头紧蹙,面色冷凝。心头的怒火直冲脑门,恨不得上去将人打醒。
“你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要想给谁看。一整天就只知道缩在楼上的卧室,你要干嘛?”冷沉的语气带上了明显的怒意。
沈羡安听到男人的怒语,依旧沉默不言,淡漠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甚至再看了男人一眼后,就自顾自地往楼上走。
男人的怒气值一直在上升、发酵,血压升高,心里憋了许久的闷火急需发泄。
他气得将手上的碗和筷摔在地上,指着往楼上走的人,“你给我站住!”
气势很大,旁边的女人被吓到,却连忙伸手扶住男人,轻声安抚他的情绪。
“旭辉,别生气了,气坏了对身体不好。他还小,别跟他一般见识。”
“都已经成年了,还小。”男人声音很大,穿透沉闷的空气,“一天天就待在房间,他想干什么?!”
渐渐地,情绪平稳了下来,男人看着沈羡安离开的楼转角。平复下来的神情中带着沉虑,流出一抹复杂神色。
叶路邗醒来,神色朦胧。
梦里的场景已经变得模糊,只隐约想起那双深邃的蓝色眼眸。
沈羡安已经不在身边,他躺着缓了会儿神。
起身时,看到屋门竟没被关严,露出一条细缝,从外面隐隐透进一抹亮光。
他晃了晃昏沉的脑袋,从床上跳下来。
到了门口,慢慢挤出头去,露出一双猫耳朵,一动一动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原本一切都是安静的,没有任何响动。
可正当他打算从门缝挤出身体时,却清晰地听到楼下传来的带着怒气的声音。
接着就是一阵刺耳的摔碗声。
那碗落在瓷砖地上,发出很响的声音,吓得他下意识就蜷缩起尾巴。
慌乱间,叶路邗想到沈羡安在外面。
可能是他出事了。
他心一紧,顾不得任何害怕,奋力挤出身体跑了出去。
却在下楼的那一刻,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揪住了一撮毛。
力道很轻,他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