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殇印》牛恋

19、第 19 章

　　夜色如歌。
　　桂花树散发着迷人的香气，在夜风中肆意张扬，甜得发腻。
　　庭院幽静，有一个很大的荷花池。入秋，本不该出现的荷花，这个时候，却绽放着，娇艳如滴。
　　池边坐着个男子，苍白的脸，银白的发，身上裹着雪一般的白色的纱，一尘不染。他唯一的亮丽色彩，只有那双紫色的眼眸，以及微红的唇采。
　　他很美，却如死灰，没有一点生命的气息。

　　他抬起头，轻轻的一声叹息，遥远而又幽静，似乎是穿越了亘古的精魂，让池中的荷花也在夜风中轻轻颤抖。
　　渐渐地，起雾了……夜空中弥漫起了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一曲古老的萧乐随着雾飘散开来，如同贯穿了过去和未来，从生到死，上亿年的哀怨……
　　白衣男子起身，手中一支冰萧，比玉更润，比雪更纯。他微红的唇轻轻碰触冰萧，终于幽幽的曲子让他眼里不再如死一般的紫。白纱随着夜风翩飞，远处的荷花上顿时覆上一层淡淡的霜，霜更折射出了粉荷的娇嫩，却又刻骨铭心的寒冷……

　　迷霓，迷霓……
　　没有你，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火焰，不会再有温暖，不会再有微笑……是的，没有了……可是……他还在等待。
　　等待着一个，没有结果的结局……

　　忽然，曲子走了调，冰萧周围出现了雾气，只有一眨眼的工夫，就消失在了空中。
　　白衣男子摊开手掌，嘴角荡起一抹微笑。
　　“那个封印，要解开了……迷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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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你不要赖在我的床上！”悦喜一记重拳打向那个裹着她的被子睡得跟个猪似的男人，“我要睡觉了，你回自己的房间去！”
　　“呜……”
　　“下来！大半夜的你怎么可以还呆在我的房里！”
　　“又不是没一起睡过……”炎伢从被子里露出一对贼溜溜的眼睛，“要不一起来吧，我牺牲下就当给你暖床了……”
　　“你做梦啊！”悦喜刚想去掀他的被子，忽然之间，天旋地转，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听一尖锐的破空之声，紧接着她跌入他的怀里，头晕目眩。然后，她看到自己的床，被切成了两半。

　　“又是你啊，美女……”炎伢懒懒地拉下还裹在他身上的被子，扶起悦喜。
　　“想我了？”朱雀冷笑，手中的承影闪出幽幽的光。
　　“呵呵，你是很漂亮没错，可是，你就像一潭死水……”炎伢笑着摇头，神态轻佻。
　　“我本不想杀你，这是你自找的！”朱雀手一抬，一道剑光攻向他们。
　　炎伢抱着怀里的悦喜，很狼狈地躲了过去。

　　“果然……”朱雀轻轻说道，“你恐怕连刀都握不住了吧。”
　　“你的赤月刀呢？”朱雀见他不说话，继续说道，“你已经没有一点灵力来召唤它了吧，这样的你，还要保护她吗？”
　　“等下……”悦喜终于挣扎出他的怀抱，“我跟你走，不要伤害他。”
　　“你闭嘴！”炎伢重新拉住她。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逞强了！”悦喜大吼。
　　“我说了我可以！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可爱！”
　　“对！我就是不可爱，你不要管我就好了。”
　　“凌悦喜！”
　　“叫什么，放开我！”
　　“我警告过你的，别再跟我说这两个字！”炎伢眯起了眼睛，危险地看着她，“说错话，你就要受到惩罚，知道吗！”
　　“我……”悦喜还没说完，忽然他的手掌放在她的额头上，火一样的温度，顿时让她晕了过去。
　　他一手搂住昏迷的她，一手抬起她的手指，咬破，腥甜的血在口腔中化开。
　　他轻轻把她放在地上，转身面对朱雀。

　　他的眼睛由黑，渐渐转红，一股力量，以不可破灭之势燃烧了起来。
　　他周围的空气，由于温度升高，密度开始变化，改变了光线的直射，从朱雀的角度来看，他的身影开始摇晃。渐渐地，他周围出现了火光，红色的，炙热的火焰。
　　不是应该像个普通人一样了吗？不是应该连赤月刀都没办法召唤出来了吗？朱雀皱了皱眉，她不明白，这股强大的力量，从何而来。

　　朱雀来之前在周围布下了一个结界，本是为了不影响到周边的人……可是被破了，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火焰一般的热量，就破了……
　　他的头发被火焰的热量卷起，在空中张扬，如发怒的狮子。他双目通红，血一样的颜色，似乎只有敌人才能入他的眼……一只战斗的野兽！
　　朱雀不由后退了一步，只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热量，她就很难抗衡了。
　　但是显然他盯住她了，赤月刀第一次发出那么耀眼的光，那不是月光，是日光！就像要把全部的生命在这一刻燃烧完的光亮。

　　那是承影剑的暗完全无法抵抗的亮，墙壁也似乎开始燃烧起来……
　　朱雀一步步向后退，硬接下他的火焰，剑脱手……
　　那是什么力量！
　　朱雀闭上了眼睛。她忽然明白，这不是同一个级别的战斗。她没有试图逃跑。动不了那个女孩，她还能等什么……死亡与她，原本就是一种解脱。
　　迎面而来的火焰吹起了她长长的发，那里曾纠缠了她多少的思念啊！是不是可以就这样焚毁，就这样灰飞烟灭……
　　预期而来的灼热迟迟没来，反而是一阵冰爽迎面扑来，她睁开了眼睛。

　　“玉大人！”她吃惊地看着眼前雪白的男子，这个被称做三界以外“第四世界”的首领……
　　他的冷漠，正如他的人一样，是万年不化冰川的精魂。可是，他竟然会来救她。
　　他挡在她的面前，背对朱雀面对炎伢，所以朱雀看不见，那冰一样的眸子里，竟然流淌着温柔的眼神。
　　“好像啊……”他毫不在意他周身的熊熊烈焰，一步步走向他。
　　“迷霓……”他伸出手，却被炎伢一刀砍过去，收回了手。
　　“你这个孩子，真是跟她一模一样呢。”他怔了怔，似乎如梦初醒，轻叹了口气，淡淡地笑了，“可是，对长辈要礼貌。”

　　他抬手轻轻一挥，一道如雪的冰晶，顿时挡开了火焰，直刺他的胸口。
　　一口鲜血喷出，白色冰晶包裹住炎伢，硬生生挡回了所有的火焰。
　　忽然之间，三十多道承影剑的旧伤开裂，血像水一样从身体里流淌出来。炎伢终于支撑不住，单膝跪地，用刀撑住身体。
　　“现在不是时候，不是开封印的时候……”白衣男子走到他面前，蹲下，苍白的手指勾起他的下巴，鲜红滚烫的血液流到他的手指上，分外妖艳。
　　但是接下来，玉怔住了。
　　炎伢抬起了头，他的眼神——那如同野兽般火红的眼眸，昭示着他的愤怒。
　　尽管他明显处于劣势，尽管他身上已经没有一快完整的皮肤……

　　“迷霓……”玉呆呆地看着他，却像望着另一个人的影子。曾经就是这个眼神，令他疯狂地追寻……
　　火焰冲破了冰层，他没有躲。炎伢一掌，烫伤了他的胸膛。那样的灼热……和疼痛，他以为他再也感觉不到了……
　　他笑了，原来他还有痛……
　　血染红了白衣，那抹苍白，终于带上了色彩。
　　多么美丽的色彩！

　　“玉大人！”朱雀无力地呼唤。
　　“你是……什么人？”炎伢支着刀从地上站起，鲜血在火焰中化成了血雾，在空气中弥漫。
　　“我是苍玉。”白衣男子一脸忧伤看着他，“任性的孩子，跟你的母亲，一样的任性……”
　　“我的母亲？”炎伢睁大了眼睛，喉咙一股腥甜之气，一咳，血就从嘴角流下。
　　苍玉伸手，轻轻为他抹去。

　　“不要碰他！”忽然，一个微弱，但是坚定的女声从角落传来，悦喜挣扎着站起。
　　“哦？”玉看着她，挑挑眉，笑了。
　　“把你的手从他脸上拿开！”悦喜扶着墙瞪住他。
　　“悦喜，不要过来！”炎伢一手捂住心脏的部位，血从指缝中渗下来。
　　苍玉看了炎伢一眼，凑在他耳边说，低声说，“你很紧张她？我听见你的心跳在加快……让我看看，她有多重要……”
　　下一秒，一道冰锥直刺向悦喜。

　　一刹那，炎伢扑了过去，那个全身是伤的身体，以光一般的速度冲到了她面前，冰锥直直刺过了他的肩膀。
　　“笨……笨蛋！你在做什么！你在做什么啊！”悦喜用力捶打着炎伢，他的血染了她一身，眼泪模糊了双眼。
　　“不要打了，好痛啊……”他扶着她的肩膀，勉强让自己不要倒下。
　　刺穿炎伢肩膀的冰锥，一瞬间消失与空中，只留下肩膀上的那个血洞，苍玉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忽然撞上悦喜愤怒的眼神。
　　他一怔。
　　悦喜冷冷地瞪住他，一股巨大的能量从她周身散发，金光乍现。
　　紧接着，地面开始震动，像是压抑已久终于要爆发出来的力量。

　　“是你……这就是天殇之力……”他手一挥，在周围重新布下了结界，然后仔细感受这股力量。
　　那是被压抑的，毁灭性的力量……

　　“悦喜，不可以！”炎伢用力摇晃她的肩膀，“不要这样，我没事的！”
　　悦喜没动，站的很直，双眼依旧凝视着苍玉，冰冷的愤怒。
　　“悦喜！”炎伢紧紧地搂住她。
　　悦喜轻轻地，冰冷地，对苍玉说，“我不会放过你。”

　　忽然炎伢低头吻住她，滚烫的双唇，带着浓烈的血腥味，侵占了她的唇，接近绝望的疯狂。
　　他身上的火笼罩住了她的金色光芒，包裹住她的身体，压制着她的思维。
　　悦喜挣扎着，却无从挣扎起，他一手伸进她的发里，一手搂住她的腰，他抱得那么紧，他的吻充斥着绝望的气息，似乎只要一放手，怀里的人就会像空气一般消失……
　　他就如同一把火要焚毁她，炙热到融化了一般……疼痛，疼痛到麻木，内脏也开始燃烧，力量从身上一点点的抽离，却又像有更多的涌出……可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就像深埋在地下的石油，无法澎湃而出……
　　在失去意识前，悦喜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想摇头，可是被他的手固定住了，她想说“不”，可是这个字还是消失在了他的口中……

　　不要你一个人来承受……
　　我不要看你满脸是血……
　　如果你死了我不会原谅你……
　　听到了吗……
　　你听到了吗……

　　……

　　苍穹殿，长老手中的星辉仗忽然折断，他倒抽了口冷气，不住摇头。
　　“傻小子啊……”
　　真的死也不怕吗，已经到极限了啊……

　　长老进入了苍玉的结界，苍老的手一挥，制住了炎伢的火焰，把他们笼罩在了他白色的光晕下，接着炎伢失去知觉，倒在地上。
　　白袍长者的面容，似乎一下子更苍老了。他很礼貌地对苍玉点了点头。
　　“好久不见了。”他说。
　　“是啊，好久不见了，老师。”苍玉微笑。这么多年来说的话加起来，似乎也没有这次多。
　　“那件事以后就没见过了。”长老面对他，把两孩子挡在自己身后。

　　苍玉长长地叹了口气，绝美的容颜带着悲伤的气息溢满了整个房间。
　　“你还是一点都没变。”长老幽幽地说。
　　苍玉看着地上躺着的炎伢，他即使昏迷了过去，还死死抱住怀里的人，连命都不要了吗……就像……就像那个时候的她一样……
　　“我可以带他们走了吗？”长老说。
　　苍玉没有说话，许久，他点点头，终究不是啊……

　　“你带他们走吧，就算是我与你的恩情从此了结了。”苍玉又恢复到了原先的死寂，“不过，请守住他们，我会来争夺。老师，下次再见面，我们就是敌人了。”
　　“你恨我吗？”长老枯涩地问。
　　“呵，曾经恨过。”苍玉笑容很淡，“可是现在不会了，我的心里，早没有空闲的地方来恨你了。”

　　因为太渴望了，所以才会更痛苦
　　因为痛苦了，所以才会知道
　　那就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