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殇印》牛恋

20、第 20 章

　　白色的床，白色的纱，柔软，轻盈。
　　阳光很充沛，暖暖地照到了床上，带着些许和风。
　　悦喜动了动四肢，有种运动过量的酸疼。她睁开眼睛，坐起来。
　　很宽敞的一个房间，白色的墙和天花板，装饰着金和银的复古的墙饰。纱曼从顶上垂下，半透明的白，却挡不住阳光倾泻而下到她的床上。床头金色的饰品闪烁着光芒，刺痛了悦喜的眼睛。
　　些须奢靡的一个房间。
　　这是哪里，她怎么会在这里？

　　悦喜站起身，忽然发现身上穿着的很陌生的长裙，轻盈的质感，如同羽毛一般的柔软。
　　她伸手拨开一层层的纱曼，不由发出惊叹。
　　她所在的位置，大约三层楼高，没有门或窗户，只有一个很大的露台。从露台向前望去，一片葱郁的绿，那是布置的很规整的庭院。草坪，水池，树木，花草，蔚蓝的天空……一切美得如同梦中的情景。她探头出去打量她所在的建筑，大致可以判断，是个宫殿。

　　阳光照在身上很温暖，可是忽然间悦喜回头，凝望着身后不知何时出来的男子。
　　“你还是那么敏感。”KEN轻笑，笑容冰冷。
　　“因为你太不收敛了。”悦喜淡淡地说，“这是哪里？”
　　“这是火魔城。”
　　KEN的眼神很冷，悦喜在里面，读出了恨意。
　　她努力回忆了昏迷前的状况，眼神一晃，“他在哪里？！”
　　KEN没回答，只是看着她，冷漠中，却又显露出明显敌意。
　　“他在哪里都跟你没关系。既然你醒了，就该走了。”KEN吸了一口气，似乎很忍耐才能平静地把这句话讲完。
　　“我要见他！”悦喜坚定地凝视他。

　　KEN走到她的面前，忽然，伸手。手指进入她的发丝里，慢慢用力收紧。
　　悦喜皱了皱眉，她的挺直了背，僵硬地贴在墙上，没有动。她知道，如果动手，她绝对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她一定要见到炎伢，那个总是乱来的男人……
　　KEN低下头，他的眼睛和她的，靠的很近，近到可以通过反光来看清楚自己的眼睛。他的声音很轻，很柔，悦喜却不由打了个寒战。

　　“你不是传说中有着毁灭一界的力量吗……来啊，来杀了我啊。”
　　“我要见他。”悦喜面无表情地重复着这句话。她控制着不让自己颤抖——至少，不让他发现自己在颤抖。
　　“你真是很难缠啊……”KEN眯起细长的眼睛，加重手指的力量。他已经感觉到她的身体在颤抖了，可是眼神却依然倔强。
　　她这样瘦小的身体，他动动手指就可以捏扁她。虽然曾经他多少次想这样做，可是忽然，他不想杀她了。他忽然好奇起来，她的倔强，能到达什么程度。
　　“想要见他吗？死也要见他吗？”他的话中，忽然多了丝暧昧的味道。
　　悦喜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和他对视。说不怕是假的，她怕死，怕的要命！可是比起死来，有许多的事更让她害怕。
　　“他已经死了。”KEN说的很慢，仔细观察她每一个变化的眼神，“因为你，他死了。”

　　震惊，呆滞，接着恍惚。
　　眼泪顺着她的脸庞滑过一个曲线，滴下。
　　他看不清楚她的眼神，泪水已经模糊了她前一刻还清澈的双眼。
　　他收回停留在她发丝里的手，任凭她滑落在地上，如同一个断了线的木偶。他的眼里有丝残酷，也有丝快感。他的眼睛在笑。似乎这样做让他有了很大的乐趣。
　　“所以，你会去殉情，对吗？”他单膝跪在她面前，伸手勾起她的下巴，笑了，“告诉我，没有他你活不下去。”
　　悦喜茫然，睫毛微微颤动，她什么都听不见，似乎早在那一刻，她的世界就崩塌了。

　　……

　　“悦喜，你现在是我的人了，知道吗？”炎伢扳过她的脸，带着暧昧的眼神凝视她。

　　“我是一个很可怕的恶魔，”炎伢用大手覆盖住她手，亲吻着她的手心，“我是个，会要你命的恶魔。”

　　“你的命，伟大到让我为你做任何事。”他认真地说。

　　“又不是没一起睡过……”炎伢从被子里露出一对贼溜溜的眼睛，“要不一起来吧，我牺牲下就当给你暖床了……”

　　“我说了我可以！你这个女人怎么那么不可爱！”

　　“悦喜，让我带你回家。”

　　……

　　眼泪滴落，落到他勾住她下巴的手上。
　　冰冷。
　　冰冷的眼泪。
　　冷得……竟然刺痛了他的手。
　　KEN怔了怔，对她这样的失魂落魄，他了解。完完全全地了解。
　　当他看到炎伢血淋淋地被长老带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尝过那个味道了。
　　比死还要寂寞的味道。

　　她缩在墙角，像一片落叶，找不到根。
　　白纱的裙子，让她看起来更苍白，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
　　KEN忽然伸手把她拉入自己的怀抱。
　　这个游戏一点都不好玩！他可怜地发现，她原来和他是一样的。
　　他抱住她颤抖的身体，那个身体……就像块冰。
　　可是如何叫他不恨？！炎伢的眼里，心里，全是她！

　　KEN苦笑一声，轻轻把她抱起。
　　他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他抱着她穿过走廊，水池，一直到火魔殿门口才停下脚步。
　　碧空站在殿门口，眼里的惊讶一闪而过。
　　“请您，把她带回人间去。”KEN把悦喜往碧空怀里推，也不管他是否接手，就把手放开，似乎多一刻也会让他难受。
　　碧空连忙抱住，却望着KEN。
　　“长老说，她是个定时炸弹，不能留在魔界。请您带她走。”KEN很礼貌地欠了欠身，转过身要离开。
　　“为什么……”碧空问。他们两个都心知肚明他在问什么。
　　但是KEN没有回答。大步离开。

　　碧空低头，他细细打量着半睁着眼睛的悦喜。
　　她的眼睛虽然不漂亮，但从来都坚定，充满了生机。可是现在，竟像个死人一般，眼底一片灰白。
　　“悦喜？”他试探地叫了声。
　　她睫毛微微一动，泪水滚了出来。
　　无声无息。
　　长老从大殿出来，见到悦喜先是一愣，在接到碧空询问的眼神时，又对他轻轻点点头。

　　“那么，长老，我先带她回去。”碧空说。
　　长老叹息，又点了点头。眉目间的皱纹，似乎比往日又多了。
　　碧空咬了下唇，抱着她离开。

　　房间已经全部毁了，完全不成样子了。
　　“悦喜，我帮你重新找个住的地方好吗？”他轻轻地说，像是怕打扰到她一样。
　　这个地方，对她来说，离开比较好吧。既然连人都留不住，何必还要去在这里回忆和怀念。
　　“放我下来……”悦喜轻声说，她的嗓音已经快发不出声音了。
　　碧空放下悦喜，看着她站不稳要跌倒，又上去扶住她，却被她推开了手。
　　“让我单独呆会好吗？”悦喜停止了哭泣，有些哀求地看着他。
　　碧空犹豫了下，点头。正好他还有事要做，他要找那个家伙商量。
　　他在悦喜周围布下了一个结界，便离开。

　　碧空一走，悦喜捂着胸口蹲了下来。
　　终于她知道什么是心痛了。痛得连呼吸都困难，痛得手指都开始麻木……
　　眼泪又流了出来。她也不知道她哭了多久，才摇晃着站起，她环视客厅，又去了自己的房间，和他的房间。
　　墙壁早已熏得乌黑，能烧的已经烧完了，她赤着脚，一走，地上的灰烬就飞扬了起来。
　　赤裸白皙的双脚，和白色的纱裙，都被染黑了。她呆滞了一会。
　　整个空间，只有黑色，白色，和灰色。她猛地抬起脚向上踢，灰飞了起来，在她周围，缓缓落下……

　　她展开一抹笑容，在灰白的世界里，竟显得如此妖娆。
　　“你记得吧，我说过的，如果你死了，我不会原谅你……”她巧笑嫣然，“绝对不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