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关后死对头他飞升了》青山有客

48、〈四折戏〉笔绘琵琶玉笛

　　傅峥在元微的那句话刺激下拿过了绡戎，他握紧感受着剑柄上的温度。但是他没办法下手，那个人是他师尊，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阿峥！快！杀了我，快点！”元微把棋盘递给傅峥，“拿着它离开扶摇山庄，毁了它！”

　　“师尊……”傅峥声音有些抖，还有些哽咽，“我不要离开。”

　　他怎么会离开这个养了他那么多年的地方？他怎么舍得离开季砚和元微，他还没有吃到外面种的桃子，他怎么可以走？

　　“傅峥！你爹本来就是个祸害！他生了你，你该死的！”元微突然变了一副嘴脸，他指责傅峥，“我本来不用承受这样的痛苦的，都是你父亲，都是你！”

　　“师尊，我怎么才可以救你……我不想杀你啊。都是我的错，我知道，你怪我也是应该的……”傅峥哭着扔了绡戎，他去扶着元微，哽咽着说。

　　“我多管闲事才救了你，才承受了棋盘的危害……”元微说不下去了，他本就在胡说，可是他真的不想把这些都怪罪给傅峥，本来就不是傅峥的错，“阿峥啊，师尊有心魔了，是棋盘上的，你杀了我才是真正的救我。”

　　“师尊……”

　　元微捡起了绡戎，他硬塞到傅峥手里，他的手握着傅峥的手，他强迫傅峥把剑捅向自己。

　　绡戎又多了一条人命。

　　“师尊——”傅峥失声痛哭。

　　“阿峥，对不起……是要你去当这个坏人了……”元微缓缓地闭上眼，他没舍得去触碰傅峥，他害怕。

　　他对不起傅峥，他不敢接受世人的指责，他不愿意被万人所骂。他承担不起万千责骂，也背负不起这个骂名。

　　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他从来都不敢面对那些事。

　　他不配做傅峥的师尊，他这个样子怎么配啊。

　　他让一个二十四岁应风花雪月的青年去承受本该由他承受的事。

　　他终究是因为怯懦，因为不想被傅峥怨憎，他没有说出事实。他只能够在失去意识前祈求傅峥不要像他这样才对。

　　后来傅峥没有给季砚过一个生辰，剑穗也落在了血色之中，所有的都在季砚亲眼看见他把剑从元微身上拔出的时候变了。

　　傅峥在走之后折断了凌越峰他亲手种下的桃树枝，不为别的，只是知道他这一去就再也没办法回头了。

　　而那个时候的傅峥也并不知道，他最后为了完成这个任务到底付出了什么。

　　“我说霁月君，桑葚酒过会儿喝也没事，你就给我带带路？我想去摘点桑葚吃。”崔观邺在季砚回山东半道上碰见季砚，自然把人给拦住了。

　　季砚不悦道：“顺着这条路下去便有一个村庄，那里有桑葚，你去买些不就好了？”

　　说着就要绕过崔观邺走，崔观邺是傅峥叫来拦住季砚的，他怎么能让季砚过去？

　　于是他道：“不行，我这个人不识路容易丢，霁月君你还是和我一起比较好。”

　　“师兄他在做什么？”季砚不傻，崔观邺平常时候都是和他没有任何接触的，突然之间说什么要他带路？打死他都不信。

　　崔观邺挠头，眼神飘忽，“他可能在等着你的桑葚酒。”

　　季砚没说什么，他拨开崔观邺就走。

　　崔观邺也没办法啊，他也打不过季砚，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放走了就放走了。崔观邺跟着季砚也往回走了。

　　只不过这一路崔观邺是没少给季砚使绊子，不是说想试试季砚身手，就是去抢季砚手里的桑葚酒。也亏得季砚是买了两坛，被崔观邺打破了一坛还剩下一坛。

　　也正因为这样，季砚气的真跟崔观邺动手了。

　　为达到目的而挨揍，他估计是第一人了。崔观邺苦恼的想。

　　傅峥叹气：“太微掌教，您就别为难我了。”

　　太微蹙眉回答：“我并非为难你，只不过这交于我们扶摇山庄怕是更为合理。你是替玉华帝君做事的，你也该明白玉华帝君是做什么的，你拿这心魔是否真为了毁它，我们不得而知。”

　　这个时候陆揭也站了出来，他说：“太微掌教言之有理，傅峥就算此次危机是你及时发现而来得及制止，但并不代表你就有权力处置。心魔伤了扶摇山庄的弟子，想必扶摇山庄更有处理权。”

　　傅峥素手撑着额头，没想到事情都结尾了还这么麻烦。

　　但是更麻烦的是顾宋，他疑惑的看着想要处理心魔的两方，问了句让在场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话。

　　“我抓到的为什么要交给你们？”

　　傅峥、太微等人：“？？？？”

　　顾宋歪头，他笑的人畜无害的重复了刚才的话，“这是我抓的啊。你们抓不到我抓到的，凭什么要给你们？”

　　傅峥：“等等……”这好像不对，难道你不该把这玩意儿交出来吗？？？他需要捋一捋，总感觉哪里不对，又觉得没有哪里不对。

　　在场不止傅峥一个人这么想，所有人都觉得不对，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太微道：“小友有更好的处理方法？”

　　顾宋算是点头，“有啊。”

　　太微：“还请小友告知要如何处理。”

　　谈到这个顾宋就来了劲儿，他兴致勃勃的准备讲，但是在这个时候他感受到了身旁人传来奇怪的眼神，他又把话吞了回去。

　　“没有。”

　　楚朝颇感无语：“顾琼芳，把心魔交给太微掌教。”

　　“为什么不给傅峥？”顾宋问。

　　楚朝看了一眼傅峥，他想了想说道：“都一样，不是吗诡音公子？”

　　傅峥：“不，不一样，我觉得还是给我比较好。”

　　“陵山说给谁我自然会选择给谁。”顾宋冲傅峥歉意的笑了笑，把心魔递给了太微。

　　傅峥本想去抢，可是楚朝动作也很快，他拦住了飞身想去抢夺的傅峥。

　　“除了我没人能够销毁它！”傅峥大喊，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太微接过了心魔并且把心魔放到了沈凌身上。

　　这一切都太快了，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

　　“太微？！”陆揭瞪大眼睛。

　　“师兄！”岳天龄也没反应过来。

　　“就算他不是元微，再让我见见那样说话的他也好。”太微闭了闭眼又睁开，他看着昏迷不醒的沈凌，轻声说。

　　在太微的目光里有太多他们看不懂的情绪。

　　“师兄，听说师尊这番回来会带个小师弟回来，你说这个小师弟性格怎么样呢？”元微对练剑的太微说。

　　太微笑了笑，“最好是一个活蹦乱跳的，省得师尊老说咱俩过于安静。”

　　元微笑着点头：“倒也是。”

　　元微是太微捡回来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比太微还安静，平常时候除了太微就很不爱说话。长大以后也没什么改变，很依赖太微，而太微也并没有感觉什么不对。

　　岳天龄来了扶摇山庄以后元微也多少对岳天龄这个师弟很好，但是依旧很依赖太微。

　　元微后来收了弟子，性格温和的他话也多了一点，逐渐开始对其他人也亲和起来。也开始不再依赖着太微，甚至是能一整天呆在凌越峰不出来。

　　他当上掌教也忙了起来，关于元微的事情也少有听说，只不过后来得知元微死的消息，他差点崩溃。他不相信那么温和乖顺的一个人突然就没了，他把这一切都归咎于傅峥。

　　而当时闹着要去找傅峥的季砚被他用强硬手段关在了扶摇山庄的凌越峰内，尽管季砚来他门前磕了一天的头，他也没有心软。

　　可是如今他再一次看见元微活生生的站在中间面前，尽管身体不是他，可芯子里头也绝对是他元微的。他怎么可能认错自己一手养大的师弟呢？

　　傅峥绝望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掌教，你亲手毁了沈凌啊！”

　　“让我再见见元微。”太微似乎魔怔了，他只看着昏迷状态下不断挣扎的沈凌。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太微会来这么一出。

　　“这……”顾宋挠头，没看明白。

　　楚朝抿唇，他想不通为什么太微掌教会做这种事情。

　　“太微掌教，沈凌会死的。”傅峥道。

　　会死？太微抬眸，他看向了傅峥，只听他问了句：“元微他也死了。”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会是这个结局，但更让人意想不到的并不是太微，而是醒了以后的沈凌。

　　沈凌现在的眸子连同周围都变成了黑色，指甲又和刚开始一样，只不过显得更长了。这个样子傅峥是见过的，可就是因为见过，他现在一脸惊愕。

　　“元微……呃……”太微还没走近就被沈凌抓住了手臂，指甲嵌入肉里，太微脸色煞白。

　　沈凌把太微往自己面前一拉，手掐上了太微的脖子，他的声音嘶哑刺耳，丝毫没有方才谦雅有礼的模样。

　　“谁是元微？我是有自己意识的，和那个胆小鬼不一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刺激太微，他后面那段话还特意又模仿了元微的语气和声调。

　　心魔最擅观察人心，它会根据一个人的言行举止来寻找这个人的心中最薄弱的地方。从一开始棋盘之中就只有怨气而不是红袖，傅云对红袖有一种执念，而元微则是被心魔蛊惑。

　　世间只有沾染最重的罪孽之人才有可能毁灭它，手上没有罪孽，心理没有愧疚的人，也就是至善至纯之人对它起不了任何作用。

　　它就是这样告诉元微的，也是这样刺激元微，从而诱惑元微去杀人。可是元微到底是胆小，他不清醒的情况下杀了那么多人，可是清醒过来以后居然选择了放弃，简直让它失望至极。

　　可让它没想到的是元微竟然让他徒弟来代替他成为这个罪人。

　　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它依旧想不明白。

　　太微该知道的，他只是有那么一丝希冀，而心魔就抓住了这一丝希冀从而误导着太微。

　　“放我走或者是我杀了他。”心魔望向傅峥，他眼中有嘲弄更多的是一种得意。

　　心魔和傅峥斗了十几年，它在傅峥手里吃了不少苦头，每次都是以它落荒而逃收尾，但这一次绝对不是它！

　　傅峥眯了眯眼，他想不明白心魔到底哪里来的自信。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傅峥抬手，他素白的手抚上琵琶，有意无意的拨响了一个音。

　　心魔一怔，但它随后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傅峥把戏多，口中没一句话是能够相信的。黑的能说白，它也不搭话，扯开了说。

　　“我要是下手了，我附身的这个人他能接受自己亲手杀了自己的掌教吗？”心魔看着在自己手上挣扎，脖子被划出血痕的太微。

　　傅峥耸肩，他轻松的说：“你尽管杀，我的最终目的只是你，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心魔重声强调：“他可是你掌教！”

　　傅峥云淡风轻：“那只是以前。”

　　“他是你师尊的师兄！”心魔急道，“你亲手杀了你师尊，你还要害死你师尊的师兄吗？你师尊在泉下能瞑目吗？”

　　“你非要我强调是我——”

　　“傅峥，傅子昭——也是扶摇山庄元微长老的大弟子，别人口中的雅澜君，或者是诡音公子？”

　　“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你却要我一而再再而三重复，十几年了都不聪明，咱们可是老对手了。”

　　傅峥波澜不惊，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也不思考，一下说出的话是什么样。

　　“你——”心魔算是明白，傅峥没有任何切入口，这个人就没有弱点，心都是那玄天铁块做的，硬到了极致。

　　傅峥一撩头发，认真的望向心魔，“我手上沾了数不尽的人命，区区一个太微就能拦了我杀你的路？”

　　素白纤长的手拨响琴弦，弦音流转，入耳是荼蘼之音，在场众人也都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幻阵。

　　再幻阵将要完成时，顾宋拉住了楚朝，道：“陵山捆我，捆紧点。”

　　楚朝疑惑，但顾宋的样子不像开玩笑，他便用风止圈住了顾宋的腰。

　　“霁月君，拎着酒又拎着我，怪累的吧？”崔观邺是真没想到季砚这么凶悍，枉他当年在同辈之中也算是翘楚，都过了这么多年，修为涨的也挺快，结果遇见的人就没几个打得过。

　　季砚也没搭理崔观邺，等他赶到扶摇山庄时，就只能看见即将关闭的幻阵。

　　当下的情况怎么看都是出了事，可手上的东西……

　　权衡再三，季砚把酒放到了一边，把崔观邺扔了进去，随后自己也闯入了幻阵。

　　幻阵之中迷雾重重，在雾中夹杂着淡金色的灵气，腰上的风止让顾宋十分心安，只要顺着风止他就可以找到楚朝。

　　“顾宋。”楚朝的声音很轻柔，就站在顾宋的面前，还隐带有笑意。

　　顾宋看都没看一眼就绕过了楚朝往前走。

　　楚朝一愣，他转身去抓住顾宋，却被顾宋一把甩开。在甩开的同时还伴随着一道剑气刮了过去，楚朝瞬间化作烟雾消失了。

　　看了一眼消失的幻影，顾宋多希望楚朝像刚才那样唤自己。

　　就在这般想着时，腰上的风止突然一紧，接着本垂落在地的风止绷直了起来。雾中只能够看见前方的一个身影在缓缓靠近，顾宋想也没想就笑着扑过去。

　　“陵山！”

　　风止松开顾宋，以他料到的情况甩了过来。

　　顾宋伸手接住了风止，笑着一拉，把根本就不会想到顾宋有这么一出的楚朝拉了一个踉跄。

　　“陵山要是让我破相了，以后就没人要了。”顾宋开着玩笑。

　　楚朝乜眼：“嬉笑也要有个度。”

　　“是是。”顾宋乖巧的点头，一副任君教导的模样。

　　傅峥在迷雾中穿梭，他要借着幻阵让他们都不设防的时候将心魔摧毁。

　　就算是他自己制作的幻阵也难免会陷在其中，这就是幻阵的弊端，稍有不慎就会反噬，反噬要么重伤要么殒命。

　　不能够相信幻阵中的任何人，这是傅峥开启了无数次幻阵后得到的结果。

　　“师兄！”季砚站在不远处，他焦急的喊了傅峥一声。

　　傅峥转身就看见了季砚，他眉头一皱，拨着弦，迷雾中窜出几个没有人样的影子攻向季砚。心中所想会在幻阵中实现，这就是千年来幻术被称为禁术的同时又让人心之所往。

　　季砚拔了灵剑就和影子打在了一块。

　　“师兄，你在做什么？！你是想杀了我？”

　　傅峥怔了怔，他道：“居然能做的这么像，看来我的幻术又增强了。”

　　季砚打散了影子，不一会儿影子又重聚在了一起。

　　“师兄，这就是你让人来拦着我的理由？”

　　拨弦的手一顿，傅峥错愕的望向季砚，影子也跟着停了下来。

　　季砚松了口气，他向傅峥走过去，边走边说：“桑葚酒被我放在了外面，我们出去喝。”

　　“你……”傅峥抱着琵琶，他看着向自己缓缓而来的人，“我就知道他不靠谱。”

　　“扶摇山庄怎么会出现这种幻阵？还好你没事。”季砚心有余悸的说，他走近傅峥，举起手，“师兄，你头发乱……”

　　灵剑擦着风就刺了过来，而被灵剑锁定的就是季砚。季砚下意识收了手躲开灵剑，站到了离傅峥几尺远的地方，目光不善的看着灵剑飞来的位置。

　　傅峥还来不及问季砚有没有事就看见阴影处走出来的那个人——

　　季砚。

　　两个季砚？

　　傅峥瞪着眼睛，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反应。

　　“做的倒是很像，就是这心做的有问题。”季砚站在那里，手上一动，灵剑又飞回了他的手里。

　　季砚轻轻的吹了吹剑尖上的石屑，目光落在对面季砚身上，带着一丝嘲弄。

　　“你是个什么东西？”对面的季砚皱眉，手中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灵剑苍云。

　　傅峥看着两人，幻术真是不可思议，竟是将两人做的没有一丝瑕疵。

　　“师兄，过来。”对面的季砚对傅峥伸手。

　　季砚凝眸，冷声：“过来。”

　　季砚一向对他都很言听计从，怎么看傅峥也觉得这个后来的季砚是假的，他抬步就要往向他伸出手的季砚那边去。

　　“啧。”季砚盯着已经走过去的傅峥，一张脸彻底沉了下来。

　　对面的季砚笑着冲他扬了扬下巴，带着挑衅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