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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鹤洋山高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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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纯白正与唐多令打得不可开交。
一边打,他就一边羡慕起唐多令的天赋异禀。
从小的时候开始,李纯白的天赋就决定了他追逐不了极致的武学。他出身商贾之家,家中富裕,但少年时起,他不喜欢生财之道,就喜欢练剑。投身好几个大门派之后,不是被人婉拒,就是被人直指了根骨的不足,好言相劝他趁早放弃。
可是李纯白不想放弃。
他的富商父亲替他出面,用钱财和口才说动了一个当地的小门派掌门,让他收了李纯白为徒。原本以为儿子只是想要玩闹,不多久就会回归正业的李父,却没想到他的儿子一学就整整学了二十年。
他是没天赋,可他家还就供得起他学。就这样,这位任性的剑客学得一知半解,出门闯荡江湖去了。
江湖与师门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地方。李纯白在闯荡江湖中见识到了自己的贫瘠,可他不愿意回家,就飘摇着做一个浪人。身上有钱的时候就喝酒,没钱的时候就替人写两个字赚点钱,就这样混了几年,连带着家里都已经完全失去了联系。
有一天,他流浪到了边境附近,在一棵老榕树下休息,一个年迈的老人颤颤巍巍走了过来,强占了他的半片树荫。
李纯白一看到此人就大皱眉头。他看起来好久没有洗过澡,浑身上下都围绕着飞虫,散发着臭味。他不由撇过头,转过了身子朝向一侧,避开了这个老人。
然而没想到,这老人得寸进尺,见他翻身,立刻把他让出来的树荫也一块占了过去,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鼾声连连。李纯白眼见着他这样,也就没有了休息的心情,准备起身。
正在这时,来了一群提着棍棒的年轻人,这群人看上去都像是周围的农户,一个个脸上凶神恶煞。李纯白原本以为他们是冲着自己来的,准备拿剑对阵,却没想到这群人的目标竟是刚刚睡着的老头。
为首的人提起木棍,就朝着那老人身上打去。李纯白眼见这一幕,脸色一变,手中长剑一动,把那人的木棍给打了下来。
李纯白也没有想到,就在这穷乡僻壤之处,竟然有这样的一群刁民,竟然要对着老年人下如此狠手。
然而在与为首那人争吵过后,他才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原来这个老人已经是村里的惯犯。原本此人刚来之时,只是到处蹭人家的油米,从不给半分钱,谁家有粮,他就去蹭一口,没想到过不了多久,他就开始不经人允许偷人家的东西。这次会被众人打,完全是因为他偷偷进了公家的米仓,把米运回了自己住的地方去。
听完了这样的前因后果,李纯白倒也能够理解他们的心情。原本住在边陲的荒芜之地,一年到头能种出些粮食已经很不容易了,能攒下余粮,那是何等的难事。可是不管如何,这几棍下去,必会要了这老人性命。他就当做了一件善事,给了银钱让这群人就这样离开了。
然而他自己也没想到的是,老人根本没有睡着,眼见他拿钱把人打发走,立刻爬起身来,彻底赖上了他。
李纯白从来没被一个男人缠过,还是个脏兮兮,有点疯疯癫癫的老头。他一脸嫌弃地给了对方一些银钱,却发现完全打发不走。他一边气自己多管闲事,一边使用轻功身法,试图将此人甩开,却惊讶地发现,他竟然无论如何都能跟得上自己的步伐。
就这样,你追我逃地过了三天。李纯白就算再傻,也知道了眼前这个疯子并不是个普通的老人。他将这人带去城里,洗了澡、换了衣,吃了一顿大餐。回过头,他再次问起这老人究竟是谁。
他没怎么装疯卖傻了,只是想了好半天,摇了摇头:“不知道。”
李纯白一生就好武学,眼见他武功强过自己,就动了让他指点的念头。没想到这老头还真神秘嘻嘻地告诉他,武功不是练出来了,而是挨打挨出来的。
这样离谱的话,李纯白就算是活了二十几年,也从来没听说过。在那一刻,他顿时觉得自己是个大傻子,竟然指望一个自己的日子都过不明白的疯老头来指点他。
但他依然没拂袖而走。武学能练到这位老人的程度,想必也是花了不少功夫的,怎会沦落到如此地步?他开始旁敲侧击,询问老人有没有家人或是师门,好将他送回去。
然而没想到,老人听完他的问题,放下了手中的碗筷,认认真真地回想了一会儿,随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没了。都没了。”老人哭道,“家门不幸,我被不孝子孙赶出来了。”
这一哭,倒是引起了李纯白的一些愧疚。他早早地将父母家眷全都扔下,几年没有回家。如今,在外面却遇到了被家人赶出门的老人。
也正是这个原因,他决定这次一定要送佛送到西,帮助这位老人找到家人为止。一路上,他总是疯疯癫癫地说着许多话,其中最不寻常的,就是屡屡提到了学武的方法。李纯白原本都当他是在说胡话,直到……
方禅岳缓缓睁开了眼。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与刚才有了不一样之处,其中最明显的,莫过于体内真气的流动。原本在他的身体里,几股内力虽然融合,却总免不了偶有一时的难以平衡。尤其是在一场大战之后,很容易就引起梦魇。
最近一段时间,这样的情况发生得渐少,他能隐约感觉到对自己体内的这几股力量的控制感。
但控制并不是使用。
如今他感觉到的,是能够使用的感觉。
正在这个时候,李纯白已经被唐多令打退,落到了方禅岳的身边。他虽然没受什么大伤,但是脸色略显苍白,显然已经有不敌之相,看着方禅岳仍然懵懵懂懂的样子,他不由暗自担心。
“快起来!你可是他的传人!”他大声喊道,“你一定能起来!”
听到这句话,方禅岳赶紧从地上站了起来。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具体发生了什么变化,但现在他的一切行动都感觉无比轻松自如,仿佛整个人精神百倍,做任何的动作都不费吹灰之力。
眼看着他已经将目光移到了唐多令的身上,李纯白总算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正御心法后继有人。
唐多令自然也发现了场地中央多出来的这个人。不过他对方禅岳的了解并不多,多年未下山,只知道这是个连山派的后生,隐约听说了他与苍龙教的人有亲密的关系,仅此而已。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眼前站着的人,脸上出现了一丝不屑。
纵使他能够找回内力又如何?唐多令做事向来是滴水不漏,永远有着万全之策。今日只要他还站着,就算是谁来都没有机会。
他是代替他的师父,来这里夺走原本属于太清观的那件东西的。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得死!
想到这里,他再次拔出软剑,朝着方禅岳袭去。
这一剑来势汹汹,方禅岳却没急着躲闪。剑尖如同游蛇一般,在他的面前晃了许久,朝着他的面门而去。方禅岳向后退了好几步,眼看着那剑朝他袭来,却在即将到达之时看看躲避过去。
这快速的动作,这稳健的心态,仿佛在此剑之下已经躲过了几百次一般。
唐多令也一愣。他没想到方禅岳如此托大,竟然还真的能被他躲了过去。不过一次说明不了什么,他再次提起剑,朝着方禅岳的腰腹刺去。
方禅岳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躬身而下,他的剑势一收,又再次弹了起来。
这次不仅仅是唐多令了,就连身边围观的人都能看出,方禅岳对此人的武学十分熟悉,甚至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仿佛唐多令并不是在袭击他,而是在给他喂招练习。
方禅岳的心情也十分复杂。
就在刚才,他就看出来,唐多令使用的剑虽然是软剑,但是剑法却还是龙集门传下来的那门鹤云剑法。比起余家傲力量充沛的劈砍刺挑,这门剑法似乎更加应该是唐多令使用的样子。毕竟……
不管是白鹤厌,还是傅羽仪,用起来的风格都更像唐多令的样子。
更巧合的是,唐多令的力量不如余家傲,使用这剑法大多靠的是奇巧之劲,用起来的风格像极了曾经与方禅岳拆招练招时的傅羽仪。
“看来,这位方少侠,还与我的哪位故人相识了?”唐多令停手,粲然一笑,“是谁指点过你?”
方禅岳沉默了一会儿,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苏幕遮已经叛出龙集门,但她也不是什么善人。可尽管如此,到底也曾经让他在銮铃阁中安安全全地度过了四年。算上之前派徒弟来对他不利的这些仇怨,他与苏幕遮之间的事情已经不能用简简单单的恩怨来理解了。
至于小辈,虽然白鹤厌和夏巧月抢夺銮铃刀在先,但他与傅羽仪到底从来都没有什么矛盾,也不知道他对此事的态度。
回忆起这件事,方禅岳的心中五味杂陈。
于是他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在下肩上的伤,是拜贵派余家傲所赐。虽然他已经死了,不过,也算是在死前指点过我吧!”
这句话一出,在场顿时哗然,纷纷讨论起自己听说的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