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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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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桐一言难尽道:“你能别笑了吗?”
你笑得我想哭。
余桐在她如雷贯耳的笑声中点菜去了。
老板笑完了,煞有介事的冲里面喊:“桐哥来哩,大家伙给他好好做!”
烟雾氤氲的厨房一呼百应地传来了几声好。
“又被赶出来啦?”店里没有送菜员,老板忙前忙后地端盘子,还有闲心和他寒暄,“要我说,你那个家还是别待了。你爸走了,你想跑不还是很简单的嘛。”
“不是勉强自己么,她又不是你亲妈。"
余桐没有作声,老板说两句叹口气也就知道管不了他了。
店里还坐着几桌人,此时正气氛热闹,议起了八卦。
“那孩子才多大?本来在城里成绩顶好,现在来了咱们这破地方,还是个病秧子,以后还有麻子前程!”其中一个穿着背心的老汉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变开口蝶蝶不休,“这徐舟真是个坏种!”
余桐闻之侧目。
“那小孩户籍在城里,要回去不是简单的很?只是他家那房子被占了…也上不了学。咱这虽然能让他上学,但医疗又不行,万一哪天……”老汉倒了一碗酒。
旁边有人打断道:“你别咒人家孩子!”
“行行行…不唠了,继续喝……”
城里来了个小孩?还是个病秧子。
余桐忽然特别感兴趣,但怕是他一上前去人所就要如惊弓之鸟散了。
自己都过成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别人家的事听听又能怎样呢。
余桐扭头拉了个板凳坐下,顺便嚣张地架起一只腿。
“赊账?”女老板抱着臂在旁边也听了两句,此刻抬了抬下巴问余桐,“钱不够。”
敢情您这么多钱是用来显得吃霸王餐吃得更霸气一点。
“赊。”余桐理所当然地应下了。
“第几回了?准备下辈子还啊?”老板娘手指头动了动,“一二三四,第四回了!”
试图提醒,但永远叫不醒那个装聋的无赖。
“以前攒了几次,也不是没还你。”余桐掀起眼皮看向老板娘,他知道老板娘并不厌恶他,更多的只是拿他打趣。
老板不讨厌他,因此他在她面前说话就有些肆无忌惮。
余桐总觉得自己像个被抛弃的小狗,四处流浪居无定所。
他曾被至亲的家人伤害的体无完肤,但如果有人对他好,哪怕是装出来的,哪怕不长久,他也愿意凑上去讨要一个拥抱。
他害怕的不是有人伤害他,而是这世界上再没有能让他从一腔孤勇变得柔软的人。
他并不坚强,甚至觉得自己本性拙劣,他的一切感情都要基于自己的体验,觉得这不叫爱——只是小狗对旁人施舍的回报,是一种依恋罢了。
女老板冲他挑眉,然后回到厨房指挥众人干活去了。
身边那些人聊的热火朝天,说道那小孩儿刚满十七岁,余桐撇撇嘴—--十七还能叫小孩?他也没看谁把十五岁的他当小孩。
云归坐处西南,经济交通都算不上发达,只有唯一的一所学校还是国家建的。教学条件很差,学费全免,但即便如此也没有几个大人把小孩送到这儿来。
基本上家里的孩子都要帮忙做农活,女孩子就更少来上学的了。
很快热腾腾的一粥一菜就送上来了,余桐把饭菜都倒进洗好的盒子里,多要了份筷子便下了山。
余桐其人很不招男生喜欢——除却他的“小弟”们,却很因为外表长得俊秀而俘获不少女孩子的芳心。
比如途中受到了一个同龄的女孩子路边摘的白色小野花,随意地别在耳朵上。
“你们看见了么?真的好好看啊!”几个女生聚成一团议论纷纷,眉飞色舞。
“城里小孩就是跟咱不一样呗!”穿长裙的女孩子不满地嚷嚷。
“嘻嘻嘻,他没你好看锦儿姐。”一个女孩子笑着拍她的肩,“男的多好看都没用,你指望那病秧子以后能娶到老婆啦?”
陈锦一撇嘴,转头不经意瞥到了余桐,立刻眉开眼笑大喊道:“桐哥!!”
余桐没应声,面无表情侧身躲开了她的一扑。
陈锦踉跄了两步,忽然间感到特别委屈,索性一咬牙把余桐耳后别的野花摘了下来,摔到地上狠狠踩了两脚。
还没开口她的眼泪到先落下了,抽抽涕涕地说:“整天冷个脸,孤儿就是孤儿,只会作践别人的真心!”
可余桐只是在听到“孤儿”两个字脚步停顿了片刻,随即不回头地走了。
旁边有女孩子劝道;“锦儿姐别气了,是他眼瞎!”
陈锦的呜呜咽咽很快就停了,盯着余桐的背影咬牙切齿道:"他凭什么不喜欢我?"
*
山麓处有一件间摇摇欲坠的小土砖房,此刻破烂不堪的木门响了两下
躺在床上的老人急忙僵硬地翻了个身,想起身却又摔了回去,对外喊道:"哎呦,是桐桐嘛,快进来!"
余桐把门轻轻一推,低头弓着腰才能勉强走进屋里,垂眸说:"外婆,怎么又不锁门?"
老人嘴里"哎呀"一声,"不是怕你来不方便嘛!"
余桐顺势扶她坐了起来,将饭菜放在四方的桌子上,立刻就遭到了外婆的严辞批评:"都说了我自己种的田里的菜够吃,你还天天浪费钱买这些!"
"你一个长身体的娃娃整天不吃饭整什么嘛!"
余桐低着头听训,死不悔改。
被逼着塞了几口的饭,余桐扭头抗议表示真的吃不下了。
外婆叹了口气,把剩下的吃完,不剩一粒米。
余桐迟缓地开口道:"我能不能搬过来跟你住?"
老人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你阿姨有病,外婆老了没用,你平时得多照顾她。"
说着望着墙上的某一点喃喃道:"你爸他不是东西啊,娶了新媳妇就撒手去了。就剩你们俩可怎么过……"
余桐垂着头一言不发。
"你那阿姨也是可怜,年纪轻轻就做了寡妇,一辈子都毁了。"
余桐猛地抬头:"她可什么怜?"
"她赶你出来,不给你饭吃,这也值得可怜?就凭她精神有问题,就能这样对别人?"
说是质问,其实气势很弱。
余桐不敢相信自己的全部,却全心全意相信外婆,因此才会恼怒。
恼怒为什么被不公平对待的人,他所爱的人却要维护一个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