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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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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门星,滚出去!!!”屋内传来女人的嘶吼,伴随着大大小小的物件被扔出来。
里面甚至夹杂着一把菜刀。
余桐等屋内消停了,蹲下身不紧不慢地挑了地上的几件捡起来。
少身后的衣摆顺着弯腰的动作上掀露出少年人清瘦而绷紧的腰线。
邻居看完戏了,从窗户缓缓探出一颗脑袋低声问:“又犯病了啊?”
“嗯。”余桐回了一个字,朝他点点头,把地上收拾好的简易行李往背上有些不羁地一甩,长腿一迈朝山下走了。
邻居把头缩回去,有些牙疼地听着隔壁女人低低沉沉的咒骂声。
*
山下有一棵很大的槐树,初夏正午的阳光在地面上打下一层斑驳阴影。
余桐从包里翻来翻去没翻到吃的,烦躁的啧了一声。
索性直接靠着槐树石台的边缘睡着了。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心烦意乱,梦里乱七八糟什么都有,有小时候的事,也有他的继母死了大快人心的画面。
余桐生下来就没见过母亲一眼,父亲余昌盛是个酒鬼,常彻夜不归。
有时一身酒气地回来了,第一时间是找家里的人。
这男人平时迟钝,找他的时候却敏锐异常,无论余桐藏在那个角落,哪个邻居的家里,都能把他揪出来。
梦里余光揪着他的领子往墙上撞,后脑勺重重地磕在水泥墙上,疼痛的感觉并不深刻,却能感觉到后脑的血顺着后背缓缓流下,阴冷的感觉如芒在背。
他的意识在逐渐消失,眼前的男人却在笑。嘴角咧开,很是瘆人。
余桐一睁眼便和面前的一双眼睛来了个四目相对,瞳孔皱缩,本能地举起手要顺着那人的脑袋招呼过去,那人好像也被他吓到了,站起来后退一步。
细瘦的胳膊举起带起一阵破风声,却突然停下了。
像此刻才真正醒来,余桐的手垂下,打量着眼前和他差不了多少岁的少年。
少年穿着白衬衫,有点不尴不尬地干笑了一声,开口道:“我就是…看你睡着了,我……”不同于余桐清亮的音色,他的声音很轻,却并不柔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余桐皱眉,什么蚊子哼哼?
“所以你来围观我睡觉?”余桐抱着臂,明明是仰视,却有些居高临下地问。
少年苍白而清秀的脸微微泛红,手足无措解释道:“我就是……看你一个小朋友在这边睡觉,不安全。”
余桐:“什么小朋友?”
朋友就朋友,还小朋友?
“…就是小孩子的意思。天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回家?”少年可见些许局促和紧张,带着点小心翼翼的神色问。
“小孩子。”余桐跟着喃喃,随后在心里把这几个字狠狠撕碎了咽下去,倏忽站起来,“我他妈哪……”
然后沉默了,少年比他高了半个头,他眼前刚对上苍白而清瘦的下巴。一抬眼,衣服上皂香若有若无地从他鼻尖扫过。
哪像小孩。
说吧,显得被噎住了一样。不说吧,心里又不平衡。
黄昏被灰白色沉重的晚云吞噬怠尽,山上可见炊烟缭缭。
余桐莫名有些烦躁,背起行礼擦过少年的肩膀。
“你是离家出走了吗?”少年转过头问。
脚步一停,没听到下文,余桐摇摇头走了。
*
“大哥。”几个小孩争先恐后地接过余桐手里的行礼,“这几天来这么早啊?”
余桐一指他们几个:“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意思就是别来烦我。
几个小孩纷纷噤声,行礼放在草席上,麻雀一样飞走了。
这是一个天然的山洞制成的简易屋子,基本家具只有一个小木桌和一个草席。
平时余桐被赶出来的时候就会在这里待一段时间,等女人病犯完了,没钱花只能找他的时候再回去待几天。
如果说这几个小孩是本地一个深山县城的“地痞流氓”,那余桐就是其中流氓头子。
这窝小流氓中龇牙咧嘴斜眼流涎无所不有,而余桐跟他们不一样。
十足的金玉其表,败絮其中,书没读过几天就撂担子不干了,成天浑浑噩噩,打架斗殴无所不能。后来好歹因为那个有病的继母在镇上找了份工作。
只有高兴了,他就工作。比如像现在这样的场景就不适合高兴。
简易洗漱了一下,翻来覆去都是白天梦里的场景。
洞内有一个暗红色破破烂烂的帘子,拉开外面就是一大群孩子在嬉皮笑脸,手足并用不知道在比划些什么,只是看起来心情都不错。
“不睡觉都修仙啊?”余桐拉开帘子不轻不重地留下这一句话,下一秒外面就没声了。
余桐辗转反侧没睡着,思绪不知怎么飘到了白天的时候。
当时没太没注意到,那个男生长得十分清秀,不说话只看脸的话像个女孩子。
高挺的鼻梁,微微上扬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和清晰的下颌骨,其实比大多数女孩子还标致。
皮肤也很白啊,像从没见过太阳。
余桐想到这里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想道,他有我英俊吗?
好像有。
然后烦躁地抓了把头发,不知不觉睡着了。
*
迷迷糊糊睁开眼,入耳的首先是咿咿呀呀吵闹的声音。
余桐磨磨蹭蹭伸了个懒腰,拉开帘子走出去,众人纷纷道:“大哥。”
大哥个屁,其实这些人中很多人比刚满15岁的余桐还大,可他们要么瘦的像排骨,要么很矮,于是其中看上去也没有多高多强壮的余桐就成了所谓的“老大”。
长长的眼睫遮掩住了眼中的一抹倦色,余桐一打眼便看见了他们手中拿的东西,昂起头问道:“那什么?”
一群人围成一圈,一个人坐在中间,闻声手里的东西差点掉了。
他沉默须臾,道:“书”
余桐:“……”
这几个大字不识的玩意开玩笑呢?
不过他很快冷静下来,他们心血来潮找本杂书看也是可能的,自己没必要这么惊讶。
“什么书?”余桐问。
意思就是我也想看,快拿来给我看。
中间那个人却毫无自觉,昂起首挺起胸很自豪地说道:“名著,大哥你看不懂的。”
众人皆见余桐脸黑了,其中一个胖乎乎的小孩一拍中间的人后脑勺:“小虎,怎么能嘲笑大哥呢,你脑子进水了?”
余桐:“…”你脑子怕也是不够用。
“给我。”余桐死乞白赖伸手过去。
小虎被拍的一愣,把手里的“名著”递出去:“……大哥,你别给我弄坏了啊…”
余桐一把接过书:“你想多了。”
众人没了焦点,也就作鸟兽散,各玩各的了。
书是一个深蓝色的外壳,薄薄一本。
余桐坐下来,靠在树上,手指指在封面上辨认上面的字。
“少年……”余桐一字一顿地念道,“中国说。”
还真是名著啊。
于是余桐手一扬就把书扔在了树底下,谁爱看谁看吧。
*
都说人闲了无事不做,余桐东逗鸟西拔草,逐渐到中午了。
山名叫云归,不知是哪个仙风道骨的古人取的,平时大家都不爱喊。
毕竟也没人出去,不和外面人来往。
山麓树啊草啊的长得比较多,大多数人家都住在靠近山腰的地方。
此时镇上各家都在做饭,余桐走到唯一的一家饭馆,把几张票子往柜台上一拍。
掌柜的是个女老板,年纪在四十岁左右,打扮的很朴素。
旁边几个男人见他来后,你推我我推你地逃跑了。
余桐大拇指指向自己:“桐哥威名远扬。”
“我说怎么这么臭哩,原来是臭名远扬的桐哥来了哟?”老板“咯咯”笑了起来,活像只鸡成了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