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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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内普看到的南逍的记忆很多，或者说对于斯内普来说很多，具体包括南逍来到这个世界开始的所有记忆和其中间杂的他的过去——飞速闪过的他少年时期的几个片段，还有极尽残忍的炼器和混沌零碎的杀戮。
他不到一天前才全盘接受了波特十七年的人生记忆，而现在涌进他脑子里的属于南逍的人生又是如此庞大血腥和支离破碎，斯内普觉得他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仿佛腐蚀性的毒药正在他大脑里源源不断地涌出，膨胀，剧痛，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视线里全是驳杂错乱的色块，泛着不详的暗色，而他本身的记忆似乎已经离他很远了，正在被尖锐而四散的他人的记忆从他的脑子里挤出去……
斯内普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他做了一个太过于疯狂的行为，而后果就是他或许会被自己的愚蠢害死，或者更糟，变成一个疯子或者痴呆。他不知道南逍有没有预料到这样的情况，他只是觉得惊讶，或者愤怒，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在这样的错乱中还在想着南逍的反应。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
地窖里刚坐起身来的男人已经无力地跌了回去，抱着脑袋蜷缩成一团，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痉挛，冷汗淋漓湿透了睡衣，下唇被咬得一片血色，然而大脑封闭术已经开始以他这辈子做到过的最恐怖的强度开始运转，男人一向表情自持的面容已近乎扭曲，那双漆黑的眸子死死睁着，内里却是深渊般的空洞与冰冷——已经不是纯然的空洞，其下压抑着无数不属于他的疯狂与混乱。
“嘭！”一拳狠狠砸在床铺上。斯内普攥紧的拳上青筋暴突，一些银蓝色的既不像液体也不像气体的东西开始从他口鼻眼中冒出来。
遥远的另一边，正抱着准备放到地窖口的狐狸，和邓布利多边走边交谈交谈的南逍忽然脸色大变，他怎么也没想到西弗勒斯拿到了他那么多记忆！
生命短暂的人类，即使是巫师，他们的灵魂强度也不足以容纳几个人的完整记忆，更何况这其中有一段记忆并不属于人类，而属于一只经历过太多的妖。如果再不加以疏导，西弗勒斯的灵魂会被活生生撑爆的！
还好，还好西弗似乎天然地懂得在精神被入侵的情况下坚守最后一丝清明，同时在神志被冲击的混乱下本能地尽可能有条不紊做着整理，见缝插针排出无效记忆。南逍觉得西弗勒斯在精神法术方面绝对是巫师界的第一人了。
但这也只能拖延一些时间，如果任由他自己慢慢挺过去，那么即使他没有当场死亡，精神也会受到巨大的不可逆的创伤，轻则魔力衰退，重则渐渐变成疯子！
世界意志可以从精神上影响它所在世界的生物和从环境下促成命运需要的结果，但无法直接干涉。也就是说，如果西弗真的在这次事故中受到了不可逆转的伤害，那么世界意志也无力治愈他，只能选择放弃他，继而用另一种方式达成自己的目的。
那么西弗勒斯就会在今天从历史上失去位置，而不是如命运里一般作为双面间谍在战争中死去。
难道当真如此吗？每当你自以为掌握了什么重要的信息，费尽心思想要改变些什么，然而事情却总是在你自以为是的插手下变得更糟。
或许他根本什么也改变不了，他根本无能为力……
长久以来存在的，被人粗暴根植在灵魂里的恐惧袭击了他。南逍的身体甚至开始发抖。他必须得做点什么。他的理智告诉他。他应该现在立刻把灵放回去，灵是他灵魂分割出来的一部分，可以承载那些混乱的记忆，可以缓解西弗的痛苦。
可是他甚至不敢动。那种潜意识里对于更糟糕的结局的恐惧紧紧束缚着他。
“Fox先生？！”邓布利多惊讶地看着他，脸色瞬间严肃了，“发生什么了？”
南逍觉得他好像从那种彻底冰封般的可怕的感觉里挣脱了出来，他看着眼前眼神担忧显然意识到事态不对的老人，感到自己的牙齿在打颤，声音无比艰涩，但神志好像突然之间变得很清醒：“西，西弗勒斯……把冥想盆给他……现在……”
说话的时候，他已经猛地一扬手，把怀中的狐狸甩了过去。那狐狸化作一道白色的灵光，刹那穿过墙壁消失了。
出手的时候南逍心底划过一丝怅然。他最初创造出灵的打算，就是希望当初尚还年轻的西弗勒斯会在他离开后看着狐狸想到他。而今他也抱着狐狸，自欺欺人地贪恋那一丝西弗的气息，就好像他们仍平静、日常且温馨地生活在一起。可是阴差阳错般，就像他想要多和西弗相处一段时间却被西弗的怀疑打断，而今他想要多抱抱狐狸也被这突发状况打破幻想……或许本该如此，他本就不该奢望。
或许他会一直，一直地失去，直到完全的，彻底的死亡才会达到尽头。但看着眼前这个他知道对西弗勒斯充满了愧疚的老人，他明白也许他还在失去，但这一次并不是虚无。
他真的有在改变。
至少，西弗勒斯并未如命运里一般为了地位向伏地魔奉上预言。这一次，他是在预言被另一位食死徒听到后，受邓布利多的指令提前向伏地魔汇报预言内容巩固地位。那一天来自世界意志的攻击让他半身破碎，他却在西弗勒斯无暇顾及的地方大笑着嘲弄命运的无能狂怒。
他会改变的，他相信他这一次做得到。
只是魂飞魄散的代价，换来挚爱之人走向光明的未来。
多么美妙的结局。
……
斯内普觉得头颅越来越疼了，好不容易维持的一分清明开始涣散，可能他还真得去拥抱那个可笑的结局了……或许其他人是看不出他遭遇了什么的，他们也许会猜测他被一个噩梦吓死在自己的床上——听起来是个还不错的笑话。
“嘤——”
无比熟悉的，熟悉得在这个情境下显得陌生的动物叫声突兀响起，清亮浩远。好似一桶清水当头浇下来，那一瞬间滤去了很多东西，以至于突然清醒的大脑甚至显得空白——斯内普突然意识到那些错乱的记忆都不见了，绝大部分，最糟糕的那些，他不记得是什么了……
他自我梳理时把波特的记忆也扔了不少，那十七年的人生变成了一段段的关键信息储藏在角落里，于是这时脑子里突然轻松得甚至有些空落落的。
斯内普倒吸了一口气，伸展了一下身体，然后才意识到自己的手上沾了些血迹，有些疼痛——这迟钝不奇怪，事实上他还花了一点时间才发现自己刚才没睁眼呢……斯内普翻了个身以很不常见的姿态瘫在床上。他觉得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思维仍然没法聚焦，而且要控制手脚都显得很吃力了——他好像短暂地失去过身体的控制权，以至于他的肢体现在跟他的大脑有些生疏了。
好像过了很长时间了，但或许也没有，至少斯内普睁开眼的时候似乎还没天亮。他发现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蹭着自己的脸，但暂时没空去思考那是什么——他看到一张苍老皱褶的半边淹没在雪白胡子里的脸，那双半月形的眼镜后是毫不掩饰的担忧和关切。
“你感觉怎么样，西弗勒斯？”
“感谢……你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帮我整理遗容，亲爱的校长。”斯内普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说，“我非常感谢，顺便请你在我的墓志铭上声明，那几个格兰芬多巨怪的魔药学成绩和我毫无关系，我会在亡灵之地为你祈祷蜂蜜公爵每月出新品。”
“哦，”老校长眼镜后的蓝眼睛奇妙地闪烁了一下，“不得不说我为你对教学事业的热爱感动了西弗勒斯……不过现在还请你告诉我你的具体感受，我需要判断一下你现在的情况——你知道的，你看起来着实令人担忧。”
斯内普大约三十秒都没说话，然后他突然坐了起来。
“具体感受就是，”他说，“我在短暂的时间里变成了一个傻子，并恨不得我现在的确在坟墓里。”
面色回归阴沉的魔药学教授扫了一眼床铺上跌了个仰面朝天的白狐狸，又把他穿透力极强的质问眼神投向立在床边的邓布利多。老校长顿时心领神悟，笑眯眯道：“啊是的，是一位自称Fox的先生，让我把它送来，声称这是属于你的。他告诉我说你干了些不太谨慎的事，或许会把自己弄伤了，我便急忙赶过来——非常幸运，我还不必为你想墓志铭，亲爱的西弗勒斯。”
斯内普冷笑了一声，又把怀疑的视线投向那床头上中空的石盆——他不久前才见过，属于校长的冥想盆。
“顺便他说你还需要这个。”邓布利多顺势而为地补充，“另外，这位先生似乎有个非常奇妙的计划。我想，等你休整好了，也许明天我们可以一起探讨一下，西弗勒斯。”
一起？和南逍？
他居然还打算再和他见面？
斯内普的眼神闪了一下，恢复了不耐与冷漠。还带着些嘶哑的天然讥讽语调就自然而然地吐露出来：“既然你清楚你卑微的职工还需要休整……”
事实上他虚弱得都要坐不住了，这老蜜蜂怎么还不走！
“好好休息，孩子。”邓布利多立刻从善如流地嘱咐，然后飞快地从壁炉离开了蛇王的地盘。
有谁会去招惹一个暴怒边缘还没完全恢复清醒的西弗勒斯·斯内普呢？
阿不思·邓布利多表示没必要，真的只是没必要。
待到确认老人花里胡哨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碧绿的火焰中后，斯内普才下床，往浴室的方向踉跄了几步，腿一软半跪在了地上。
小狐狸担忧地在他旁边绕来绕去。
“滚开！”斯内普恶狠狠地骂道，想摸魔杖才发现魔杖并不在身上，脸色更加阴沉，“南逍！我知道你听得到，现在，立刻，让它滚！”
他的意思很明白，他不是要狐狸走远，他自己就可以把它“收起来”。他是要南逍去除这个跟在他身边的监视器，这只跟他的灵魂绑在一起的“狐狸”。他恼恨对方的欺骗和不坦诚，并把这种监视的行为理解为不信任。这让他感觉自己是个天大的笑话，有一种尊严被践踏之后一般的恼羞成怒。
这应该就是南逍隐瞒的真相了，他想，以陪伴之名的监视，多么恶劣的欺骗。这种愤怒，这种情绪的激荡让他一时间忽略了心头一丝异样，隐隐约约就好像他试图弄明白的并不是这个。但当下恼怒又窘迫的处境让他无暇顾及了——他憎恨被看到自己的狼狈。
“魔杖飞来！”他低吼。直到那冰凉瘦长的杖身被切实地握在手里，他才感到了一丝微末的安心。
雪白的狐狸停下了。它原地蹲坐下来，静静地看着他。狐狸的眼睛黑亮但看不出情绪，斯内普却莫名觉得看上去有点哀伤。大概两三秒后，狐狸从空气中消失了，仿佛从来没存在过。
斯内普在原地积蓄了一会儿力气，站起来后非常固执地朝浴室挪去——他身上被冷汗湿透了，还有血水，像是身体里渗出来的，黏糊糊地覆盖在皮肤上。头发更像是刚从盐水里捞出来，不用看都知道糟透了……这不是清理一新能解决的，他不容许自己这样躺回床上。
斯内普用魔法脱下衣物折叠在一边，而后几乎是把自己摔进了浴缸里，一声巨响，骨头硌得生疼。
他懒得再动弹，索性就着这不足为道的疼痛懒洋洋地在浴缸里躺了一会儿，甚至合上了眼。
而那白狐狸就是在这时候突兀出现在他身上的。感觉到赤/裸胸膛上一样的毛绒触感之时斯内普错愕地睁开了眼，而就在这时他定好的浴缸开始加水，兜头盖脸洒了他一身冷水。
斯内普打了个寒颤，把它关上了。
他的确需要这个冷静，这也是他自己搞的。不过在狐狸眼里看来他恐怕更狼狈了。
但现在斯内普不想再一次赶它走了，那没意义，南逍不可能真的让它解除，而他短时间内对这个东西毫无头绪。
不过，这个东西捆/绑着他的灵魂的同时，也连接着南逍的。而且刚才他没来得及消化的众多记忆——是的，他还只看了一部分——似乎也是被这个东西带走了。
斯内普打量狐狸的眼神就像紧盯着猎物的野兽，或者面对着什么奇特的魔药材料。“你还是对我有些记忆动了手脚，是不是？”他的声音仍带着有些虚弱的低哑，但一贯的，即使语调柔和轻声也具有蛇类逼视般的压迫感，“也许是我太着急了，这次我们应该慢慢来……”
狐狸似乎感觉到不对顿时想跑，但已经来不及了。
——斯内普一把揪住了它的后颈皮。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 3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