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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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衍觉得自己的头有点疼，脑子里乱得很。他依稀记得自己跳下了悬崖，早就该粉身碎骨。可为何自己会完好地躺在这里。
这里阴暗潮湿却又不失奢靡，四周皆是石壁，每隔几步就有人站着把守。江衍坐起来靠着床，环顾着四周。
“尊上，您醒了？”带着黑色怨鬼面具的白衣人从门外走来，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脸上的面具遮去他大半张脸，江衍看不清楚是谁。但单看眉眼他觉得这人有些熟悉。
“你是谁？”江衍出于本能去摸怀里的符篆，却没想到摸了个空。他诧异地低头看去，自己身上的衣服早就换了样。现在穿在身上的是一玄色滚金长袍。
“属下名唤谢烟煴，在您不在的时候管理着混沌的大大小小的事务。只为等待您的归来。”
“混沌”是他们对魔界的称呼。
江衍依旧警戒地盯着他，似乎很不相信这人的话语。
“尊上对我不信任也是应当的，毕竟您年少时失踪，不记事也是自然的。”谢烟煴笑笑，把手里的药碗放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黑色卷轴。
“这是魔界的至高法器——忆卷，里面记载了历代魔尊的事迹。您大可以看过之后再决定要不要信我。”
说罢他把卷轴恭敬地奉上来，江衍半信半疑地接过，在手上缓缓铺开。卷轴上先是浮现几串金色魔文，随后便如回忆般浮现出几个人影。
上面一个酷似江衍的小孩趴着门框朝屋内看去，威严的大殿里一个高大的男人负手而立，身后台阶下站着的正是带着面具的谢烟煴。不过他看起来精瘦干练，还是个少年身形。
“尊上可决定了？”卷轴里的谢烟煴问。
“嗯——”男人粗犷的声音在大殿里盘旋，“魔族寿命虽长于别族，但我年事还是高了些。是该选出下一任魔尊了。”
那男人缓缓转过身，脸上存有几丝忧虑，他看向站在台阶下的谢烟煴，“但他年纪尚小，还需要卿你悉心教导。”
“卿是本座最为信任之人。”
男人说完盯着谢烟煴低下的身影，像是在等他回复。
“属下定不负尊上所托。”片刻后谢烟煴拱拱手毫不犹豫地答道。台阶上的男人听后笑了笑，拍拍谢烟煴的肩膀离去了。
之后卷轴的画面轮转，突然来到尸横遍野的战场上。那个白衣少年的身形稍长，手里握着一把弯刀。他疾行在人群中，手里弯刀过后片甲不留。他站定，抹去脸上溅到的血踱步到一个跪着的人影面前。
“卿，万不可忘了与本座的约定……”跪在地上的男人刚抬起头就口吐黑血，然后扶着手里的大刀重重倒下，最后化作一团黑烟飘向空中。
而站着的谢烟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抬手挥散了男人死去化成的黑烟。弯腰拾起那把沾满腥臭血迹的大刀，指向前方。顿时魔族众人向前冲去，厮杀声不断。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江衍看着熄去光芒的黑色卷轴眉头紧皱。
“尊上也看到了，上一任魔尊在仙魔大战上战死。而您就是新一任的魔尊。”谢烟煴说完撩起衣服，恭敬地跪下，“属下恭迎尊上回归。”
顿时殿内众人皆面朝江衍跪下，齐声高喊，“恭迎尊上。”
江衍没有理他们，只是喝完药从殿内出来。他看着四周熟悉又陌生的环境若有所思。随即江衍抬起右手，在手心处凝聚起一团黑气。
卷轴所呈现的事情还待考究，但自己身上涌现的魔气不会作假。手心里不停翻腾的魔气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是魔。
突然江衍的左手手腕上滑下一串手串，珠子下落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江衍抬起手看去，是那人送他的。
原本串在中间的那两颗红珠现在已经失了颜色。里面的灵力也早已散去，现在看起来与寻常手串没什么不同。
“你是魔，就不怕我杀了你？”记忆里那张清冷的脸出现在眼前，那人用剑指向自己的胸膛，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不怕。”江衍听见自己笑着说。他把那人拉到自己身后，面对着围攻上来的众人。他想要是死在这里也好，最起码他保护了师尊。
但最后却是自己保护的人亲手杀了他。
身上传来的痛感不及心里的痛，他不顾一切回头问那人为什么，还说只要是他说的自己都信。江衍任由身上的伤口撕裂，他只想等那人的一个回复。
哪怕最后等来的是一句“我迫不得已”，“我有苦衷”。他都信!可偏偏等来了一句——“因为你是魔。”
就因为我是魔，身上流的不是常人的血就要杀我，就要我万般不得好死？难道魔族生来就是众矢之的？即使我从来没有迫害过任何人，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坏事……
即使你跟我说，魔跟人一样也分好坏善恶。
“哈哈哈……”
江衍捏着那串珠子，疯狂地笑着。他仰头用胳膊挡住发酸的眼睛，脸上的笑渐渐苦涩。之后他垂下头极其平静地看着那串珠子，冷笑一声。珠串瞬间在他手上悉数化为齑粉。
“那我就做这个魔好了……”
江衍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手指，搓了搓，然后用袖子擦去手上沾染的碎末，头也不回地问道，“好看吗？”
话毕，谢烟煴从殿内门后出来，走下台阶。毕恭毕敬地站到了江衍身后，轻语道，“请尊上赎罪。”
“你说我该怎么做好这个魔尊？”
“……”谢烟煴听后顿了顿，随即婉言道，“自当是复兴魔族，一统三界。”
“不，不对。”江衍摇头笑笑，转过身。举止言谈间带着一股莫名的冷冽气息，让谢烟煴也不禁一颤。
“应该是先昭告天下，本座荣登魔尊之位。然后再去凌云山转一圈，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尊上可是要去取回肉身？”谢烟煴听完心里已经有了大概，但还是试探着问了问。
那日坠崖时，江衍的灵元和肉身突然分离。等谢烟煴发现他的灵元时，原本的肉身就已经消失不见。无奈之下，他只能先带走灵元。回到魔界之后他就立马找人用术法重新捏了一个壳子供江衍使用。要说凌云山还留有江衍的东西，也就只有这件了。
毕竟人人皆仰的沈仙师违抗众仙门带回魔族余孽尸体的传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是，但不止。”江衍伸开胳膊，抖了抖衣袖，看着衣服上繁重的花纹笑了，“既然回去了那自然得备一份重礼……有句话不是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么？”
“我可得好好感谢一下师门的养育收养之恩，还有我那个师尊的教导……不杀之恩。”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