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落》山茶omo

31、不可追

　　“师弟，这是江岚。”唐尧向前推了推沈晏，指着面前一袭白衣的少年介绍着。“他年纪比你小，但比你先入凌云山所以你得叫他师兄。”

　　沈晏缓缓扭过头，轻轻“啊”了一声。他小声向唐尧抱怨着，“怎么我还是最小？”

　　唐尧看着他这幅笑不出来的样子，微微颔首，示意他上前搭话。沈晏撇撇嘴，不乐意地去了。

　　“你就是沈晏？”白衣少年先开口了，满眼惊喜。他拉起沈晏的手，紧紧握住。“沈师弟好，我是你江师兄。”

　　“……”

　　“江师兄……”碍于唐尧的面子，沈晏有些不情愿地喊了他一声。谁曾想他一喊完江岚就跟得了什么宝贝似的，拉着他的手不放，说自己已经想见他很久了。

　　沈晏听到这句话，扯着嘴角尴尬地笑了笑，在心里感叹着这人的自来熟。最后在唐尧欣慰的目光中被江岚拉出了门。

　　江岚对沈晏的热情简直超乎他的想象，明明今天刚见面但这人却跟自己很熟似的。一整天都跟在沈晏身旁。师弟长，师弟短。他性格也无从挑剔，是那种爱说话，招人喜欢的类型。

　　只是跟他相处下来，沈晏觉得耳朵有点吵。

　　“师弟!——”不远处的江岚挥着手，朝着望江亭下的沈晏跑来。

　　“你在干什么？”江岚看看堆满刻刀，矬子落满木屑的桌子问。

　　“做扇子。”沈晏摇摇手里的半截木头，继续低头磨着。

　　“扇子？”江岚直接推开桌子上的锉刀，撩袍坐在沈晏对面。

　　“就这个，也算扇子？”他指着被磨得发亮的两节桃木，大笑起来。

　　沈晏听到丝毫不掩饰的笑声缓缓抬头，脸上写满了疑惑。

　　“哎，你别怪我说。谁家的扇子这么朴素，扇柄上连个花纹都没有。”江岚顿了顿，猜测道，“你该不会连扇面都是光秃秃的一抹白吧？”

　　沈晏：“……”

　　沈晏一时说不出话，因为他确实是这样打算的。他虽穿着明艳艳的红衣，腰上挂着的玉坠每天都不一样。但这都是之前在沈家养成的习惯。扇子这种文雅东西他还真没用过。

　　“没有雕花不行吗？”沈晏一本正经地问。

　　江岚看着他那皱眉不解的样子，挥挥袖子笑道，“不是，只是觉得太素的扇子不适合你。”说完他就把沈晏手里的木头拿了过来。

　　“不如这样，让师兄来帮你。”

　　“嗯——我看你这是上好的桃木，不如我就给你雕个梅花，再给你画一副冬日寒梅作为扇面如何？正好衬你。”

　　沈晏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说干就干，江岚立马拿起刻刀细细刻着。不出一刻钟，红褐色的扇柄上就多了几枝浅色梅花。花枝从扇柄底部开始，蜿蜒直到顶部，栩栩如生。扇面也是，用黑墨做枝，红墨做花。画了一枝从墙角伸出的梅。

　　罢了江岚还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红色扇坠，挂在扇柄上，递给了沈晏。沈晏看着手里的扇子，笑了笑。

　　“谢谢师兄。”

　　“不用谢，这是师兄应该做的。”难得听到沈晏道谢，江岚笑得更开心了。

　　“晚上来我这喝酒吗？”江岚试探着问了问，今天他缠着沈晏缠了一整天，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好。”沈晏小心地收回扇子，点了点头。

　　他想虽然有些吵，但是吵就吵吧。

　　这一夜二人举酒对月，相谈甚欢。交谈之中，沈晏也渐渐了解到江岚为什么对他会一见如故。

　　江岚说，在他很小的时候父亲带着他去过沈家，见过小时候的沈晏。他说那时候的沈晏胖乎乎的还有些皮。当时他刚到沈家，还不熟悉，性格也没有现在这么开朗。他因好奇偷偷离开了父亲，意外跑到了沈家的后院里。

　　后院里奇花异草很多，还有一个开满荷花的清湖。江岚蹲在地上，拨弄着各种花草。正起身准备离开时，却发现自己迷了路。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几个不认识他的沈家旁支少爷走了过来。看他唯唯诺诺胆小的样子便想逗逗他。他们把江岚逼到池边，推搡着想要他下去。江岚当时都要吓哭了，但又不敢哭。只能红着眼低头，死死捏着袖子。

　　他说可能是沈晏自己忘了。忘了当时来解围的是他。

　　仅仅比自己大一岁的沈晏手里拿着一张符篆，不吭不声地就打了过来。那几位小少爷纷纷捂着头叫疼。刚想转过身骂，却发现打人的是沈晏。他们自知惹不起，于是一群人咬着牙落荒而逃，留下小江岚一个人站在原地。

　　小沈晏看看他，笑着走了。之后就有人找过来带着江岚回到了父亲身旁。

　　那一抹小小的身影至此刻在江岚心里，他打听到沈家有个爱笑，穿红衣的少主。唤作沈晏。

　　江岚放下手里的酒杯，面色微红。他拍拍沈晏的肩膀，“谢谢你，沈师弟……”说完便醉卧在桌上，沉沉睡去。

　　沈晏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笑了笑，没有回他的话。

　　那日，他不过是逃课出来偶然经过，却让一个人记了这么多年。

　　“不用谢，师兄。”

　　沈晏把喝醉了的江岚送回房内，轻轻掩上门。一个飞身坐上屋顶，对着一弯明月，喝着酒壶里剩的酒。

　　酒是沈晏亲手酿的，用的是他亲手种下的梅花。

　　他从来不屑于结交知心好友，但此刻沈晏想与这人再喝一次酒。

　　“师弟，我带了酒……”江岚手里拎着一对酒壶，放在地上。他看看灵柩里躺着的沈晏苦涩地笑了。

　　“不过这酒是我自己酿的，可能不太好喝……你应该不会笑我吧……”江岚拔开其中一壶的酒塞，捏在手里，靠着冰冷的灵柩滑坐在地，一饮而尽。

　　外面明月当空，一如那日。

　　唐尧缓步走来，看见正在喝酒的江岚顿了顿。然后抬脚进来，手缓缓抚过灵柩的边缘，静静看着灵柩里躺着的人。

　　“沈师弟酿的梅花落确实清列醇香……”唐尧说着。

　　江岚听后笑了笑，抹去嘴角残留的清酒。仰头对着唐尧说，“师兄也来一杯吧，你不爱喝酒，从来没尝过他酿的梅花落……”

　　“就尝尝我酿的吧……”

　　说完他用灵力变化出一月白酒盏，慢慢倒上，递给唐尧。

　　“可能没那个好喝，师兄担待些……”

　　唐尧垂下眼眸看看那一杯清酒，然后面对着江岚盘坐下来，伸手接过杯盏，一饮而尽。

　　“我这个酒叫斯人已，用的是我院中的一池荷花……”江岚絮叨着，“荷花早就落败了，果然不胜梅花酿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