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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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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作过度?”
“是的。”
顾瑜掀起京辞一角衣领,蹙眉扫过他身上不重却细密的伤痕,安抚小兽般摸了摸他耳廓。
巴洛莎解释道:“奥古斯都他拒绝了包扎。”
“知道了,把药给我吧。”
他是?吉夫被这陌生却悦耳的声音一勾,忍不住侧头。
入目即是一片缱绻的墨色,有位雄虫正对着他,坐在那位病友床侧,比起他那让他失去言语形容的深邃轮廓,真正让吉夫呼吸一窒的是雄虫身上从容馥郁的沉稳,看着像清茶其实是壶老酒,喝下去又烧嗓子又痛快。
他对他的好感仿佛出于本能,吉夫捂上频率失常的胸口,想着,雄虫等级一定很高。
吸饱了药液的棉花被镊子夹起,在伤口上一压一抹,冰冰凉凉抚平伤处细微的炙热,如被千万根羽毛同时冒犯,京辞一个没禁住抖了抖,被顾瑜精准捕捉,他动作一顿,又若无其事般继续,病号京辞翘唇,不仅不装了,还把衣领拉大了些,一副我很舒服,还要继续的模样。
手指穿过柔软的发丝托起京辞后脑,顾瑜纵容地在他额顶亲了亲。
吉夫看傻了,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个雄子就是京辞口中似乎很体贴的雄主,这,可这是不是太帅了点?
“您……”吉夫小声开口。
顾瑜抬眸,一与他对视,吉夫立马将话头抛给了巴洛莎,“请问我什么时候能走?”诡异的,他心理身理都下意识选择了避开与那雄子对视,哪怕他看起来脾气不错。
“你很急?”
“我很急,毕竟我的队友都还……”
巴洛莎打断他,“明天。”
“好的。”吉夫词穷了。
巴洛莎继续对顾瑜两虫道:“东异族最早出现在北境的时间是两日前,截止到今日中午,已有两城沦陷,这不太合理。”
两族之战初初打响,东异族就迫不及待反水,此番举动本就耐虫寻味,再结合两日内飞速沦丧的两城,一切都指向东异族在暗地酝酿龌龊。
里应外合一词涌上心头,顾瑜思索着东异族此刻出手的意图。
异族想前后夹击帝国?
谁是那个里?
感觉到轻点着自己腿的手停了,京辞支起身,领口随着动作开至腰腹,露出紧实的线条,他问:“在想什么?”
“如果我是东异族,第三个要攻下的城池会是……坷索,”顾瑜抬眸望了眼窗外的天空,平静无波,是雷雨的前兆,“此地不宜久留,待黎七齐来了,我们便走。”
“你来自第一军团?”
“啊?嗯!”意识到顾瑜在和自己说话,吉夫一激灵,他方才又走神了。强行将目光从衣衫凌乱的京辞身上移开,看向神态自然的顾瑜,惊讶一点点堆积。
从未见过相处得如此亲昵的夫夫。
许是察觉到了他震惊的目光,京辞懒洋洋把衣服系好,大抵是刚刚画面冲击力太强,吉夫觉得就算京辞穿得整齐,浑身餍足的气息也依旧深刻。
顾瑜道:“你打算怎么回去?”
“这,”吉夫摇头,“我想等我的队友,但他们还没有联系我。”
“你们要如何联系?”
吉夫拿起改造过的光脑,“用它。”
“也许他们失联了,”顾瑜瞥见吉夫眼神骤地一暗,心知他心存侥幸,平和道:“这样,我们会为你提供一台机甲,是去是留,你自己决定。”
“谢谢您!”吉夫大为感动,可是,“为什么?”那么多倒霉虫里,偏偏选择救他。
“因为我来自第一军团吗?”
顾瑜望了眼京辞,颔首道:“我的雌君曾被第一军的军虫救过,遇见他,你是个幸运的孩子。”
这些年,京辞因为自己有了很多奇怪的情怀,对第一军军虫另眼相待就是其一,念及此,顾瑜心中那点恼火平息了大半。
“没有下次了。”他指的是京辞一声招呼不打就“离家出走”。
“没生气?”
“这件事便算了。”
“好啊,”京辞精神一振,圈住顾瑜往怀里扒了扒,贴耳道:“我就知道你不会生我的气,以后去哪,我都先和你打报告。”
顾瑜好笑勾唇,也不知信了没信。
成熟的,淡然的,温文尔雅的雄子。雌虫对雄虫最性感的幻想在此刻得以统一,被顾瑜称作孩子,吉夫圆脸微微发热,头一回发现自己这么容易害羞,“谢谢您,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卡莱尔。”
“卡莱尔?似曾相识的名字。”和似曾相识的面孔。
是错觉吧,以前要是见过他,他一定不会忘记的。
顾瑜又问了他一些事宜,最后转眸看向自己雌君,眼底的锋芒又消融了几分,“还能走吗?”
“当然。”
京辞翻身下床,勾腰将顾瑜横抱而起,末了还得意地朝他眨了下眼。
顾瑜忍俊不禁,配合得很。
京辞挑眉看顾瑜扶他肩的小动作,危险道:“我可以。”他是不是觉得他受伤就不行了?
“我知道。”嘴上那么说,顾瑜却没松手。
唇瓣被一修长的手指抵住,京辞闭嘴了。
行吧,他爱怎样怎样。
*
虫皇宫。
“我交代你的,你记住了吗?”
“知道了,不会叫会长阁下给我擦屁股的。”轻佻的语气显然没将顾瑾的话放心上。
顾亦慢悠悠走下悬浮车,周身气场自然切换,端起一副虫畜无害的娇俏模样。
“……你好自为之。”眼睁睁看着小恶魔瞬间温婉可爱,顾瑾眼角一抽,要不是一个巢,他是半点不想管这个心机深沉的弟弟。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这帝国最盛大的名利场。
时过境迁,诚然围绕在顾伯爵府的妖风从未散去,但顾伯爵府却从未被击垮,相反,它扎根于岁月,在这名利场里立稳了脚跟,让顾伯爵府彻底成为一个形容词。
换而言之,顾伯爵府没一个省油的灯。
顾亦接受着众虫的注目礼,走到门罗跟前。
他是来道歉的吗?
几日前,门罗皇子向顾伯爵幼子,帝国第一交际花顾亦示爱,被顾亦当众拒绝,据说顾亦还放话道“他不嫁废物”。
当然后来伯爵府有解释说,顾亦初出茅庐,接触过的雄虫有限,没见过世面,以至于认为雄虫平均水平就是自己哥哥那样的,看到门罗皇子这样低于平均水平的雄子同他示爱,太惊讶才口不择言。
“顾伯爵府的雄虫是平均水平”
听到这句话的虫都沉默了,交际花顾亦有没有见过世面他们不清楚,但全星际也就他敢说这种话。
顾伯爵府雄虫要是平均水平——全帝国雄虫都原地炸死自己好了。
回归场内,望着出挑至极的顾亦,众虫忽然觉得专情的门罗殿下移情顾亦也说得通。
谁叫他生了一副连雌虫都要惊叹的容貌。
门罗看着走近的美雌子,将高脚杯放下,神态少有的耐心,他不打算为难顾亦,见多了野心勃勃的雌子,他现在尤为迷恋顾亦这种单纯的调调。
道歉?嗤。顾亦掩去眼底的不屑,猫咪踩奶般轻巧地给门罗斟满酒,“请。”声音甜丝丝的,一双澄澈碧眼欲语还休。
门罗瞬间被击中了,邀请他坐下,顾亦不说好不好,就自顾自轻笑,每一个睨去的角度都完美非常,“殿下喝了我倒的酒,那我们就是和好了。”
门罗含笑颔首,示意自己身边的侍从精心照顾这位可爱的雌子,这么一来一回,半天过去,自觉天时利地虫和,门罗再对顾亦求婚,这次,他势在必得。
虫族婚嫁简单,口头答应便算成了。
门罗居然又对顾亦求婚!
众虫闻讯涌来,在两虫周边围成一个圈,眼里闪动着兴奋的光芒。
顾亦这次还会拒绝吗?不会也不能吧?那可是高阶雄虫的主动示爱。
顾亦低着头,在他虫看不见的角度,嘴抿成一条直线——他非常不高兴,门罗这个垃、圾窝囊废,还敢提娶他。
娶他个**。
搅了会儿杯中的牛奶,顾亦道:“王君同意吗?哎,全帝国都知道您惧内,我不想让您为难,更不想让王君不高兴。”
喧哗声骤起,顾亦居然指着门罗脸说他惧内?!有好戏看了!
“不用他同意。”门罗脸一阵青白,见顾亦表情是真的懵懂,才勉强将怒气撂下,“你不必担心其他。”
顾亦在原地玩手指。
“既然如此,我便当你默认了。”门罗口气温和下来。
“不行!”未见其虫,先闻其声,双腿已痊愈的安格斯皇太子匆匆赶来,“他不会嫁给你。”
“我的婚事皇兄也要插手?”
安格斯沉静地望着他,“我是皇太子,我说不同意便不行。”
“真该把这话录下来给老昏了头的父皇听听。”
老虫皇狠心,去岁安格斯走狗屎运治好了腿,才站起来,虫皇就册封这个怂包为皇太子,打了他和殷云乔一个措手不及。
幸好朝臣都站在了殷云乔这边,不然,这个莫名开窍了的皇太子哥哥怕是要流放他。
门罗与安格斯聊着聊着就动起了手。
殷云乔来时,宾客们瓜子都磕完一碟了,顾亦这个当事虫也混迹其中。
“看,那位架空门罗的实权王君来了。”
“他不简单。”
“他不守雌德。”
“他是个不错的政治家。”
“他当年也是一代祸水呢。”
“哦?”
“这你都不知道?殷王君当初可是凭这个让虫皇都高看了他一眼,嗐,就是曾经那位级别最高的雄子追求过他,有证据的……那录音里说……”声音越来越低。
“那位太子?殷云乔这都不要?”
“那时候那位还不是太子。”
“说不定后来后悔了呢,但他这手段,有点东西啊。”
他们不敢再谈,转而说起其他,顾亦收回耳朵,若有所思盯着殷云乔看了一会儿,突然起身往漩涡中心走去。
“扇他。”
顾亦闻言挑眉望向站在自己身后的顾瑾,就见顾瑾黑如锅底的脸,他方才偷听时稍微比照了一番时间线,结果追溯到某个阴晦的雨天,顿时就觉得稳重算屁了。
“正有此意。”
事情开始走向不可控的方向。
殷云乔正说着和稀泥的漂亮话,说实话这两个皇子他谁都不在意,被喊出来“调和”他真是不耐烦极了——“啪——”
横飞来的一巴掌甩在了他脸上。
知道他要还手,顾亦打完就退到了门罗身后,嚷嚷道:“门罗殿下自有决议,你凭什么教殿下做事?你是殿下雌君,还是殿下雌主?婚事不成便不成,殿下那么好,我就是见不得他难过。”
血腥味涌上喉间,殷云乔眼神是淬了毒的寒冰,望着顾亦阴沉不定,顾亦不逞多让,大有殷月时要敢探头,他就把他拍死的狠劲。
“他不懂事。”门罗瞪着一双颤抖的眼,坚定站在了殷云乔身后,口中却说着劝殷云乔的话,毕竟顾亦是为了他动手的,吧?
安格斯则走到了顾亦身前,“小亦年纪轻,尚不能辨是非,殷王君莫要与他计较。”
他们都忌惮着殷云乔睚眦必报的心眼。
“顾亦?”谁料殷云乔重复了几遍这个名字,最后神情晦暗地呵了一声,轻声道:“再有下次,我不会顾及他。”竟是忍下了。
“顾及谁?”顾亦问得很大声,“你要再敢欺负殿下,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安格斯捏他手,“别闹了。”
而殷云乔岂是个怕事的,他不介意给顾亦上一课,正巧,顾亦也是这么想的。
两个心机深沉的雌虫。顾瑾面无表情想着,论刁钻,这两位不相上下,都是他最讨厌的类型,他不耐烦后退,无意间撞翻了谁的碟子。
“抱歉。”被撞翻碟子的付允一声道歉率先脱口,见是位雄子,不介意还关切道:“您没事吧?”
顾瑾认出同他说话的雌虫是梅利银行行长,说来正巧,他这几日正计划去拜访他,没想到以这种方式见了面。
“我没事,付行长不用客气。我是顾瑾。”
“我知道你的。”
付允对他出奇的温和,举止温婉有礼,每个细节都在顾瑾偏好上起舞,叫他心率错乱。
也许他也该担起雄虫筑巢的责任了。
*
坷索,夜色如水,只有恩爱者用私语搅动波澜。
“你说不生气的。”
“我没生气。”
“你说,额,不生气的。”
“你让我很担心。”
“恩。你不生气。”他似乎沉浸在某种极度舒爽的氛围里,只能反复重复一句话。
“我没生气。”
“呼——”
“什么?”
“爽。”
“结束了。”
“……?回来!”
“不。”
“你忍得住?不行,我不可以!你就是在和我生气……”他赤着眼,深吸了一口气,最终屈服道:“殿下,好殿下,给我吧。”
他没推开他蹭来的脑袋,于是干脆十指插入他发间,缓缓流连,“我在生气另一件事。”
“还有另一件事?!你怎么不用另一种方式撒气,算了我自力更生。”
顾瑜仰头深呼吸,算是默认了。
良久,顾瑜道:“开心了?”
“……”京辞贪得无厌,回答也是乱七八糟,“你又用信息素压我。”
“你自讨苦吃。嘶,京辞,你是狗吗?”顾瑜不再无动于衷,往下伸手捏住他的后颈,“你可是逃婚了。”
“啵。什么逃婚?”
“昨天我婚礼。”
京辞彻底愣了,警惕道:“和谁结婚?我怎么不知道。”
“和谁我也不知道,毕竟我那新娘消失了整整一天,你说他去哪了?”
“我爱你,好爱你。”
“转移话题?”他与他换了个位置。
“我想躺下。”支不住了。
“你受伤了,得小心些。相信我。”
“你惯会用甜言蜜语哄我……我要重办婚礼!”
“好。”
“雄主。”
“嗯,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