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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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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面千手指路带着春潮从一条小道上进了一家客栈的后门。
一进门,春潮一眼就看见了往来客的老板和一个跑堂的。
老板白胖的脸上堆着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柔软的五短手指伸向春潮扶着的人。
"公子,您辛苦了。"
春潮正费力拉扯白面千手死扣住她腰际的手,听此一言,也不收着力气,手上正蓄力时。
白面千手在他使劲儿时已经松手,倒入老板怀里,只是松手之际又摸了一把春潮的细腰。
春潮心里的怨怼火气都可以燃烧了这客栈和这里站着的所有人。
她直接出掌劈向那登徒子,但被那胖墩老板挡了下来。
春潮被挡下,又看了一圈儿,识时务者为俊杰。
她心梗着咽下这口气。
互相站着不说话,被扶着那人掐了老板后腰一块儿肉。
老板呲牙咧嘴开了口,"姑娘,夜色深重。我给您安排个上上间吧!算是答谢您救了我家公子。"
老板朝后使了个眼色,跑堂的脸上带着殷勤的笑容给春潮引路。
春潮点头。
今日难走了,其实,她心里发虚,准确说是她破坏了他们的计划了吧。
春潮被领走后,白面千手挣开老板的手。
他展了展身上皱巴巴又满是血腥味的衣服,声音不是拿捏的女气,反而深沉。
"跟我来。"
老板摸着后腰的手一顿,朝前一拱手,"是。"
春潮原以为自己会被带去客栈的客房。
但当她被领入到一处四合复式的院子里时,心也提高了不少,这是要困住她。
"这位小姐,您的客房在这里。"
跑堂的声音打断了春潮的思路。
不等拒绝,春潮已经被那带路的男子推入了二楼一间屋里,‘啪’的一声,门被关住。
坐立难安下,她仔细查看了一番房间布置,没有可疑之处。
门外也没有什么可疑声响。
既来之则安之。
他总不会杀了自己的,不论如何自己也算救了他一命。不管是不是他愿意的。
春潮洗完澡后换了身衣服,没去床上躺着反而窝在椅子上。
她想着今日与那缘生和尚的交手,被压制地几乎没有反击余地,甚至在她让和尚下肢短暂麻痹下,他仍然可以控制他的身体。
他身上散发的杀意,让春潮心里控制不住恐惧,浑身颤栗。
这与鬼手给春潮的感觉不一样,这是一线生机也没有的全面压制。
只巍然不动就几乎可以破解春潮的招式。
春潮近不得他身,负有也被锡杖压制。
她反复想着,以刚克刚,结果反被压制,师父教她刺杀也近不得他身。
唯一胜他一处,还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她回忆着与和尚的交手。
自负,那和尚很是自负!那和尚招式里有四面临风,我自巍然的强势;但他自负无人可敌,强攻为下策,要以柔克刚。
负有成势,收割他命。
但春潮已经没有了再与和尚交手的机会了。
她想通这点后又难过起她没找到的那根银针,团成一团的身体也很是疼痛困倦。
她的头一点一点的,后来直接抵在膝盖上陷入浅眠。
缘生和尚凭着意志找到一处避风地,刚一坐下,躲在阴影角落处的白面千手袭向他。
和尚大吃一惊挨了他一掌,反手一锡杖砸在他胸前,白面千手飞出几米,咳血不止。
风声里的脚步声听不真切,但可以感觉到有人在接近着他们,像是看着垂死的老鼠做最后的挣扎。
"秃驴,算你狠。老子就是死也要拉你一起。"这声音又尖又锐,白面千手愤恨难当。
被猫捉鼠一样戏弄,他躲在哪儿都被他找到,那就一起死。
和尚受那一掌便知道自己上了当,在庙里的那位声音虽尖锐但音调低短,但他没机会了。
夜风吹散了血腥味,和尚被化骨散消了生命,白面千手七窍流血气绝。
春潮被送到房间后,跑堂的告知了老板一声。
老板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院落的二楼暗阁外等着,闻此也只是一点头。
终于,‘吱呀’一声,门开了一条缝隙。
老板走了进去,屋里被奇楠的香笼罩着,带着苦药凉气,很是沁人心脾。
屋里的人听见身后声响转过身来,却不是那白面千手的模样。
剑眉入鬓,眼角上扬,好一个翩然俊雅,犹如冠玉的少年郎。
但此刻他虽笑着,却难掩冷意。
只一眼,他又转了身。如玉般的指拨弄着香炉里的燃香。
老板低头呲牙,抬头就是咧嘴一笑,"公子,宫里传信来了。"
楚昃景看完信,眼里的寒芒消融不少。
他将信放入香炉里,看着信脚被点燃,火苗一点儿一点儿的掉落,直至熄灭。
老板一时也没了话。
门外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屋里的沉寂气氛。
老板殷勤地去开了门,然后朝楚昃景一弯腰,"属下告退。"
之后,他挤出门去,一溜烟的不见了人影。
进门的人白衣如雪,眉眼冷淡,"公子,和尚和白面千手都死了,预计明日一早就会被人发现。倒时会有消息说是两败俱死且危楼介入。这些消息传到北疆帝都需要三日。"
他们之前刺杀过一次缘生和尚但只伤了他左腹。
此次青白手的出现也只是让缘生和尚入瓮的引子罢了。
谁知道突然出现了一个女孩儿,影响了些进展,所幸不费吹灰之力斩杀了和尚。
楚昃景闭住了眼,没说话。
白面千手的死必然会积攒众怒,只要时机成熟煽风一把也就可以成为燎原之火了。现在只有静待时机了。
和尚一死,北疆皇帝一定会让离这里最近的青鸾来此彻查。
那么青鸾驻守领地风安郡必定会重兵把守,主城内外会被围得水泄不通。
玄武又在京都王城驻守。
那就只有黑蟒了。黑蟒占据幽绮都不出,那便让人亲自去。
也许不用亲自动手,北帝也会出手。
"等。"
"是。"玉焚拱手,一弯腰准备下去。
玉焚走后,楚昃景发了会儿呆。
之后,他将桌子上的人皮面具拿在手里,站起身。
他身着金丝黑线袍服,腰间束着同色丝带,身子瘦削,显得衣服很是宽博,领和袖初有皂色缘边称得他更寒俏。
未束发,发梢还滴淌着水珠。
楚昃景瞧着手里的面具,眼睛里有着笑意。
春潮窄细腰肢的温热好像还停留在他指尖,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地摸了把她的柔软腰肢。
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姑娘变得这样心善了,明明那时连敷药都不情愿。
变数着实不令人满意,但又好像不差。
楚昃景用力揉碎面具,出屋子去了春潮房间。
"公子。"门外不远处的侍从看见楚昃景朝他行礼。
楚昃景一点头,眼睛瞧着第三间的房门,"怎么样了?"
"很安静,屋里现下没动静。"
"下去吧!这里不用人。"
侍从疑惑但没有出声悄然无息地离开。
楚昃景推开门就看见了窝在椅子上的的春潮,他好笑看着她,戒心重又多心眼,可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娇客’。
温热的指摸在春潮的脸上,他细细描画了一番春潮的眉眼和红唇。
春潮眼一动,鼻子嗅了嗅但没醒来。
楚昃景屏住呼吸,停了指,见她没醒,指尖又是一触,停在了她的鼻尖。
鼻尖发痒,她用指触了触睡得更深了。
楚昃景的嘴角上扬,才说戒心重,这就睡得人事不省了。
屋子里有浅浅的静心香味,一夜无梦。
第二日。
睁开眼,春潮左右转了一圈头,又揉了揉自己发麻的肩膀和腿脚。
昨日里受的伤还在隐隐作痛。打开房门,她看见地上放着的药物,左右看了周围。
见没人监视,她将药物端回房间,挑拣着吃了几粒,将剩余的装进口袋。
春潮从门口出去也没人拦着。
站在大街上,她想着昨日那人,摇了摇头,将那人晃出脑袋。
她打算去一趟昨晚差点儿命丧的地方。
庙墙脱落到处是狗打下的洞,屋檐四处漏风,瓦砾都没有几块儿。
周围荒草丛生有人高,枯枝成树,干叶飘飘。
进了破庙,春潮一眼就看见地上有几只灰毛老鼠在庙里乱窜,昨夜丢弃在庙里的馒头只有些许白沫了。
那些老鼠不怕人似的凑近。
春潮纵跃上了横梁,看见梁上眼睛滴溜溜看着自己的老鼠,默默咽了口口水又跳下去。
她捡起几块石头扔向老鼠,等地上的耗子没了影子才放松身体。
突然,庙角落一堆干毛草发出‘嗖嗖嗦嗦’的声音。
正当春潮如临大敌,赵不慕面带怒气,从茅草里钻出来。
在触及到发出声响本人时,他也惊诧微张开嘴,然后反应过来迅速卧倒扑进了草堆,呛得他咳嗽好一阵。
春潮定睛细看又想了许久才知道那人是谁,眼里惊讶,"你也到这中腹之地了。"
赵不慕是春潮在重林郡遇到的,是个落魄书生。
她从一群地痞流氓中救了他,在他面露复杂时以为他觉得有辱斯文,便没收谢礼匆忙离开了。
那时她出门在外,为了赚取银钱,时常这样帮助人以便得到谢银。
赵不慕不答话,春潮也没自讨没趣。
那样的落魄样子,任谁也不想被人记着。
她没再理会他,她来此地是为了那根银针。
赵不慕抬起头看向春潮,狭长的眼睛一瞬不移。
像是偶遇,但他却不信这么巧。看着她细细在地上搜索着什么,他没有问,只是暗中观察着。
春潮寻了半天也没有找到那根银针,"你,"话还未说完。
她就感觉到有杀气从庙门口扑进来。
赵不慕感觉到杀气,然后他看到春潮变了的神色。
春潮耳尖微动,七八个练家子,但不太厉害。她回首看了眼趴着装死的赵不慕,"你等会儿快走。"
赵不慕坐起身,慢条斯理的将发上的枯草拿下来,又整理了一番衣袖。
他看着春潮转变的气场,觉得今日确实是偶遇。
那几个壮汉进门来就看见了一纤瘦少年站在供桌前,灵气逼人的眼里寒芒必现,唇边有一挑似笑非笑的弧度。
为首的那人如口中有痰一般的声音含糊不清地响起,"尽端走近?"
春潮没有答话,她莫名其妙看向那人又回头看向赵不慕。
思考一会儿,她没等赵不慕出声,向后撤了几步,“我不知道。”
赵不慕就坐在那里,看了一眼那人眉眼又瞥了眼他的右手,摇头。
那人瞧他们神色不像骗人,又仔细打量了赵不慕一眼,总感觉得那人知道些什么。
他暗示后面弟兄,动手拿下两人。
趁着他们未出手,春潮率先行动,割破了为首那人的脖颈,细细的血从破口处流泄下来,染湿了衣领。
春潮控制着负有,用力很是轻巧并未真的杀了他。
那人回了神,骨节粗大的手摸上脖颈处难以置信地看着指尖的血。
“你,你究竟是谁?”
其余的人没有看清春潮如何动作,只看见了为首那人的脖颈处的血迹。
他们朝后撤退了一步,面面相觑又回了原处。
"你们是谁?"
春潮见他们没有撤出的意思,手指握紧了负有。
只见几个剑影,那些壮汉都倒在地上,腿上经脉处血流如注。
春潮用负有抵住为首那人的喉咙,"谁让你们来的?"
那人没有说话。
他有江湖道义。
春潮见那人不说话,平心静气的面上有了怒气,她狠利的把负有刺进了那人旁边黑脸男人的腿上。
"谁让你们来的?"
黑脸男人的闷哼,双手颤抖着做祈求状,他抖着唇看了眼为首那人。
"没什么人,真的。"
春潮没再留情直接杀了黑脸男人,血液流淌在地上,湿了周围人的衣角。
"现在,告诉我,谁告诉你们的?"
为首那人眼里赤红,额上有了汗,双手紧握着。
他们平日里只是做着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行当,也只是帮人催债,当人打手,何曾遇到过这般高手。
接这个活的时候,他还心宽,只是和人接个头没什么难处。
他粗喘几声,"是一青衣男子告知我们的,他要我们来此找人,从那人口中问出些消息。"
青衣?"
那人是什么模样?"
为首那人仔细回想了一番,摇了摇头。"那人长得很是普通。"
“很普通?”春潮呢喃一声,随即她眼一凛,"那人去了何处?"
"我不知。我真不知,我们拿钱消灾,从不问缘故。"
春潮想起往来客的那些人,"你可认识往来客的老板?或者认识他后面的人?"
为首那人正要张开嘴准备回答,一枝黑箭从门外破风而来穿了他的脑袋。
春潮之前不认为这人会与那往来客的人有什么牵连,但也多嘴一问。
那箭射穿了此人的脑袋,反倒是正好解了春潮的心里的疑惑。
不管今日的事情跟那人有没有关系,她都很难甩掉他了。
为首那人嘴动几下,倒了地。
黑箭射杀了为首那人后,屋外便没了动静。
其余的壮汉捂住流血的腿,朝庙里两旁后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