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巢》飞个球球

9、第 9 章

　　今年的春节格外的忙碌。可能是因为倪笙有了新身份。来登门拜访的人，看他的眼光都变得不一样了。
　　令他感到好笑的是，很多他并不熟知的远亲，在见到他的时候，居然都能惟妙惟肖地说出一段他的童年趣事。一段他没有任何记忆点的童年趣事。
　　虽然他如今已经过继给了倪盛家，但一时半会儿还改不了口。倪盛家显然对这件事也丝毫不在意。让他不必改口。
　　“叔，我过完年，会搬出现在住的地方。”倪笙一边推着倪盛家出去晒太阳，一边开口说道。
　　倪盛家点点头，
　　“我在东城区有几套房子，你如果喜欢，就拿去住吧。”倪盛家说。
　　东城区是a市最繁华的地段，倪笙轻笑了一声，
　　“房子我已经买好了，在何永路附近。”
　　倪盛家像是意料到倪笙不会轻易要他的东西，闻言只是点了点头。
　　“我会常回来看您的。”倪笙补了一句。
　　倪盛家难得的笑出了声。他点了点头。
　　可两个人终归是太过陌生，聊不到两句就冷场了。

　　林崇的成绩一向都很好，所以考研的时候，他并没有太大的压力。
　　他不住校，但是人缘很好，就是没有玩得特别好的同学。
　　“林崇，成绩查了吗？”问话的这人是林崇的同学，孔深妮。
　　孔深妮喜欢林崇很久了，左右暗示了很多次，也表白了许多次，可林崇就是不接受她的告白。
　　林崇点了点头，“嗯。”
　　“考得怎么样？”孔深妮问。
　　“在准备复试了。”林崇说着，就朝孔深妮摆了摆手，
　　“我今天还有事，先走了。”
　　林崇不是不知道孔深妮喜欢他，但是他更喜欢一个人，他觉得与人交往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他不愿意将大部分的时间放在揣测人心上。于是，他只说对她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也不知道是这个借口听起来太烂，还是太不走心，孔深妮依然一如既往地粘着他。这让他有点头疼。

　　他最近缺钱的厉害，奶奶前段时间在疗养院摔了一跤，做了个开颅手术。贷款借的钱，他还要努力还上。他还咬咬牙，给奶奶换了一个好一点的疗养院。

　　正揭不开锅的时候，还好上一个私单的客户对他很满意，又给了他一套房子设计。
　　收了定金许久了，忙于考研和照顾奶奶的他昨天才给对方发了初稿，他庆幸自己遇到的业主好说话。
　　对方约他今天见个面。
　　因为约定见面的地方离他学校有点远，他看了看表，坐公交再转地铁，需要一个半小时，来不及了。
　　他割肉似的，在门口拦了一辆的士。
　　车子堵在了目的地的不远处，林崇生怕迟到了，付了钱，一路从堵车的地方跑到了约见的地方。
　　还在倒春寒的三月份，林崇愣是跑出了一身汗。

　　他推开咖啡厅的大门时，就见到了陆衡。
　　“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没事，我朋友还没来。先喝点东西吧。”
　　林崇一直觉得陆衡是一个非常好说话的业主，出手也大方。
　　“那个设计图我昨天给我朋友看了，他看了个大概，没什么意见。不过我觉得有一些细节，你当面和他说下比较好。免得日后他想哪些地方要改，就麻烦了。”陆衡说得合情合理，林崇也点了点头。只希望陆衡的朋友也会是一个好说话的业主。
　　“设计图确定了以后，剩下的由我负责。”陆衡说。

　　林崇抬头，看了看陆衡。他知道陆衡很有钱，他见过陆衡的各大“老婆”，红的，黄的，绿的，趴在地上的，甚至有些牌子他都不知道叫什么的。
　　他在给陆衡装修的时候，陆衡一掷千金的豪爽就已经震惊过他多次了，乍一听，陆衡要送他朋友一套装修，林崇还是免不了感叹：真有钱呀。林崇还以为陆衡嘴里的照顾朋友是个女生。

　　倪笙对于房子装修成什么样子，其实没有太多想法。他看到陆衡给的设计图时，也觉得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
　　他现在住在陆衡的房子里，已经切身感受到这位设计师很多精巧的人性化的设计了。至于那些艺术性极高的摆件，他觉得自己也欣赏不来。
　　总之，他觉得这次的见面完全没有必要。

　　陆衡抱着什么心思，他不是不懂。杨巍已经消失了3个月了，他也曾去兴北路路口蹲过。但是连个影子都没有蹲到。魔怔过后，他的平静反而让身边的人感动害怕。
　　他最近频繁出现在郑欣的诊室。问题出在哪里，他懂，他也知道这问题解不开。可是他不愿放下。大概是不甘心大于难过吧。

　　“来了没呀？”陆衡打出了今天第四个电话。
　　“我不是说了吗？那设计可以，就按那设计弄，我今天很忙，没空。”倪笙回。
　　他没说谎，他今天真的很忙。在他正式过继给倪盛家以后，他手头上的业务有了一些变化。从前只负责一些边缘化的业务，现在却负责核心业务。
　　“你确定？”陆衡说着，站起身，往一旁走去。
　　“我告诉你，他真的长得很好看。错过了，你可要哭一年。”陆衡说。
　　倪笙闻言笑出了声，
　　“嗯，那就让我哭一年吧。”说着倪笙作势就要将电话挂了。
　　“诶，要不我给你发个照片呀。你先看看嘛。”陆衡话还没说完，倪笙就已经将电话挂了。
　　他正在开会，他挂了电话，跟在场的人说了抱歉，示意他们继续。
　　倪笙倒扣着手机，电话挂了没多久，手机在桌面上震动了一下。
　　倪笙不甚在意。

　　会议持续了两个小时。从白天开到了黑夜。
　　倪笙半靠在椅子上，脑子里不断地回忆着会议上各种报表的的数据。他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有必要青空下被各种数据清空的大脑。
　　“琳达，泡杯咖啡。”他打了内线。
　　琳达端着美式进来的时候，就见自家老板还倚在椅子上，皱着眉头。
　　“小倪总。”琳达喊了一声。
　　倪笙微微睁开了双眼，迷着眼睛看了一眼琳达。琳达被倪笙这一眼看得心跳错了半拍。
　　“谢谢。”倪笙说着，拿起桌面上的手机，想看一眼时间。

　　手机上出现了短信提示。
　　--------陆衡[图片]

　　倪笙端起咖啡，一边解锁，一边对琳达说道：
　　“这么迟了，还陪着我，我可是会动心的。”

　　手机刚进入微信界面，图片就加载出来了。
　　倪笙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那张图。
　　照片里的男孩，身穿蓝白大格子衬衫，露出干净的半截手臂，手腕上还戴着一根红色编绳，上面似乎还挂着一个银饰，照片没拍到，看不清吊着什么。男孩的眼睛上还架着一副全金属的大边框眼镜，男孩端着咖啡杯，巨大的咖啡杯挡掉了他大部分的脸，他似乎在笑，眉眼弯弯的，正侧着脸看着窗外。
　　男孩应该是刚下课就过来的。桌子上还放着几本书。一旁的椅子上，还挂着一件黑色的外套。
　　只看了一眼，倪笙几乎像是忘记了如何呼吸一般，

　　“biang”地一声，瓷器碎裂。
　　咖啡顺着桌沿，快速向“罪魁祸首”复仇。很快就全数洒在“罪魁祸首”的西裤上。

　　“小倪总！”琳达着急地喊了一声。
　　倪笙猛地站起。
　　琳达还以为他被烫到了。关心的话语还没说出口，倪笙就已经拉开办公室的大门，朝外面跑去。

　　“你们人在哪？”
　　陆衡的电话接的很快。
　　倪笙此刻的声音有点不对劲。仔细听还带着点颤音。
　　“哟，都几点了，不会是想起哪里要改了吧？”陆衡没多想。
　　“你们人在哪！！”倪笙忽地拔高的语气，让陆衡怔了怔。
　　“各.....各回各家了呀。”陆衡回。
　　“回家？！”
　　“你说他叫什么名字？！”倪笙问。
　　“林......林崇呀。怎么了，笙哥？”陆衡回。
　　“林崇？？！！你有他身份证吗？你看过他的身份证吗？！”倪笙问。
　　“啊？？？？”陆衡被倪笙这一连串的问题，给整懵了。
　　“不，不是，笙哥。他，他是在设计网上给我投的搞，那个网站都得实名制的。那，那，这名字，肯定是对的。”

　　倪笙将头靠在方向盘上，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这才觉得自己失态了。

　　“笙哥，怎么了，这是？”陆衡又问了一句。
　　倪笙这头安静了好一会儿。
　　“没事，明天再帮我约下他吧。你有他的地址吗？”倪笙薅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听起来平静了一些。
　　“说了半天，你该不会是看上那个设计师了吧。哎，吓我一跳，你刚刚那语气，就好像他欠了你几千万似的。诶~那设计师不错吧，我都说了错过你要哭一年的！”
　　倪笙苦笑了一下，没有多解释什么。
　　“等等哈，我刚送他回去的，那地方就在c大附近。我找下导航记录，一会儿给你拍照发过去。”
　　“嗯，谢谢。”
　　倪笙没等陆衡发信息过来，就已经开了车往c大开去了。

　　像，太像了。林崇和杨巍怎么会这么像？！
　　倪笙没发觉自己浑身像过了电一般，握着方向盘都在止不住的发抖。
　　他今天一定要见见这个林崇。
　　他脑子里不断浮现陆衡发给他的那张照片，像，却又不像。
　　林崇身上有太多书生气，而那双眼睛，安静里带着狡黠。
　　而杨巍却像是一潭死水，总是沉默，除了他踮起脚主动亲吻自己的那晚，倪笙从未在他眼里见到过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