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巢》飞个球球

10、第 10 章

　　窄小的小巷里，没有路灯，只有几户人家家门口点着昏暗的灯，给行人一点光明。3月倒春寒的夜晚，阵阵寒流吹得不禁让人缩了缩脖子。倒在裤子上的咖啡，这会儿却不适时的让倪笙感到各种不舒服。
　　浓郁的咖啡味和黏腻的触感，都让他感到坐立不安。
　　顺着导航他将车停在了一排自建房的巷子外。他不确定在这等着是否就能看清那个叫林崇的人的面容，也不确定林崇和杨巍是不是就一定有关系。
　　但是他突然就想赖在这里。似乎在这里就能寻到答案。但是，同时他也害怕寻到答案。两相矛盾的心理，将他钉在了座椅上，动弹不得。
　　他靠在座椅上，熄了火。任由经过他车旁的人，不断打量他的车子还有坐在车子里的他。
　　他突然有点想抽烟，摸了半天，才发现自己出来的时候太过匆忙，连外套都没有穿。
　　他扶着额头，叹了一口气。
　　不一会儿，一栋自建房里走出了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皮肤略黑的少年。左右打量了一番，朝他这个方向走来。
　　倪笙看着朝他走来的人，呼吸顿时就停住了。
　　“叩叩叩”那个少年轻轻敲了敲倪笙的玻璃。
　　倪笙借着马路上幽暗的路灯，降下车窗，看清了眼前的这张脸。少年冲着他笑了笑。问道：
　　“您好，您是陆衡陆先生的朋友，倪先生吗？”
　　倪笙愣怔地看着这个少年，熟悉的声线，让他觉得每一次的呼吸都很艰难。
　　但是陌生的口吻，却让他心窝痛得发憷。
　　少年穿着薄羽绒，衣服没有拉上，露出了里面的那件蓝白大格子衬衫。脸上架着边框眼镜，还是照片里的那副装扮。
　　“嗯.....陆先生打电话给我，说您有事找我？”林崇见倪笙没有反应，又补充了一句。
　　倪笙盯着林崇的脸，缓缓打开了门，他看着眼前这张脸。
　　他不认识我了吗？他分明就是杨巍呀！可是，为什么在他的眼里看不到没有半点熟悉的眼光？倪笙不断地问自己。
　　“你究竟是谁？”倪笙带着点疑问，还带着点愤怒的语气问道。
　　林崇被倪笙这么一问，倒是有点愣住了。但是很快他便笑了笑，回答道：
　　“不好意思，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您房子的设计师，我叫林崇。”
　　倪笙见林崇没有丝毫的不自在。看着自己的眼神，也确实存着对陌生人的戒备心。
　　“身份证给我看下。”倪笙说。
　　林崇有些诧异。大概是倪笙的要求过于惊人。让他一时半会儿无法消化。他高高挑起了眉毛，看着倪笙。
　　倪笙却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什么不妥。
　　“身份证！”
　　“我.......我没带。”林崇回。
　　“那就带我去你家看。”倪笙像是下定决心要看一看林崇的身份证一样。
　　“啊？那.....那好吧。”林崇看了一眼倪笙的车子，心想有钱人的怪癖还真多。
　　倪笙一听林崇妥协了，立马就要往前走，生怕林崇又后悔了。
　　“倪先生，您的车窗。”林崇见倪笙的车窗还开着，提醒道。
　　“biu”地一声，车灯一闪，车窗自动升起。
　　林崇轻声地发出了一句“哇哦~”。
　　回头又看了一眼倪笙的车，一路疾走跟上倪笙。
　　“在7楼。”倪笙站在自建房的门口，看着林崇。
　　门一打开，倪笙四处观望了下。
　　“没电梯。”林崇回。
　　倪笙闻言，却丝毫不在意跟在林崇身后就往上爬。倪笙常年健身，7楼并不会让他气喘吁吁。倒是林崇，爬到6楼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喘气了。
　　逼仄且陡峭的楼梯，不足2平米的楼梯休息平台。水泥浇灌且没有贴任何瓷砖的楼梯，还有每一层破旧的房门，都让倪笙感到不舒服。
　　到了7楼，两面的墙直接变成了红砖墙体。倪笙忍不住皱了皱眉。脸上大写地写着“嫌弃”。
　　“这一层是房东后面加盖的，算违章建筑。想着以后拆迁了可以多赔一点。不过因为是红砖房，所以，房租便宜很多。您要不就在门口等我下，我进去取一下。”
　　林崇看出了倪笙浑身的不自在，说道。
　　倪笙却皱着眉头说：“不用，我看看你住的地方。”
　　林崇尴尬地笑了笑，掏出钥匙，开了门。
　　林崇在地上铺了仿木板花纹的地板革。每一处转角还根据墙体细心地剪出了形状。让地板革铺在地上显得特别整齐。
　　四面的红砖墙上还钉了一些米色的软布。大量的书本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地上。书本的前面摆着一张床上书桌。上面放着一台笔记本。
　　整个房间不大。没有空调，也没有床，被褥全部都整整齐齐地叠在房间的一角。被褥的后面放着一个简易的收纳盒。上面还叠放着几件衣服。
　　林崇进了屋，就在被褥旁的收纳盒里翻出了身份证，一回头才看到倪笙还站在门口。
　　“我的身份证。”林崇将身份证递给倪笙。
　　倪笙接过身份证，却不看，只是看着眼前的林崇。眉头皱地很紧。
　　“你很缺钱吗？”倪笙问。
　　林崇张了张嘴，然后又笑了笑。见倪笙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便招呼道。
　　“您直接踩进来吧。我给您倒杯水。”林崇说完，便回头去烧水。
　　倪笙关上了房门，在门口脱掉了鞋。进了屋。
　　“不好意思，没有拖鞋。”林崇见倪笙脱了鞋，说道。
　　烧水壶发出巨大的烧水声。让原本就尴尬的气氛更加的尴尬。
　　倪笙进屋后，又环视了一周林崇的住处。这已经不能用简陋来形容了。所有的东西几乎都是放在地上。仅有的两个简易的收纳架上，整齐地摆放着生活必备品。
　　浴室里没有热水器，连莲蓬头都没有。只有一个看着就很廉价，却被洗刷地很干净的马桶，还有一个十分小的洗面台。
　　没有阳台，衣服晾晒在窗外，林崇在窗户上搭了一个简易的防雨棚。
　　“没有空调，没有洗衣机，没有热水器。”倪笙像是在喃喃自语般，找了个位置席地而坐。然后拿起一直被他抓在手上的身份证，仔仔细细地看了看。
　　“你是c大的学生？学生证给我看下。”倪笙将身份证还给林崇，又提出了要看学生证。
　　林崇无奈地笑了笑，又从书包里翻出了学生证递给倪笙。
　　倪笙看完了身份证，看完了学生证。面无表情地看着林崇。
　　林崇确实是林崇。至少身份证和学生证上都这么写着。倪笙知道这一趟不一定能找到答案，但不免还是觉得有些失望。

　　“你认识杨巍吗？”
　　倪笙察觉到，在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林崇有一瞬间露出了惊讶的，甚至说得上是惊吓的表情。但是，他很快就镇定了。
　　林崇往一次性杯子里稳稳地倒了半杯开水，回答道：“不认识。”
　　就在他回答出“不认识”的那一瞬间，倪笙忽地从他坐的位置，凑到了林崇的面前。
　　那杯滚烫的开水，差点撒出。
　　倪笙左手稳稳地握住了他端着杯子的那只手，右手用力地扯开了他的衬衫，在林崇的锁骨下看到了那颗痣。
　　他和杨巍发生关系的那天夜晚，他就在杨巍的锁骨下，看到了一颗痣。他还笑着说，这颗痣长得很性感。他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么大的巧合。
　　不仅长得一模一样，就连痣的位置也能长得一模一样。
　　“不认识？那为什么你和他长得这么像？简直，如！出！一！辙！！”
　　倪笙心里有太多的疑问，憋了太久，不问不痛快。
　　“你认错人了，我叫林崇。”林崇被倪笙捏着双手，太过近的距离让他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你怎么证明你不是他？”倪笙还是不甘心。
　　谁知林崇在听到这句话后，像是生气了一般用力地挣脱了倪笙的桎梏，恶狠狠地问道：
　　“那你又怎么证明，我就是他？”
　　两个人争锋相对，却都问不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倪笙看着林崇，林崇看着倪笙。两个人都毫不示弱。若是能用眼光看出什么端倪，倪笙也丝毫不在意就这么一直看下去。
　　但是，他不能.......

　　不，他不是杨巍。杨巍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倪笙渐渐地说服了自己，退开了距离。倪笙一退开距离，林崇就将水放在地上，收回眼光，怔怔地看着地上的那杯水。
　　然后他就看到倪笙缓缓地站起身，小声地说了一句：“打扰了。”
　　随着“砰”地一声，林崇忍不住也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就是他吧。”林崇小声地自言自语道。

　　四五日后，林崇再也没有收到陆衡那边的信息。原以为这单黄了。
　　他看了看日期。离交钱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他叹了口气。
　　打开设计师网，想着再砰砰运气，看看是不是可以再接一单。
　　突然，手机“叮”地一声响起。
　　林崇拿过手机，打开短信，
　　“您在我行申请的贷款，合同编号xxxxxxx，..........截止xx年03月21日已全部结清。”
　　林崇搓了搓眼睛，又看了看短信内容。
　　他皱着眉头，正感到疑惑的时候，一个陌生来电响起。
　　“喂？您好。”
　　“林崇是吗？今天有空吗？有几处位置我想改一改。今天下午6点，我去你学校门口接你。”
　　林崇不可能忘记这声音，
　　“倪，倪先生？”
　　电话那头响起了倪笙的笑声。
　　“贷款我帮你结清了，有什么话，留着见面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