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月亮》迟夏长

5、第五章

　　简单吃过午饭后，陈锡带着顾兔出了门，出门前陈锡还在家里翻天覆地的找了一会，拿出了个粉粉的头盔丢给了顾兔。

　　陈锡依旧是格子衬衫加短裤的穿搭，顾兔换下了昨天的正装，随便穿了件白色的衬衫，松松垮垮的罩在他身上。

　　车驶出村子，顺着另一条山路前行。

　　陈锡是个不安分的人，骑着车嘴上也不闲着，歌曲从喜羊羊唱到最炫名族风。顾兔本来就有点怕这崎岖的山路，正儿八经的坐着，也不敢抓陈锡，陈锡吵得他耳朵疼，迫于无奈，他伸出手用手戳戳他的背说：“小声点。”

　　“怕什么，路上又没人，我就乐意唱。”

　　于是陈锡就这么唱了一路，顾兔也端坐了一路。

　　到了街上顾兔才发现，这也能算是街？

　　两大排红色帐篷搭起来就算是门店了，帐篷下买什么的都有：衣服，水果，蔬菜，锅碗瓢盆，还有小吃。

　　街上到处可见垃圾，风一吹垃圾就到处乱飞，肉眼可见的苍蝇围着路边的垃圾堆飞个不听，时不时落在小吃摊上，停在小吃摊的碗边，在继续往前走，路边还有几坨狗屎，还有人不小心踩了，拖出好长一截印记，街上的人们都背着个大箩筐，有面色黑黄的妇女大声讨价还价，有黑着个脸的丈夫大声训斥自己的妻子有求玩具而不得的小孩在街上哇哇大哭，也有衣衫褴褛的老人坐在石头上大口喘气。

　　顾兔讨厌杂音，所以他问陈锡：“街上有超市吗？”

　　陈锡领着他来到了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超市，顾兔逛了逛，洗发水沐浴露都没有他平时用的牌子，想着最贵的可能最好，随便拿了些，又买了些牛奶，零食，就去付钱了。

　　“一共315。”

　　“我微信支付，你们的付款码呢？”

　　那个负责收钱的中年到处抬头说：“什么支付，什么码？”

　　陈锡走过去说：“我来吧。”帮他付了钱，又带他去农村信用社取钱。

　　大概是知道顾兔不喜欢，从超市出来后，陈锡就让顾兔看着车，自己去采购了。

　　两人接近五点才回家，当陈锡把东西塞进后车篮时，顾兔看见有两个中年妇女正往这边看，边看边指指点点，顾兔拐拐陈锡：“唉你看，有人在看我们。”

　　陈锡看一眼说：“肯定是因为我的美貌，怪我怪我。”

　　“你能不能正经点，依我看，她们肯定不是再说什么好话。”

　　“你又没听见，你怎么知道？”

　　“你看啊，她们说话时伴随着手部动作，又是摆手又是用食指对着你，这类人一般喜欢充当领导角色，对别人爱加以指责批评再加上她们说话是眉眼往下，嘴角往下，有种浓浓的鄙视感，所以，她们肯定再说你坏话。”

　　陈锡看着一本正经分析的顾兔，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顾兔的头：“好好好，她们是在说我坏话。”

　　陈锡比顾兔高，揉他头的时候就感觉像哥哥对弟弟一样，但是顾兔就不一样了，顾兔有个谁都不知道的小爱好——他喜欢别人摸他的头，他觉得这是亲昵与认可的表现。陈锡这么一揉，导致顾兔在二十三度的八月末，红了脸。

　　“走啦，想什么呢？”

　　“哦…哦…来了。”

　　回去的时候，顾兔渐渐放开了胆，两只手伸开，风呼啸着从指尖穿过，散在了八月末的阳光里。

　　“陈锡，你看，我抓到了风。”

　　陈锡听到这话心头一愣，偏过身看了看顾兔，顾兔眉眼带笑，两只手张开，他好像真的抓到了风，并且和风融为了一体，清澈，舒心。

　　“好好好，你抓到了风。”

　　回过头的陈锡还在回想那一刻的顾兔，带着粉粉的头盔，显得整个人稚气未脱，但那双眼又亮的要命，皮肤也白。

　　“顾兔怎么比小姑娘都好看呐？要是他是个女的，我八成也得被他迷的不行。等等，我为啥有这种想法，不行不行，不能乱想。”

　　顾兔不知道陈锡的胡思乱想，依然伸着手，开开心心的去抓风。

　　到家收拾东西的时候，顾兔突然问陈锡：“陈锡，我牛奶呢？”

　　“牛奶，什么牛奶？”

　　“就我买的牛奶啊。”

　　“啊，我找找…”

　　“咦，我记得我绑在后面的嘛，咋会不在了？”

　　“啧，真不在了呀。”

　　“哎，算了，下次重新买吧。”

　　陈锡又笑出一口大白牙：“那行，下次我给你买。”

　　“你说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喝牛奶啊？难不成你还想长高？”

　　“为了补钙，之前我经常腿疼，医生说我得多喝牛奶。”

　　“哦，那我也疼啊，我也得补补。”

　　“我觉得你比较适合补补脑子。”

　　“啧啧啧，顾老师还会内涵人呐？”

　　“我会的东西多了去了。”

　　过了会，陈锡提着一包东西准备出去。

　　“你去哪？”

　　“这是他们让我带的东西，我给他们送去。”

　　后来顾兔才知道，村里有太多老人了，别说赶集，连村子也出不了，他们有需要的时候，都会来找陈锡，让他帮忙带点必需品，有时候是一包盐，有时候是感冒药，有时候又是一点点水果。

　　在陈锡出去的时候，一个小朋友跑进了院子，那时顾兔在收拾东西。

　　那小朋友脸红扑扑的，额头出了汗，头发
　　黏在额头上，衣服也有些脏，他用不标准的普通话怯生生的问：“老…老师…陈锡哥哥在哪点？”

　　顾兔笑笑：“他出去了，你在这稍等一下。”

　　“老师，我叫小豆丁，是溧水小学二年级的学生…”

　　陈锡每天顾老师顾老师的喊，导致顾兔对这个称呼都习惯了，这小朋友一喊，顾兔为人师表的感觉一下就上来了。

　　“嗯，老师知道了。小豆丁同学，暑假过的怎么样啊？”

　　这下小豆丁不拘谨了，拿出和陈锡在一起的气势，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我呢暑假跟我妈背包谷，我能背一大篮呢，背的比我妈都多，我还跟大胖子克河里游泳，我比他们都快，我还克山上捡地瓜，一大个一大个呢……”

　　顾兔基本能听懂，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帕子，擦了擦他头上的汗，说：“暑假过的不错，开学也要好好学习哦。”

　　小豆丁使劲点了点头。

　　“小豆丁，你还记得来找我？”陈锡拿着几个橘子一摇一摆的踏进来。

　　“我妈喊你克我家说，她跟你讲点事情。”

　　“是哦，是哦，来，给你个橘子，你二奶奶给我呢。”

　　小豆丁接过：“那你记得过来嘎，我回家克哦。”又转身对顾兔说：“老师，我走了？”

　　顾兔点点头。

　　陈锡看了看顾兔手里的手帕问：“你是民国穿越过来的么，随身带手帕？”

　　“嗯，没错，我还跟鲁迅朋友呢！”

　　陈锡过来坐下：“哎呀，说真呢，除了村里的老老人，你是我见过第一个喜欢用手帕的老人。”

　　“手帕，挺方便的啊。”

　　若是别人用手帕，陈锡肯定会觉得娘，但是米白色的手帕搭在顾兔手上，只会显得顾兔儒雅随和，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陈锡左思右想，觉得肯定是顾兔长的太清秀了才会有这种感觉，然后心里默默的给了自己一个巴掌：陈锡啊，陈锡，你今天已经是第二次绝的人家长的好看了，这么个大男人，你在想啥呢！

　　越想越乱，陈锡就起身去小豆丁家了。

　　小豆丁的爸爸在三年前去世了，家中只有他，他妈妈和他奶奶。屋子是很老很黑的土房子，一到傍晚屋子里就什么都看不见，他妈妈为了省点电，天一黑就催他们睡觉，平时也是能省则省，一分钱掰成几半花。

　　但是今天陈锡如的时候，豆丁她却去拎出了一袋豆奶粉，一袋藕粉和一箱蛋黄派。

　　“二嫂，不必为我那么破费，为村子鞠躬尽瘁是我呢责任。”

　　豆丁妈白他一眼：“哪点是给你呢，那是给顾老师呢。今天我们几个把他逗兹了，给他道个歉。”

　　“咦，不是给我呢你喊我来？”

　　“顾老师他，怕是不想见到我们，你跟他住一起么，你转交给他也方便。”

　　“是咯是咯，我克跟他说说。不过么，这个东西就不用了，他怕是不会要。”

　　“拿着嘛，万一我们不表示哈，他有像上一个老师一样对我家娃娃么，我们还屁都不敢放一个。”

　　“冒同这种讲，顾老师他不会呢，你们自家拿起，我会跟他讲好。”

　　两人就这样推脱开推脱去，最后陈锡无奈的拿着东西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