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在这里》小蛮夷

8、捐衣服吧，迹部！

　　“你的善款筹集得怎么样了？”某年某月某一天，正在翻阅着迹部那些稀奇古怪的藏书的我被点到提问。
　　“啊，不是很顺利呢。”我给他一个简洁的回答，继续埋头于一本讲述迈锡尼文化的通俗读本。
　　专注的时候六亲不认，迹部微微一笑，今天的月森雅一袭素色衣裙，做十足的淑女打扮，回话的时候却流露出桀骜不驯，微微不耐的神色，就这样静静的凝视着她，竟然有那么一点点心满意足的感觉。
　　“现在的我，真是恨不得去贿赂走私贩子呢！”我眉峰一挑，大概是有些介意迹部的眼神，抬起头来开玩笑的说了一句。
　　他的表情告诉我他对这些事很感兴趣。
　　我把书放回书架上，转身直视着迹部的眼睛，幽幽的开口：“因为受到种种规定的约束和限制，很多的药品，物资都是带不进去的，而且本来被我给予厚望的贵妇人们，虽然有着足够的同情心和眼泪可以施舍，但她们手中可以自由支配的资金却很有限，实在让人伤脑筋！”
　　“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准备举行一个义卖会，这些太太小姐们虽然拿不出大笔的钱财，但我保证她们都有数不完的并且是完好无缺的名牌衣服，我想劝说她们拿出一部分衣物和首饰来义卖，要知道，相较于攒了许久的私房钱，自己已经厌倦了的衣服对于女人们而言并不值钱，即使当初买的时候是花了大价钱的。”
　　“迹部，你怎么看？”说完行动计划的我很好奇迹部对于我的举动会有什么看法。
　　“你大可去试试。”迹部的回答多多少少叫我有些惊讶。
　　“你的性格，收敛了吗？”我忽的笑起来，问了迹部这么一句。
　　“你觉得我的性格该是什么样子的？”迹部眉毛舒展，反问我一句。
　　“华丽！无可救药的华丽，对于任何人任何事都有自己独特的看法，很可能在你心中觉得我的计划幼稚透顶，对不对？”
　　“如果我说对，你会怎么样？”
　　“既然你不肯提供更好的意见，我又只有这样的行动力，所以我只能坚持下去。”
　　“那么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就好了。”
　　我微微有些呆滞。
　　“迹部，”我有片刻的迟疑，“你的性格，变柔和了呢。”
　　“还有呢？”
　　“这一段时间看着你处理公事，对待自己的合作伙伴，觉得你已经不像以前那样锋芒毕露，手腕和心机都成长得叫人害怕，虽然说，单纯的人格更容易叫人喜欢喝信任，但我还是要说，复杂的人格才更真实。或者说，我自己也是个性格相对复杂的人，于是更能体会这其中的感觉，只要能和自己讲和，就没什么大不了。”
　　“你习惯于隐藏自己。”迹部目光沉沉，直视着我说。
　　“正如你习惯张扬自己一样，这都是习惯。”我毫不示弱的走近迹部，对峙。
　　“可是你现在说我性格变得柔和了。”
　　“相对而已，就像现在我也敢于锋利起来，每个人都会改变，这很正常。但是你会不开心。”
　　“为什么？”
　　“习惯张扬的人需要坚强的后盾，只有拥有足够强大的实力，才有理由和资本去‘华丽丽’不是吗？从那个在球场上光芒万丈的迹部变成现在的样子，你很难受吧。”我微微一笑，绕到迹部身边，说句实话，我真的很想看他崩溃的样子。”
　　“是，你说的很对。”迹部突然一把拽住了我的手腕，猛地把我拉到他的正前方，我略微挣扎了一下，却被他箍得更紧，我咬着牙迸出一个笑容，抬头迎视他的双眼。
　　“但是，你怎么确定我不是像你当年一样，正蓄谋着什么？”迹部的声音很沉。
　　“正是因为我当初心中的软弱，才会选择那种方式离开。迹部，你被我说中了。”我把声线放轻，恨不得附在迹部的耳边幽幽开口。
　　迹部猛地放开我，我们就像是两头气喘嘘嘘的豹子一样瞪着彼此。
　　倏地我们又轻轻笑开，是的，我想我们习惯这种游戏。

　　跟在迹部管家的身后，我开始觉得这位慈祥但干练的老管家对我的纵容有些不可思议。我不过半开玩笑半试探的问他迹部有没有不需要了的衣物，他却二话不说领着我上楼，打开一个房间的大门，优雅的侧身让我进去。
　　巨大的白色雕花衣橱。
　　“这些都是…”虽然早有心理准备，我还是吃了一惊。
　　“景吾少爷不会经常使用的衣物。”
　　“我们这样，迹部他不会生气吗？”怎么觉得这和偷没什么两样啊。
　　“月森小姐，就您的身份，还是称呼少爷‘景吾’比较好。”
　　“呃，是吗？”这个问题值得深思。
　　“请自便。”他居然意味深长的对我一笑，然后…走了？
　　还真是叫我自便呢。收回自己的视线，我屏住呼吸打开了一只衣橱的门。

　　当迹部踏进房间的瞬间，眼尖的他不可避免的看到月森雅正皱着眉头扑在一件西装上左嗅嗅右嗅嗅。
　　好像一只小狗哦，迹部第一次看到她清淡的眉目上带上了几分娇憨。窝在自己衣橱里的小狗。
　　他们家到底用的是什么洗衣粉来着，正痛苦思索的我一回头正好看到迹部那种若有所思的表情，那么柔和静好的站在那里，仿佛以前那个过于耀眼夺目的迹部只是我的幻觉而已。
　　“喂，这件衣服你不稀罕吧？”我举起一件POLO衫问迹部。
　　“本大爷…”好吧，刚才的迹部才是我的幻觉呢。
　　“谢谢，那我收下了。”扬起一个谄媚得笑容，我把衣服摊在衣橱旁边的一张小沙发上。转过身继续去找衣服。
　　有种想把她锁在衣橱里冲动。
　　“呃，这件衣服…”我拎起一件白色的衬衫，看看款式，少有的简洁风格呢，然而布料和品质都不俗，斜裁的手法相当的熟练并且经典。
　　“你若需要就拿去。”
　　“可是，我觉得这件衣服景吾穿会很好看呢。”扭过头，我朝迹部一笑。
　　真冷啊，我几乎缩了一下脖子，这管家说的算是怎么一回事呢。
　　“你这是义卖会筹备者的心态吗？”迹部心里不是没有得意。
　　“那你说我是什么心态？”我有点愤恨的抬起头，却恰恰好碰上迹部那双深潭一样的长眸。
　　什么心态？好像一个家庭主妇，不愿意把最心爱的东西捐出去。
　　那天月森雅离开的时候，带走了一件POLO衫，一条领带外加一件衬衣。
　　迹部在二楼俯视她离去的身影，唇边浮起笑意。雅，我了解你始终胜过你了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