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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番外:痴梦(上) ...

  •   “大小姐怎的还站在外面,刚下了雪仔细着凉。”
      被炭火烤的热乎乎的披风罩上来,刚至幼学的张知忆穿着红色棉袄,喜气洋洋地回头朝着奶妈笑,迎着窗外的积雪,张知忆的眼睛里闪亮亮的。
      “今日爹爹回来,我在这里等一等他。”

      话音未落,张府的正门打开,张父略带倦意的进了门,还没站稳就见一个红色的小炮仗冲他飞了过来。
      但小炮仗没冲进张父的怀里,飞到一半就停住了,裙角一旋,端庄大方地行了礼。
      “欢迎回来,父亲。”

      张父眨眨眼,收回原本举起打算接住女儿的双手,躬身回礼:“让小姐久等了。”
      “哈哈。”父女两人相视一笑,小炮仗最终还是冲进了父亲的怀抱。

      “行啦,行啦,知道你们父女关系好,但也不至于把我晾在门外吧。我也想见小柔安很久了。”
      李父,李思博,人还未到,声音先行,人还在门外呢,大嗓门就嚷嚷起来了,身后跟着的小小李长兴憋得脸通红,踮起脚偷看张知忆。

      张父放下自己的宝贝女儿,朝着这个一起长大的老友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进来吧。”
      “李叔叔好,长兴哥哥好。”张知忆又端正地行了一个礼,引得李父满脸爱怜。
      “柔安呀,长大后愿不愿意嫁到叔叔家来呀,叔叔……”
      “思博,别说了,大门敞着,这话要是传出去,柔安的名声多不好。”张父突然十分恼怒地打断李父的话,脸色黑的把张知忆都吓了一跳。

      李父也卡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委委屈屈地蹲下,躲到张知忆身后:“柔安柔安,你快管管你爹,他太吓人了,我以后都不敢来了。”
      本来有点被吓到的张知忆一听,立马挺起了腰,鼓起小脸蛋说:“爹爹不可以凶李叔叔的,李叔叔别怕,柔安会保护你的。”
      张父被张知忆这副娇俏样子逗得板不住脸,弯腰抱起张知忆问:“那爹爹呢?”
      “爹爹也要保护。”张知忆一派正经。
      “哈哈哈哈哈,好,我就等着我们柔安了。”

      在大门口闲扯了这么一通,几人总算是进了屋,早就等着的丫鬟们摆上火炉炭盆,给几人呈上放温的姜汤。
      张父李父坐在上首,聊着生意,张知忆坐在下手,小口小口地喝着姜汤,李长兴四周看了一圈,端着碗蹿到了张知忆身边。
      “柔安柔安。”
      “长兴哥哥,怎么了?”
      “我这次可是跟我爹一起出去行商了,我厉不厉害?”
      “真的吗!那你在路上……”

      两个小辈在下面偷摸聊天,张父和李父在上面看得一清二楚,心情各异。
      “好小子,干的漂亮,这叫近水楼台先得月!”这是李父的想法。
      “幸亏是在家里,不会落人口舌。”这是张父的想法。

      “柔安,我这次出门,给你带了新鲜玩意回来,你猜猜是什么?”
      “是什么?”张知忆满怀期待地盯着李长兴伸进怀里的手,想着能有什么,珠花?胭脂?不不不,应该是别的镇上稀罕的玩具。
      李长兴在怀里摸了半天,又往张知忆身边挤了挤,手一扬,一只成年男子拳头大的竹制蚂蚱就跳到了张知忆脸上。
      “哇!”
      “柔安!”
      “你小子是不是有大病,有送女孩子这个的吗?”

      又四年过去,张知忆经过教习,愈发得知书达理,行止有序,马上快到及笄之年了,被人请来上门提亲的媒婆都要把门槛踩烂,张父硬是一个都没理会。

      “小姐,你也不跟老爷说说,别家小姐这个年纪早就定了人家了,小姐这连相看都没相看呢!”丫鬟给张知忆顺着头发,看着自家小姐不紧不慢地挑着花钿,急得直跺脚。
      “阿桃,你着什么急,父亲自然是有他的打算,难道还能亏了我不成?”张知忆带上桃花花钿,鬓发擦着芙蓉面貌,短短几年已是一副美人样貌,“倒是我们家阿桃这么催我,怕不是恨嫁了?也不知是哪家小子得了我们阿桃的心。”
      “小姐……”

      主仆嬉笑了一阵,小桃蹲下整理张知忆垂下的袖角,张知忆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突然想起:“昨日长兴哥哥是不是递了纸条进来?”
      “对啊,昨天递进来的。”
      张知忆越想越觉得不对:“长兴哥哥是要从大门进来吗?”
      “哪能啊,每次李公子正经进来都要被老爷一顿瞪,没说两句话就要被赶出去,想给您点新鲜玩意都要被扔回去。这两次都是从东院那个水榭角落翻进来的,小姐放心,李公子特意侦察过,那附近绝对没人能看见……”
      “从水榭那里翻进来的?”
      “啊。”
      张知忆急得转身就跑:“今天父亲约了李叔叔在水榭下棋啊!”

      同一时刻,李长兴骑在墙上,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骑虎难下,进退两难。
      他刚才怀里揣着新买的小玩意,兴冲冲地翻墙去见一月不见的柔安妹妹,结果刚翻了一条腿进去,就跟懵逼的自家老爹和暴怒的张家世伯对上了眼。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眼瞅着张父都快眼带杀意了,李长兴终于鼓起勇气说了一句:“两位……午安?好巧哦,哈哈,哈哈哈。”
      “你给我滚下来!”

      骂人的当然不是张父,是终于反应过来,忍不住骂人的李长兴自家老爹。
      “什么东西,你还学会翻墙了?你想干吗?你告诉告诉我你想干什么!”
      张知忆刚刚赶到,就见到李长兴跪在地上,李父指着他的鼻子骂的口水纷飞,而自己的父亲,就坐在一边,沉着脸喝茶。

      “李叔叔。”张知忆上前扶了一把李父,成功截住了他的骂声,“别生气,我是接了拜帖的,只是最近大门口人多眼杂,这才让长兴哥哥从侧墙翻进来。说到底,都是我的错,李叔叔……”
      “柔安你不必给他解释,我不信你能说出这个混账主意,一定是这小子!”李父越说越生气,最后甚至扬起手要打李长兴。

      “思博!”坐在旁边一直不说话的张父,“算了,算了,长兴啊,你要是下次想来,堂堂正正从正门进来就行了,今天你们就先回去吧。柔安,你过来。”
      张知忆被叫住,只能微笑着目送李父和李长兴离开,然后端正地做到了张父的对面。

      张父虽然说算了,但李父可不会算,指着鼻子骂了一路,气得头昏。
      “爹,我觉得张世伯有些奇怪。”李长兴端了杯茶给骂的口干舌燥的父亲,“哪有这个年纪还不给女儿议亲的啊,每次我去找柔安的时候,张世伯都要亲自盯着,嘴里还念念叨叨什么名声,清誉的。”
      李父抿了口茶,长叹一声说:“你以后少干这种事,你这是往你张世伯心口上戳啊。”

      默了一会儿,李父才放下茶杯,讲起了往事:“当年你张伯跟夫人可谓是琴瑟和弦,神仙眷侣,跟我这个老友聊天也不是夫人为他做什么了,就是他为夫人做什么了。”
      “结果呢,一趟行商,张夫人被山贼劫走,虽然马上就被救回来了,但张家二爷的夫人被山贼劫走了的消息已经传回去了。”
      李长兴抿嘴:“然后呢?”

      “刚开始还好,直到一个登徒子扒外墙被当场抓住,那个登徒子口不择言,大骂张夫人都被山贼玷污过了,还装什么清白妇人。本是无稽之谈,但一传十,十传百,就连你张伯当家的大哥都信了,当着你张伯的面让她自请下堂,省得丢张家的脸。”
      “你张伯气急了,当场把人都打了出去,但张夫人不堪受辱,当晚就投了河,只留下一张自证清白的血书和尚在襁褓的女儿。”

      说到这,李父眼中都含了泪,停了好久,才泣血一般地说:“长兴啊,张夫人不是自杀的,是被这闲言碎语活活逼死的啊!”
      李长兴倒吸一口凉气,不知想着什么,久久不能回神。
      “之后你张伯他决绝分家,带着女儿远走他乡来到这个镇上,就是怕女儿也受到那些流言蜚语的影响。”李父拍了拍李长兴的肩,“你别怪你张伯死板,太在乎名声,他实在是怕了。”

      这边留下女儿的张父到底是没说什么,只是要她保证以后会循礼而行,再不干这种糊涂事,这件事就这么高高提起,轻轻放下。没过几日,李父就又大摇大摆地带着儿子来了张府。

      “父亲,您在忙吗?”
      “柔安来了?快进来。”
      张知忆推门而入,张父还是和往常一样,跟李父坐在一起下棋,只不过房里多了个人。
      李长兴正在书房中央蹲马步。

      张知忆压住诧异,对着李父行礼:“李叔叔好。”
      “柔安好,这是来干什么了?”李父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给父亲煲了汤送来。”
      “哎呦,看看这贴心,你再瞅瞅我家这个。”李父万分嫌弃的撇了一眼摇摇欲坠的李长兴,想起刚才这个混小子在他下棋时支混招导致输了棋。他就表示人还是不能比,他心好痛。

      “干什么呢,给我立直了。”
      “行了思博,你输了就怨孩子。长兴啊,起来吧。”张父朝张知忆招招手,刚想把汤接过去就遇到个拦道的。
      “来,让李叔叔尝尝,你父亲刚吃两块糕点,李叔叔还没吃饭呢。”
      张父狠狠白了李父一眼,张知忆捂嘴笑了笑,转身离开了,李长兴见状,收回酸软的腿,快走几步跟了上去。
      张父看了一眼,想了想府中人口风极严,也就装没看见了。

      “哎呀,汤真好喝,还是女儿贴心。”李父咂咂嘴,开始挑衅黑脸的张父,顺便嫌弃儿子一万次,“哎,你说老张,你家女儿还没定亲呢,不如便宜我家吧,我也想要这么乖巧贴心的女儿。”
      张父没想到这老家伙喝了女儿给他的汤,最后竟然还打上女儿的主意了,气的直接发飙。
      “滚回去!你个臭棋篓子!”

      赶走了李家父子,张父坐在椅子上整理残局,抬手的时候不小心将桌上的汤盅带到了地上。汤盅摔得满地碎片,张父长出一口气斜在椅子上,目光飘然地看向书架,像是能透过暗格,看见里面放着的画像。
      “你那个手帕交倒是有趣,自己不愿意见我就使唤思博来。女儿定亲的事我怎么能不在意,但你也知道,我还是怕你的事牵扯到她,我不想她和你一样。”
      秋风微凉,倒是衬得张父神色萧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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