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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溪云初起日沉阁(1) ...

  •   今儿个京城的冬夜,和以往并无不同。

      天早早的就暗了下来,小雪从晌午开始下,到这个时候逐渐转成了大雪,大片大片的雪花映着灯笼暗暗的光线落下来,竟也有簌簌的声音。

      “头儿,冷了吧!”小禁卫哈着腰,往嘴里吹着暖气,一层薄棉衣配上外面的盔甲,冬日里本就抵不住寒气,加上这雪一落,潮潮的贴着身子,平添了异样的冰冷。

      夹杂着颤栗的话传过来,因是共患难的兄弟,值夜的禁卫听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是你嫂子做的汤婆子,特地让我带过来,今个儿给你,站这儿吧,精神着点”

      “头儿,咱的棉衣什么时候能下来?这一层跟没穿似的,真他娘的冷。”

      领班听了这话,声音也带了几分苦恼,“报上去了,可这上头不发话,也没什么办法。萧领卫今儿个向下嘱咐了,万岁爷这几日烦于政务,龙颜大怒,这上头下头都惶恐万分,什么都比平日里来的严,让咱们都打起精神了。至于棉衣这事,且再等等。”

      看着小禁卫好奇的神色,还想探个究竟,领班顿时严肃起来,“上面的事跟咱没关系,别什么都想知道,这皇城埋了多少秘密,知道的太多,一不小心可是要......”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小禁卫脸白了白,顿时不敢做声了。

      远处似有什么在咯吱作响,天色也像泼翻了的墨,愈加浓黑。小禁卫定睛向远处望去,确又什么都没有发现。白茫茫大地,骤起北风,裹挟着大片大片的雪花翻滚着向前。

      “像是要变天了。”,他喃喃自语。

      一大清早,丞相府便人来人往,府门的掌司配着小幺忙活着录计。早在前年,丞相夫人便开始操心大女儿孟绛兰的及笄之礼。单不说孟致阜一朝宰辅,自前朝至当今,不降反升,便只是丞相夫人也是平江侯的长女,自幼养在宫里,娘家大哥戍守江西,军功赫赫。数十年基业功勋行到如今,孟家已是鼎盛。

      因着这皇城官场的百样关系,孟家嫡女的盛事,恰好是旧友来贺,新官攀附的好时机,就连周边的百姓也想凑个热闹,见一见王公贵女的马车也算是开了眼界。

      全府上下来来去去皆是忙的不可开交,唯有孟绛河还在屋内点着熏香百无聊赖的剪花。“小姐,这个时辰夫人正陪着官眷贵妇们说话呢,您要不也去前厅看一看?”,青箬在旁边满脸焦急。

      孟绛河笑了,“傻丫头,母亲未曾嘱咐我梳洗,我若是贸然前往,岂不是违抗母亲的命令。”

      “小姐,青箬知道,可是大小姐今日已是盛极,这满城的贵家小姐谁不羡慕咱家的女儿,就连当今太子和二皇子都带着圣上的意思前来祝贺,更不用说其它的公子们了。这过了及笈,便是要考虑女儿家的婚事了。大小姐这见了当家夫人,便是满城贵子任意挑选了。小姐您只比大小姐小了四岁,莫说到时候还能有这盛事,就连及笈礼,恐怕夫人... ...小姐何不趁此机会见一见,也算是露个脸,要为自己打算啊。”,青箬说完,眼里就要泛起泪花。

      孟绛河无奈,抓着她的手,语气缓柔,“傻丫头,这些事情强争不得。”眼看着青箬还是委屈,她又笑了笑,“虽不知为何母亲待我这般,可我也是母亲亲生的孟家嫡女,就本着整个孟家一俱荣损的理,母亲也会照管我们,这些事情上亏不得的。我们就呆在这小院子里,不愁吃穿,且听安排,守着本分。其它的,另有打算。”

      青箬破涕为笑,“还是小姐想的周到,奴婢再和青婳去描些花样。”

      待青箬出了内间,孟绛河脸上的笑意才渐渐收了起来。

      回顾这些年,父亲唯有母亲一妻,不曾纳妾,两人也是和和气气的。自己乃是孟府的次嫡女,姐姐花容月貌,以才德闻名京中,哥哥跟随舅舅常年在军营,也有军功傍身。豪门大宅中,难得的兄姐和自己和和睦睦,本应该是个享尽人生乐事的娇女。可母亲却偏偏对自己有着一层隔阂,吃穿用度这等外事上自是看不出来,可母女之间的感情,用物质这等身外物又怎能一句两句的说清楚。

      小时候,和阿姐一起偷偷溜出去,玩到了兴头上便忘了规矩,不过半大的孩子,尚且跑不稳,更不曾注意路边的石子,跌跌撞撞。慌乱中,孟绛兰白嫩嫩的腿上便磕出了口子,鲜血细细的流下来,像红色的虫子弯弯的就要往肉里钻。

      孟绛河呆呆的看着阿姐,手里还拿着吃了一半的糖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回去,母亲便大发雷霆,罚绛兰跪了祠堂,“青箬,带二小姐回屋,以后再是看管失职,我唯你试问。”

      孟绛河惶惶地抬头看她,却是深不见底的冷漠,压抑的愤怒和嫌恶使得母亲的身体竟微微发抖。自己哭着跪下,“求母亲罚阿河吧,阿河知错,都是阿河撺掇姐姐出去的,姐姐腿受伤了,请母亲网开一面。阿河愿意去替阿姐跪守祠堂。”

      母亲笑了,不见一丝温度,厌恶更深,却又被不知名的情绪压住,开口是质问。

      “去问你爹爹,我如何敢罚你?!”

      孟绛河呆住了,被母亲的眼神刺了魂穿。青箬牵着她回了院子,她回头看母亲,手里的糖人化的只剩下一双兔子眼睛,圆滚滚的瞧着她。手心里粘了糖水,黏糊糊的难受,眼里的泪流下来,混着嘴角的蜜到了舌尖,咸咸的混着甜。

      从那天后,她再也吃不下糖人。

      大宅深院里生活,不是没有听过碎嘴的婆子讲其他府发生过的事情。家有虎妻,拈花惹草的男人怕事,怀了孕的小妾便去母留子记在太太名下。绛河也怀疑过自己并非母亲亲生,可父亲和母亲举案齐眉,并非风流成性的男子。以母亲的脾气和家世,父亲也断不能做出这等荒唐事。

      孟绛河皱着眉头,这些事情好些年了也不曾有解,又岂是自己这一朝能想开的。不过好在自己是个放的开的性子,得过且过是她这么多年的至理名言。

      她莞尔一笑,便放下了愁思,转而去拿剪刀。却便看到青箬急急忙忙的进来,一张脸上满是泪痕。

      “小姐,玉佩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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