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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溪云初起日沉阁(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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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了?!自晌午才放在外间,并无外人来过,如何能丢?”,绛河皱着眉头,心里很是郁结。
今日孟府正有大事要办,人员来来往往,若是彻查,反而失了脸面,若不彻查,却是失了时机。孟绛河一脸苦恼,她用手撑着额头,只感觉太阳穴有青筋在跳。
昨日睡得早,不过戌时便合了眼。可亥时刚过便惊醒,房里的蜡烛有了一层笼罩,映着屋内摆件的暗影,不甚明亮。青箬和青婳在别间的呼吸声清晰可闻,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有小厮在低语,大抵是在交代值夜的事情。可她干干的坐在床上,胸口上下起伏的厉害,鬓边的两缕头发紧紧的贴在了腮边,更显得脸色苍白。
她入了梦魇。
梦里的她被一个人再三质问,那个人虚虚的看不见面孔,隐隐约约只记得是个老汉,他咬牙切齿,“是不是你?说啊!是不是你?”。孟绛河急得答不出话来,须臾有人便举刀刺来。转而梦醒,汗湿内衫。
她更是难以入眠,无奈之下,起身披上了一层外衫,赤着脚下了床,取下蜡烛笼罩,微叹了口气,拿起了《解梦注》。
“明日当事,需谨慎,一误坏事。”
可谁知,今日,便丢了玉佩,陷入了两难之地,孟绛河不禁感叹古人智慧。这玉佩自打她记事起就带在身边,虽说成色低劣,一辨就知是下等玉色。可就这么戴着戴着,就有了感情,这么多年,更好的玉佩装饰她也不曾换过,到真成了她顶顶真爱的物件。如今丢了,反倒觉得像是失了三魂六魄,慌乱混着难过。
“青箬,青婳,我有事要吩咐。”孟绛河转身进了内间,面色凝重。
“那玉佩,昨晚我便吩咐晌午先拿到外间的套盒里,待我今早起来再穿戴。不过两刻便没了踪影,这中间未曾有别院的人来此,小厮不进卧房,必是哪一女使偷了去。”
青婳像是想起了什么,“小姐,今早我进屋伺候您梳洗,那红雀凑过来说要进屋洒扫,我看她行事素来稳重,便应允了。现在仔细想想,那丫头若是心怀鬼胎也说不准。”
孟绛河仔细想了想,红雀?细眉细眼的姑娘,说话总是轻声悄语的,入府已有了两年,金门桥那处买来的,家底也都摸了个干净,张嬷嬷看她老实本分,也渐渐的准她进屋行事,没成想出了这档子事。“青婳,你快去她的住处瞧一瞧,可还在?”
过了一会儿,青婳便跑了回来,上气不接下气,“小姐,人跑了!”
外头仍有鞭炮声和不断的道贺,嘈嘈杂杂的热闹还在继续,孟绛河却血液倒流,五指冰凉。
那玉佩不过是劣品,就算偷了出去也变卖不了多少钱财。那红雀买过来就是在相府做她的二等女使,虽说是奴婢,可尊贵和体面甚至可以说比外头的小商小贩的女儿更甚。按道理来说,她不可能不知这玉佩的品级。如今冒险偷走,必定是有人指使。至于要这玉佩做什么,红雀是否从开始便心怀鬼胎,她尚且难知,可是既然犯险做了,就一定有其目的,孟绛河只是越想越怕。
“今日府里人多,混出门倒也容易,但如今只不过一个时辰,你俩且先带人分开去搜一搜。若是有人问起,便说二小姐的猫淘气,不知跑了哪儿去,来搜搜看看。切忌走漏消息,让众人知我孟府出了贼人!”绛河带着后怕,话说的又急又快,最后已是带着些许的颤抖。
青婳和青箬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不敢做多话语,便匆匆带人,吩咐下去,开始找寻红雀。
一个时辰又悄然过去,孟绛河不禁坐立难安,她匆匆走向门前,喊下了一个搬运礼品的婆子。
正要开口询问青箬的消息。青婳便匆匆跑了过来,附在她耳边道,“小姐,人找到了,就是那小蹄子。我和青箬不敢声张,亦不敢压人入咱院,惹人生疑。我让众小厮捆了那小蹄子,扔在了怀魂院门口的墙角边。只让他们散开,为着掩人耳目,再仍去其他地方装作找猫,只留了青箬一人看着,小姐且随我来。”
孟绛河点点头,吩咐了下人,便匆匆赶往怀魂院。向南走,越走越冷清,到了怀魂院,只觉凄凉。
这院子自她记事起便不曾踏足,小时候和兄姐嬉戏,也被管事的婆子嘱咐不能进入,“小姐少爷,这里面死过人呐,不吉利,闹过鬼的,相爷吩咐了,谁胆敢踏入,就是不想活了。”
那时只觉得这里凄冷却干净,到不像嬷嬷说的如此吓人 ,可后来才得知,就连每月的打扫,都是有专人负责,三两个管事的婆子和小厮匆匆进去,不过一会儿边匆匆出来,也不与旁人搭话。因此,就连这院子附近也不太有人来过,恐沾染了晦气。
远远一看,就只有青箬和跪着的红雀两个人,并无其他。红雀满脸泪痕,轻轻啜泣着,瞧见孟绛河来了,便开始哭嚎,跪着往前爬,“小姐,奴婢错了,请小姐网开一面。奴婢真的错了。”
青箬用眼睥睨着她,冷笑道,“偷主子东西的奴才,莫说是这贴身物品,就是寻常物件,打发了你,看看这满城谁家敢用你。况且,这玉佩的重要性,伺候小姐的人都知道,若不是小姐心善,早早的找个人牙子,就把你卖到青楼那去处了,还用废口舌前来审你?”
孟绛河伸手拦了一下青箬,怕言语吓过了红雀,宁愿存了死心也不肯吐露半分。“我知你素日里是聪明伶俐的,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还不快从实招来!”
“小姐... ...小姐,红雀是一时鬼迷了心窍,红雀该死,并无人指使红雀,实在是家中老母病重,紧需钱财,才做了这糊涂事,仅仅是想要变卖一点金银,给母亲看病,请小姐明察啊。”红雀用手紧紧的攥着孟绛河的裙角,涕泗横流。
绛河勾了勾唇角,“看来,你是要嘴硬到底了?”,只见红雀频频的摇着头,只是重复着“请小姐原谅”说辞。
她眼里闪过一丝冷意,“好啊,这样说话,到显的我这个做主子的不是了。婢女之母病重,我反倒苛待下人。那我问你,你爱母心切,如何不能向我告知你的难处,院子里的人素来知我为人,你怎知我不会帮你?看你嘴巴这么严,是个忠心的奴才。既然不肯说,那就压回去,改明儿过了今日,我就回禀爹爹,将你发卖了,让你那真正的主子去求你于水火吧。”
红雀慌了,“小姐,我冤枉,奴婢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啊!只是前几日有个小厮模样的人找来奴婢,一语中的,说出了奴婢家中的情况,他应允奴婢会请顶尖的郎中给母亲看病,只需让奴婢偷来玉佩,于今日在丞相府内交给他。”
“好,哪里?”
“府东门的西南角的槐树下”
“青婳,你现在带人去那里,务必不要打草惊蛇!”
“小姐,已经晚了,那人与我说,若是过了时辰,这件事便是作废。倘若泄露出去,就连奴婢的兄弟都是性命堪忧啊。小姐,奴婢自知罪该万死,可是小姐您心善,求求您,救救奴婢的家人吧。”
“压下去带到东排的屋子里,捆起看好了!”
孟绛河冷着脸,思索着这件事的源头,一时毫无头绪。心情愈加烦躁,只觉得这十几年的安然度日的生活,就要走到尽头。
“咔嚓”一声,有树枝断裂。孟绛河心里一跳,只觉得大事不妙,布满阴郁的脸瞬间凌厉,“谁躲在那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