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冬》嗷呆鱼河笨

30、第三十章

　　小姑娘奶着声音：“好。”
　　李寒舟脸上乐开了花，把女儿又交到侍女的怀中，嘱咐了不少，才让她们带着自家姑娘去找夫人玩去。

　　这种事说来也足够尴尬，明明自己家里面和善美满，可偏生对面那位生活崎岖。很多事情实在太巧，恰好对面坐着妻儿双亡的丈夫，恰巧这个时候自己的女儿跑过来，语气间全都是整个家的温馨快乐。
　　这就非常不巧了。
　　李寒舟心思细，总想着对方的想法。他瞅了一眼慕子河，对方表情还是淡淡的。
　　怨不着自己多想，实在是太过敏感，就算是外面的风言风语也不能全当假的，适当避一避总归不会出问题。

　　眼见着李寒舟把门再次关死，慕子河才打趣道：“李兄女儿生得真伶俐。”
　　李寒舟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但毕竟是夸女儿的，就多少带点儿自豪：“像她娘，都不让人省心。”话是这么抱怨的，头也是摇了摇，但是语气间全都是人间烟火中的知足常乐。

　　“着实让人羡慕。”
　　李寒舟隐约觉得如果自己问下去，慕子河一定会说什么。但也感觉慕子河刻意有让人问下去的意思，于是便道：“怎么了慕兄？”
　　“李兄总该听到些关于我的事儿吧？”慕子河的手在下巴处轻轻蹭着：“说什么，妻儿已逝，鳏寡孤独。”
　　面对着李寒舟有些茫然的神情，他笑了笑：“都是真的。”

　　外头怎么说的，慕子河必定都清楚，不出来澄清，那肯定也是有迹可循。就算是李寒舟真的知道些什么，听了人家亲口承认，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发堵。
　　李寒舟斟酌了下用词，道：“虽然有诸多不妥，但是慕兄怎么不再纳房呢？”
　　慕子河轻轻叹了一声：“没那个心思了。风花雪月过了，再乍一遭无妄之灾，多大的热情都给浇灭了。后院的屋子空着，全当留个念想。”

　　也不知该说他痴情好，还是该说他一根筋。既然是别人的事，那就不用多管，别人怎么想的也都无权干涉。李寒舟点点头：“自己高兴就行。对了，刚刚讲到哪了？”
　　“城里总能看见南蛮。”
　　“哦——对、对。”李寒舟断掉的话茬又重新被他堪堪接回来，他替慕子河重新斟满茶，语气又逐渐凝重：“那些南蛮……嗯，出现得太刻意了。”话一被打断，就很难再续上，李寒舟又开始仔细回想他组织的语言，现在还有些磕磕巴巴，不过一会儿也就好了。

　　“虽然可能这个怀疑有些荒谬，但事关我大楚，不能不多几分顾虑。”李寒舟皱着眉头：“明明海关都严加看守了，南蛮还能绕过来，除却南疆与大楚的边界，也就只有东海南海可行，怎么也轮不到他们来咱们地盘上玩躲猫猫。”
　　慕子河越听越不对劲，眉头也逐渐深深蹙起。
　　李寒舟终于是深吸一口气，抛出了个骇人的话来：“我怀疑驻守海岸边防的人里头，有南蛮的人。此前张柯就与他们有关系，此事一出，大抵是没清干净。”
　　饶是慕子河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也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倒吸一口冷气。
　　南疆的骚扰，大楚也不是扛不住，撑死也就生个气，打一顿就行。就跟北疆的行为差不多，到最后话也还是能好好说的。但是这会儿不一样了，南疆这是全然是作死性的挑衅，专拣着人心情好的时候来败兴致，在其他疆土上这里蹦跶那里蹦跶的。
　　慕子河道：“那如何去查？”
　　“还得慕兄想办法，海港处离我太远，那头也没有多少我的人。总之慕兄多加小心，多留意一些总该没错，防范于未然。”
　　慕子河深深点头。

　　李寒舟揉着眉心，显然是为这事儿头疼，他缓了缓，道：“要不这样，来也不能白来一趟，留在京中歇几天吧。正好杨将军回来了，武试又要开始，没有文试那样层层过筛，也方便看，凑个热闹。”

　　祝云林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叶文芍早早在床上睡了。
　　这还是那么多天以来，第一次正大光明地在王府睡同一张床。叶文芍缩在里面，祝云林洗漱完掀开被子钻进去，尽量动静小些，可还是把人吵醒了。

　　祝云林小声道：“没事儿，你睡你的。回来晚了，抱歉。”
　　虽然祝云林派人来说过他今晚可能会晚点回来，但叶文芍就是想等等他，没想到人没等着，自己就快睡着了。
　　她揉揉眼，尽量清醒些：“……原本想等等你，给你留盏灯的。”
　　祝云林有些无奈地笑了下：“太困了就睡，姑娘家别亏待自己。”他伸手把叶文芍带进怀里：“今天皇上高兴，留了杨将军说是要喝一宿，我干脆半路跑回来了，他们去熬夜吧，我回家睡觉。”

　　祝云林总心想着，忙了这么多天，好歹得有时间与王妃好好聊聊感情。这会儿自己又累又困，听到叶文芍说故意等他，难免高兴，只觉得公主总算是开始在两人中间迈开步子走了。
　　叶文芍道：“祝云林，跟你讲个事情。”

　　祝云林点点头，带了些揄挪的味道。
　　叶文芍却道：“我下午碰见贺思兰了，钟灵寺的好多僧人都生病了，京城里也有不少生病的。”她说着皱了皱眉：“兴许是什么厉害的病症，就你这种总爱穿单衣的人万一也得了怎么办，可得小心点，也老大不小了。”
　　虽然是关心自己的这个理，但总觉得还差点意思，越听越不对。
　　祝云林生生给这话憋乐了：“不是，哎，公主，我才比你大几岁？”左右寻思也不是这个理，爬起来问道：“你大半夜不睡等我回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叶文芍却是一点儿觉悟都没有，只是点点头：“平时跟你说你也都不在意，非得我做点儿什么你才能把事情听进去，现在听进去了没有？”
　　虽然有些无语，但好像也的确是这么一回事。祝云林给这一出弄得一点儿脾气也没了，只好又重新躺下，把人抱在怀里睡了个安稳觉。

　　白天贺思兰与不学与叶文芍分别之后，就入宫与杨敛秋祝云林还有皇帝打了个招呼，他现在对做官入仕可谓是一点儿兴趣也没了。
　　从前贺垣在前朝之上搅混水的时候，自己就想过以后千万不能成这样，要不然多丢列祖列宗的脸，叫他那去世的娘都不得安息。
　　人生在世全凭良心活着，就算对天下的安定没什么贡献，也得做到不捣乱。更何况他又是官员的儿子，入朝入仕可以说是必然。
　　现在贺垣死了，自己独管贺府，年纪尚小，还不足以承父爵继丞相，只能算个可用之人。不过这样对他来说也正好，不至于太忙，还能闲下来做点儿其他什么事。短短几个月可算是让他体会到水深火热了，心里觉得做官真累，干脆直接淡了官场上的事宜，回家给别人养老去了。

　　都说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垚山离京城也不算近，赶来一趟不容易，就拉着不学在贺府舒舒服服睡了一晚。
　　估计是闲出忧虑来了，翻来覆去，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大半夜又把不学推醒：“不学，不学，闻鸡起舞啦。”
　　实在不知道不学到底念了多少遍经文才能忍住不骂他的：“……你，你是不是有病。”

　　“烦死了，我可能真的有病，我就是感觉不对劲。可能是安稳惯了，稍微有点儿不对我就觉得不安心。救命，是真烦，我真的认为这个流感有蹊跷，我能不能大半夜去敲太医的门啊，诶呀你劝劝我啊不学，你不是念佛的吗，你帮我问问佛怎么说。”

　　不学：“佛说让你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