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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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秋，寒蝉凄切。银杏叶试图给大地沾染一片暖色，也抵不住一抬头心中的那一份孤清。没有树枝叶的遮掩，世间景象尤其清晰。
初次发现，学校对面的车道转角竟还有一条小路。
储之刚跟室友吵完架，只是出来透口气缓一下，十分钟后下一堂课，暂时也没有过去的想法。
其实那条路本身就很荒凉，就算在小区旁边也人迹罕至。有饭馆，理发与美甲店，但都像好几年前开的，招牌一点没生气，旁边的石墙爬满青藤，海藻的颜色，很久没清理。
这一条只七八家门店的路，有一个静谧的书屋，叫上書屋。
蓝底白字的招牌，入口很窄，24h。时刻暖光灯，室内有几排书架，环境略显晦暗，收集物报纸和盆栽。里边没有椅子，靠窗的沙发只有几个，旁边摆着复式的小台灯。
有人迈步进去，打破宁静。
“你好？”
“你好。”
“什么事？”
“应聘。”
“您是要应聘管理员吗？”怎么像是来当祖宗的。
“是，可以夜班。”
“一到五？”老板思索了下，“一三五的十一点半到第二天早晨五点半可以吗？”
“只周五周六可以。”
“......那你简历带了么。”他内心应允了，想着能值一天是一天吧，现在每晚都是自己管着，趴在吧台睡着好几次。
“没带，我顺路过来的。”
“给你邮箱，发我。”
“好。”
事后当天晚上，宋祈弋收到电话，某位哥消息及时。
宋邵在公司加班：“又换了个地方？”
他低低啊了一声，人在扎头发，漂亮的手指绕着皮筋。
“你就作吧，就一个兼职还换来换去。”
某人靠在沙发上，平静地说：“兼职就不能追求环境了？”
“随便你，今年又要去哪个学校找女朋友啊？”这话绝对是在暗讽，宋邵的常用套路。
“哦，你别管。”他今年还没收到相关消息。
两人又互嘲了好几句。
“你吃药了没。”
“吃了。”
“嗯，挂了。”
宋祈弋靠在沙发背上撇撇嘴，眼睛望着一边，懒了一会儿就去洗澡。
邮件发过去的第二天正好是周六，他上岗了，去熟悉下先待一天。
宋祈弋没想到自己还要会泡茶。
“那么麻烦？”
“那没办法，进来看书要买水的，又不是吃公家饭的，总不能我每个月都倒贴，”店主放下自尊宽慰他，“放心，我这店真没什么客人，而且大晚上大家基本喝巧克力奶，很方便，你不会很忙。”
“好。”
“你先看这个薏米茶吧，薏米都在这儿，不过应该要洗干净泡一下...每天不会泡多，我们要搞饥饿营销...你晚上不用泡，有人要的话从这里取，没了就说没了。”
宋祈弋在旁边暗自腹诽，都没客人了还搞什么饥饿营销，你又不是吃公家饭的...
旁边滔滔不绝：“他们点茶，你就配两块点心；要是点其他饮品，你就配两块曲奇，放小碟子里。”
他上手特快，店主很满意，开始当大爷。
他假装自己是客人，从店门外左右探头五百下然后进来了，又看着菜单犹豫了两三分钟...
宋祈弋不耐烦地站着等，心说要大半夜真有这样欠揍的客人他肯定不服务。
“好了，你给我做杯比利时巧克力奶吧，天气凉。”
“三十元。”
“那么高冷呀？”大爷又变回啰嗦的老板了，“你要跟我寒暄几句啊，起码要回应我的吧。”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么帅这么高冷，这也是我店的一个招牌啊，于是他跟宋祈弋交代，你做自己就好了。
“那太好了。”后者言不由衷地回应。
“行了，那我就交给你了。”现在天还没黑，他两手一插口袋把暂停营业的牌子一翻就他妈走了。
“......”
宋祈弋把电脑拿出来，一脸老板样儿地改论文。
这天气真多变，明明一小时前还在出太阳，现就无云只剩灰蒙蒙一片沉重的阴霾。
四点半幼儿园放学了，家长牵着小朋友慢慢走过，宋祈弋被吱吱哇哇的声音吵的没法继续。
上書屋的吧台左侧是入口，他把笔盖上，草稿纸随手揉成一团直接扔掉，看向门外。
小女孩儿正抽抽噎噎大声道：“他们都不跟我一组！他们太傻了！”
“怎么这么说呢。”
“我不管我不管，他们太傻了！”
小女孩儿和家长都快走过这里，末了还是被好看的招牌吸引住了，一时望过来。
一刹，宋祈弋傲娇地别过眼睛。
“啊呜呜呜。”不知触发了什么机关，下一秒又鬼哭狼嚎起来。
他现在看起来应该很凶吧...
可自己有什么因由这样呢。
——在他得艾滋病前两年，转到私立高中，那个学校有点金钱主义，仪容仪表方面管的尤其宽松，女孩儿可以偷偷打个粉底；涂个裸色指甲油。
自然的，男孩子可以长发可以披。他也不算长，而且不卷，但的确没有梳起来的习惯，不像现在，留到都能扎一个丸子头了。
宋祈弋那时真斯文败类，戴眼镜，还是老花镜那种镜框，被他戴出完全不同的感觉，眼睛无神反而温和点，但一抬头还是直接让人呆滞。
当时年级女生就称之他为：会“抬头杀”的人。
宋祈弋不打篮球，中午就闲闲地趴在天台栏杆上喝可乐。
男生们，尤其是同班的男生，看他这样特不爽，但都闷在心里，没搞出什么大动静。
其实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也很张扬，压根没好哪儿去。
高中宋祈弋选的理科，原因是他物理特别好，特别特别好，除此之外其他都差不多。
理科男生多，三比一。
有次实验课要组合，他们班37个人，两人三人都没办法分。
这时候宋祈弋都一个人。也不是说别的吧，三人一节课的任务他自己的确一刻钟就能完成。
其实能一个人的时候他从不强迫哪组收留他。
但奈何这套在社会实践上真的行不通，四人一起没得商量。
宋祈弋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右手正飞速转笔，一圈又一圈，只见笔影。
“真的不想一组，宋祈弋太他妈阴郁了吧。”
“我们还要去嗨呢，带个他算怎么回事，不要不要。”
因为最后还有他落单，又没男生组愿意加个人，所以老师直接打乱顺序重新抽号分组。
女孩子们在意这个，怕自己和朋友抽不到一组，于是一些不喜欢宋祈弋的“出手”了。
“宋祈弋，你知道自己多拖我们后腿吗。”
“凭什么就因为你一个人啊！”
“就是啊，你哪怕打扮的正常点也不会这样吧...”
唉，这种话语他真的司空见惯了，还要搭理是真的累。
眯着眼睛看过去，语气不算凶，挑眉：“怎么呢，我们是一组吗？”
“当然不是，谁要跟你一组啊！真当自己女生了呀，啊啊啊烦死了。”
“......”
宋祈弋撑了撑腿，趴下睡了。
过了一会儿，和他分配到一起的那组男生派了个代表走过来：“宋祈弋，我们不要跟你一起。”
宋祈弋想了想，理会了：“嗯。”
......
那个幼儿园小女孩的身影渐行渐远了。
宋祈弋回过神来，看着书屋里的零碎几个客人，他们桌子上都摆着一样的薏米茶。
叮铃一声，有一对小情侣结伴走进来了。
“需要什么？”宋祈弋站起来，脚步略有些飘。
“嗯...巧克力奶吧！”
他皱了皱眉：“不好意思没有。”的确，都怪他太懒了。
“哦...那薏米茶？养生。”
“您稍等。”
这对情侣是老顾客了，宋祈弋上茶的时候，女生俏皮地说：“真的没有巧克力奶吗？”
后者双手插兜，默了一下：“这单免了。”她很聪明，他替她补了。
“不用，你还多给了我一块点心，我懂了。”
“什么？”他饶有兴致。
“歉意。”
黄昏退隐，金云西沉。半小时后，男人仰仰头松泛了一下筋骨，收到下周一的实习信息。
他大学专业是搞设计的，在华东理工读。
如今实习主要负责平面设计这块儿，Ai、Ps不在话下，Ae也熟悉，很会操作。有了这么久的经验之后就业是完全不愁的。
既然说起“愁”字来，宋祈弋不免想起头晕，失眠等等等等，让他那么久以来真心在愁的事情。
他大一刚服药那段时间副作用严重，最直观的就是多梦，当时住院，几乎夜夜有梦，一个接一个，逻辑混乱，场景时时重叠。
常常一身冷汗才醒过来，长袖的蓝白条纹睡衣贴着修长的身体，腹部黏黏腻腻一片，不舒服。
他都梦过什么呢？
在雪地里和妹妹打雪仗，结果滑倒了，低头发现身下一片血洼，他睁着眼睛对着那滩血看了好久好久；自己在火车上逃亡，可是不管进入哪一节车厢都是相同一位女士坐在垫子上弹古琴。
也有很多过去的，梦到自己在高中时和妈妈发生争执，大吵特吵。醒来后发现不存在的，宋祈弋是不可能吵架的性格。
梦里...甚至有未来，太模糊了记不清。
这种情况下实习时偶尔状态不好，都够他头疼一会儿。
......
今天是十五，月亮圆润饱满，挂在窗扉。
他只用等到七点半，那个甩手掌柜就回来了。
现在饭点，没什么客人，宋祈弋起身百无聊赖地去书架那儿逛了一圈。
还真是什么类型的书都有啊，宋祈弋抽了本战斗漫画瞥了两眼，继续往前。
书架一列列往后排，宋祈弋愈来愈靠近末端。
“嘶...啊。”
“......”这什么声音。
他闻声徐徐走到那里，那本漫画还在手中。
哦，这书架是刨花板与木材做的，边角那里翘起来划到客人小腿了？
她的白长裙下一小条红。
宋祈弋视而不见，什么也没说，绕回去放了书就回吧台。
真是太不小心了，让书架的口子又裂得更大了一点儿，但这也不是他的店，他也不责怪谁了吧。而且看这姑娘一直在哭。
半晌，吧台过来一个人。
“需要什么？”
“随便吧...”她眼镜没带，看也看不清，“多少钱？”
“三十。”
“哦。”心想，以后再也不来了，这家店的水好贵呀。
她扫完码找个了沙发坐，拿着一本不知道什么书。
宋祈弋观察着看在眼里，但好似也不好奇，咬了咬手指，又去洗了个手。
......
“谢谢。”储之如获至宝似的捧着那杯巧克力奶，眼里晶莹润亮。
“没事。”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