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时间中流幻赴桃源之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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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一次见面后，天枢长老再也没见到掌门。留给他关于掌门的信息是“洛公子”，还有掌门的面容。
掌门的正脸他一定在哪里见过，否则不会有熟悉之感。
那么掌门之前一定在文虚派待过一段时间，而且还不是以一般身份。因为一般身份话，是不可能让天枢长老面熟。那么哪个，哪个人会姓洛？
洛、洛……
天枢长老焦灼的拍打着扇柄，左右四顾，踱步在屋内，从东头走到西头，再从西头绕回东头，但是这样，他也没绕出来这个“洛公子”。
洛公子。
洛寰！
天枢长老“啪！”一声钉在地面上。
整个文虚派他记得最清楚的就是洛寰！
他，他好像有一个“养子”……似乎是二十多年前带回来的……之后就没怎么见到。
天枢长老一刻也不敢耽搁，转身去天璇峰朱阁。
洛寰此时正在天璇峰朱阁内打点行装。他打算等过几日太平了，他就要去人界游历，做一个地地道道的凡人。
天枢长老倏地出现在洛寰原本空无一人的身旁，一把抓住洛寰的上臂，也忘记了洛寰现在是个凡人，不能提前感知他会来。问：“你是不是有个姓洛的‘养子’？”
洛寰被人突然抓住，心里胆儿都飞出去了，哪管得上什么养不养子。惊呼一声，瞬间要躲开。但因为没有灵力，还是被天枢长老牢牢逮住，所以也能在原地定个神看清来人，胆儿也渐渐落回了胸膛。
“你，你怎么问这个？”
“你是不是私藏掌门？那个‘养子’其实就是掌门。”
呸。私藏掌门。不要把他说得这么龌龊。掌门是大家的，他只是代为照顾，而且掌门是授过权的。
但天枢怎么知道？
是仙尊还是师尊告诉他的？还是他……消息闭塞了？
天枢长老见洛寰没有立即否定，心里落实了七八分。二十多年前，他就纳闷洛寰这个几千年的老人从哪收养孩子，洛寰几千年前的友人除了仙尊基本都陨落干净了，现在的友人里也没谁到托孤地步，他哪来的养子来收养。
天枢长老一锤定音：“掌门在哪？”
事已至此，洛寰无奈：“我也不知道。大概半年多前来找过我一次，后来就再也没见面了。”
天枢长老听到洛寰不知道，登时愁眉苦脸起来。仙尊现在他见不到，那他找谁去？黎渝都给他送掌门的标志过来，明摆着说他家掌门有难。
这，这不知道，文虚派怎么帮掌门。
天枢长老颓废地坐在蒲团上，双腿叉开，头埋了进去，一手垂着提溜扇子，另一手伸进头发里抓来抓去。
洛寰见天枢如此忧愁，难道师尊有难？
“楚辞，掌门怎么了？”
楚辞是天枢长老的本名，很久没有被人叫了。
楚辞微微抬头，听到自己被人叫名字有点晃神。又想起洛寰知道自己本名，复不再疑惑了。
道：“掌门有麻烦。黎渝给我掌门的杏花瓣，说是掌门之前在那里出手后留下的。前几日，掌门因为被魔气打伤还来过这里。”叹了口气，“掌门一定是有麻烦啊。竟然有人能打伤掌门。”
洛寰沉默了会，道：“楚辞，掌门不是万能的，千年前他也陨落了。”
“但他活过来了。你看，天道都不能置掌门于何地。”
洛寰没有反驳。
两人彼此静默，阳光透过红木穿透而来，犹如在地面上铺了一层金箔，金箔翻折成零碎的镜面，折射出不同的光线。
“洛寰，你知道怎么找掌门吧。”楚辞开口道。
洛寰想楚辞也是一位开明的长老，应该不会介意断袖，于是坦诚道：“掌门和苏漠北在一起，你与其去找掌门，不如找到苏漠北。”
“苏漠北？可是天玑长老的内门弟子？他与掌门是友人？”
洛寰更加坦诚：“是的，但他们是道侣。”
楚辞的神情顿时僵住，宛若石化，咔吧咔吧开合嘴，问：“道，道侣？掌门竟然有道侣了？”
掌门为什么会有道侣啊！掌门是大家的！
洛寰匪夷所思，楚辞难道不能接受断袖？
“楚辞，断袖也不是什么糟糕的事，只要……”
“洛寰，我不是接受不了断袖。”楚辞悲痛欲绝，“我是不能接受掌门成家了，不，他成的家不是我期待的仙尊和他一起成的家。”
洛寰一脸无语。
早知道就不给他画掌门侧身像。
洛寰毫不留情给他甩个冷水，让他清醒清醒，“苏漠北也不好找。说不定你现在都打不过他。”
楚辞被洛寰的无情泼醒了，收拾一下表情，道：“文虚派有的是调查方法，总能查出苏漠北的下落。”
“而且，就算打不过苏漠北，掌门也不会让他打我的。苏漠北他敢不听掌门的话？那他当初拜入文虚派时候，抄的基础心法可就白费了。”
基础心法是洛云当年创建文虚派时候总结的心法，为每个弟子拜入文虚派必抄书，不抄个几年是绝对不被文虚派认可的。
楚辞从地上站起，拍打拍打衣裳的褶子，对洛寰道：“我先走了。等太平之后。”楚辞看了一眼朱阁的里间，然后对洛寰笑了笑，道：“洛老爷子，我带你去人界走一遭。”
洛寰想起里间还有他快打包好的行李，并没有准备楚辞的一份，他以为楚辞会继续在文虚派担任天枢长老，自己不过是一蓑烟雨任平生。
却没想到。
洛寰道：“好，我会帮你准备的。”
*
人界。
锣鼓喧天，唢呐开路，红轿过街，众人张望。
洛云没想到他与苏漠北今日会在集市上看到迎亲的队伍。他本来打算上糕点铺买个杏花饼，刚抬腿从糕点铺出来就碰上迎亲的队伍。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从他们面前走过，新郎官骑在马上，向让路的行人拱手感谢。
等队伍完全走过门口，洛云才和苏漠北从糕点铺出来。
锣鼓声在前路仍旧喧闹，估计现在也回不去了。
洛云道：“阿北，我们在集市上再逛逛吧。”
苏漠北同意，看了一眼洛云手里的杏花饼，道：“我拿着糕点吧。”
洛云笑笑，拒绝道：“不用，我自己拿就行了。”
“而且。”洛云把自己另一只手塞进苏漠北手心里，道：“你的手是牵我用的。”
苏漠北浅浅一笑，手心翻转，覆在洛云的手背上，牵住了洛云。
往背离锣鼓声的地方走去。
想买的东西已经买到，家中也备齐粮菜，并没有什么缺少的物件。工艺品或者文人墨宝，若是想要，他们可直接去人界京城买，这里只是一处天高皇帝远的城镇，并没有什么稀奇玩意。
洛云看不出什么东西能买。
苏漠北完全是被他拉着转来转去。苏漠北好在有很有耐心，哪怕洛云并不买任何东西，只是到处瞎逛，他也老老实实跟着。
忽然，洛云看到一家布庄。
为什么注意到，只是因为他恰好看到布庄门口露出的一角红绸，挺亮眼的。于是拉着苏漠北进去了。
布庄的师傅看到进来两个一身贵气的公子，连忙迎了上去，笑问：“公子可是想要什么布料？我们这有姑苏织锦、古香缎等等，绯红色、杏黄色、雪青色什么，客官想要什么颜色都有。”
师傅从阁子中抽出一块布料，摊开给他们看，指着刺绣道“客官，这是扬州刺绣，乃属名绣类下啊。”
洛云笑了笑，道：“老师傅，麻烦你给我拿下你们的绯红色布料。”
老师傅惊讶了下，道：“我看公子适合清雅的月白色，这绯红太艳了。”
洛云道：“老师傅不必惊讶，这绯红我要用当盖头的。”
苏漠北顿时握紧了洛云的手。
老师傅了然，估计这位公子家里有出嫁的人，要买个红盖头。于是乐呵呵道：“公子，嫁人就要个风风光光的红盖头，我给公子你找个最好的绸缎……”
趁着老师傅去找布料，苏漠北低头，像是在亲吻洛云的鬓发，轻声道：“你若想成亲，怎不早些告诉我？”
洛云垂眸，道：“刚才看到有有人娶亲，就动了下心思，想买个红盖头戴着玩玩。”
苏漠北咬耳朵：“怎不把嫁衣也一块买了？”
洛云偷偷瞥到老师傅快要拿出布料了，就要把苏漠北推开。苏漠北低笑一声，暂且松开洛云红透的耳朵。
老师傅转身过来，看到两个公子又凑一块了，也没多想，把布料摊开给公子看。
一番商讨后，就定下了布料和样式。又因为加了钱，这顶红盖头明日便可送上宅中。
这里的娶亲一般在黄昏时分，等出了布庄，外面天色已经暗了。
现下街上开始了夜市，千灯照亮暮云，酒铺的胡姬招呼街上行人，巧笑吟吟，晕开了红妆。笙歌从城中吹响，散入街坊。
洛云和苏漠北并肩往回路走去，渐渐消失在人海中。
*
第二日。
布庄把红盖头送了过来。
布庄的老师傅做的的确不错。
金线绣的凤凰翱翔于上，芳花香草惟妙惟肖，四角坠有白玉流苏。
洛云坐在藤椅上，拂过盖头，一想到他要戴上这顶红盖头给苏漠北看。一开始有的勇气瞬间萎缩。洛云倚在藤椅上，心里头不知道该想什么。仿佛有很多事情冒出来，却又很多事情仿佛可以消失。
仙界很少举办成亲的仪式，一方面因为仙界的人的确不如人界的多，另一方面仙界大部分都要修道，很少去顾及情爱。他现在就记得叶清乐的成亲礼，可叶清乐也没戴红盖头。当初她和苏越成亲非议很多，按照魔界那边习俗，又要走过十里长街，她不想被蒙着走过去，坚决不戴。
洛云举起红盖头，红盖头在阳光下熠熠闪烁，垂下的流苏落在洛云的脸颊上，宛若鹅毛轻轻滑过。
洛云又坐直了身子，想之又想，将红盖头轻轻盖在了自己头上。
当红盖头蒙上洛云的眼睛，洛云的视野里完全是一片红艳，基本上什么都看不见。只能从盖头下面看。
洛云不由庆幸，刚刚那人来送的时候，苏漠北不在旁边，应该看不到现在他戴盖头的样子。
悄无声息的。
一双脚突然出现在盖头下。
洛云的脑袋如被人重重敲了一记，空白一片。
是阿北。
他还戴着盖头呢。
洛云不由自主在盖头下出声：“我……”
苏漠北从他眼下离开，然后，洛云听到清脆的响声，是树枝被折断的声音。
苏漠北折下了一截杏花枝。
洛云的心蹬蹬蹬直跳，几乎不用猜想，凭着直觉，洛云就预感到苏漠北接下来的动作。
苏漠北拿着杏花枝，慢慢的、轻轻的，挑起了红盖头的一角，流苏翻飞，缓缓揭露出盖头下人的容貌。
盖头被苏漠北挑开，从洛云的长发滑落下来，掉在藤椅上。
苏漠北笑吟吟地俯视着洛云，然后低下身来，将杏花枝放在红盖头上，与洛云平视，唤了一声：“夫人。”
洛云避开他，轻声道：“你刚才是不是藏起来了，就等我自己主动戴它。”
苏漠北挑起洛云肩上的发丝，用拇指一点点捋过，问：“夫人想让我以什么身份回答。”
洛云佯怒：“明知故问。”
苏漠北放下这缕发丝，习惯地用食指滑过洛云耳后，轻声道：“我想听你说声。”
“就说一声。”
洛云闭了眼。
第一次对苏漠北说了一声：
——“无耻。”
他都戴红盖头了，真、真的要说声，他才满意？
可苏漠北并不气馁。
因为夫人还没说完呢。
洛云倾身靠近苏漠北，凑近苏漠北耳根，叫了一声：
“夫君。”
犹如风吹过湖面，只是吹皱了一层水。但在风没来临之前，湖面是多么的安静。
苏漠北搂住洛云，道：“夫人。”
二十多年前他从没想到，自己在安定郡遇到的洛公子，看到的百年杏树下的谪仙公子，在二十多年后，会依然坐在杏树下，戴着红盖头，犹如新娘。而他何其有幸，能揭开这顶盖头，听到他叫一声自己“夫君”。
在未来长达千年的时光中，有一人能陪他不离不弃、白头偕老。
当晚。
洛云明白一个道理。
有的事情只有不做和做无数次两种情况。
就好像，他今晚被迫叫了某人无数次“夫君”。
也听了不下百遍的“夫人”。
而且，今晚，还是蛇尾！苏漠北这个无耻，是有什么诡异的癖好？别告诉他，这是他从小的小小愿望！
等一切都激情消退后，洛云躺在苏漠北怀里。
实在——没有力气把这家伙轰出去。
算了算了。
洛云更加贴近苏漠北。
今天就是第六天了。
饶了他一次。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时间中流幻赴桃源之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