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你十几年》樱桃宝宝

17、第 17 章

　　工藤新一是被手机震醒的。
　　红色的手机“咕咕咕”地竭力颤动着，连带着沙发跟着一并发出恰到好处的抖动，将工藤新一从不知名的噩梦里惊醒。
　　惺忪着睡眼迷离，他纤长的手指在身体旁的沙发上努力摸索了半天，仍是无果。
　　似乎是用了太多的气力，似乎是这几天太过疲倦——连日来好像发狂一样跑遍大街小巷，夜夜无眠，日日无餐，除非是神才吃得消。
　　可他工藤新一只是区区平凡的人类。
　　即使有超凡的头脑又怎样，此刻还不是浑身酸软地倒在沙发上，无力得连手机都找不到。
　　更何况是生死未卜的她。
　　虽然怎样都不愿意去想“生”之外的另一种可能性，每天醒来却都会被无尽的恐惧包围着。
　　感觉自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地活着。
　　然后他仿佛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让自己从死亡的气息中摆脱出来。

　　“找她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没有她的每一天，对我而言就是翻来覆去的死亡。”工藤新一半倚在沙发上，眼睑低垂，目光聚焦在房间的某个角落，声音沙哑，提到她的时候嘴角很自然地翘起好看的弧度。
　　虽然只是一瞬，在灯光昏暗下一闪即逝的笑容还是入了坐在对面的人的眼。
　　“疯了，你简直是疯了！”服部平次激动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不小心踢到了面前的茶几，痛的他嗷嗷直叫。
　　“什么乱七八糟的死不死的，”服部一面揉着负伤的膝盖，一面咬牙切齿地叫道：“你瞧瞧你住的是什么地方，我看你就是想自杀！”
　　“有吗。”工藤环顾四周。
　　古旧的公寓散发着些微发霉的气味。因为朝北的关系阳光稀少，加上门窗紧闭，窗帘又将唯一的两扇窗户遮得严实，整个房间弥漫着让人窒息的压抑气息。
　　然后不置可否地皱起眉，摇了摇头。
　　“你……”服部气结，冲到窗前“哗啦”一声拉开厚重的窗帘。
　　雨后的阳光此时如同闪着金光的万箭刺入房内，倾泻而下的光芒将整个昏暗的房间照的格外清晰。
　　服部平次得意地拍了拍手，扬着眉笑道：“这样才对嘛，要多接受阳光的滋润才行。”
　　缓缓转身的一刹，他俊朗脸上的揶揄笑意霎时僵住。
　　“唔……”
　　工藤新一右手拼命地遮挡着脸，避免接触投射进来的阳光——不住颤抖的身体，消瘦的肩膀，凌乱的头发，苍白到几乎透明的手指，还有竭力抑制但仍从嘴里溢出的轻微的痛苦呻吟，就像被阳光刺穿了胸膛不住呻吟的吸血鬼在死亡的边缘挣扎，让人格外不忍。
　　“拉上它，服部！”工藤新一用力吼道，全身的气力在一声怒吼后被抽丝剥茧，只剩下无力的手死气沉沉地耷拉在沙发边缘。
　　怔怔地拉上厚重的帘布，服部的心在一瞬失了神，“工藤，你……”
　　脸上已散了笑，只余下浓重的担忧。
　　阳光初透，他清晰地看见了金色的光线逆着他苍白的脸，折射进自己天蓝的瞳仁——他下巴青色的胡渣，手臂肌肤上蜿蜒的几道血痕，脆弱得好似一碰触便会破碎的泥像。
　　哪里还有与自己平分秋色甚至略胜一筹的名侦探的影子。
　　他已经不再是他了。
　　服部突然这样想到，喉咙有咸涩的味道向上冲涌，让他发不出声来。
　　在疲倦的暗黄色灯光下，摇曳着他仓皇的脸，须臾间沉寂了整个房间。
　　无边的寂静混合着晦涩的讶异在斑驳的墙上划出深深浅浅的痕迹。
　　“吱呀，吱呀”，风吹开了窗户，又关上，再吹开，再阖上。
　　好像他们的心，此刻都沉到了看不见的海底，却依旧飘摇不定。
　　空气里涌动着明暗不清的气息，掠过他们坚挺的鼻子，刺激着他们脆弱的神经。

　　幽闭空间里的湿糜气味，很容易让人在恍惚间产生幻觉。
　　窗外似乎有羽翼丰满的白色飞鸟展着遮蔽日光的翅膀，一群群地扑打着阳光飞过，它们的身影落在暗赤色的帘布上，投下深沉而执着的影像——它们无视四季变换地飞翔着，飞向极东边一个叫做“天涯”的地方。
　　你知道吗，哪里叫做天涯？
　　有几根洁白的羽毛在扑闪的动作中翩然落下，就在服部的眼前飘舞着，似乎有人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声音婉转动听，她将气息轻缓地吐在他耳后的皮肤上，她问——
　　你知道吗，哪里叫做天涯？
　　酥痒的感觉须弥间遍布全身，在流淌的血液中密密麻麻地弹奏着战栗的音符，服部的身子不可抑止地颤抖起来，喉咙里溅出暗哑的字句：“你，你是谁？”
　　“嘻嘻。”有人用指尖轻抚过他黝黑但滑腻的后颈皮肤，在触碰肌肤的瞬间发出浅浅但魅惑的笑。
　　“咣当”一声脆响。
　　服部用力踹翻面前的茶几。
　　碎成一地的玻璃杯残片在倦怠的灯光下折射着诡异的光影。
　　皮肤上冰凉的触感在巨大的声响过后褪尽，耳边除了一房满溢的沉默外消匿了所有声响。
　　呆愣了半晌，服部平次才回过神来。
　　细细竖耳听了一会，才犹豫着跌坐回椅子。
　　背上凉透透的，是湿了一片的汗渍。
　　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
　　起伏的胸口像绵延的山峰渐渐化作平静的海。
　　好看的眉头皱成迷茫的形状，看着对面蜷缩在沙发上的倦怠身形，服部喉结滚动几下，咽了咽口水，闷闷地开口。
　　“工藤，你这里是不是闹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