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你十几年》樱桃宝宝

18、第 18 章

　　服部沉闷的嗓音在小小的房间里漂浮，化作细碎的尘埃掉落在地，一粒一粒，窸窸窣窣，扫过工藤微微发红的耳根，些微发痒。
　　抬手拂去挠着耳尖的碎发，然后放下手臂，单手撑着沙发顺势坐了起来。
　　抬手，垂臂，撑起，坐直。
　　简单的一系列动作，他做起来，却是那般费力。
　　一摞黑发紧贴在额前，有汗水顺着额际缓缓流下，滴在纤瘦的手背，溅出须臾凋零的花。
　　“服部，”扯着嘶哑的嗓子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拜托你，拜托你帮我找她。”
　　工藤抬起头，暗蓝色的眸子暗涌着波澜，目不转睛地盯着暗沉灯色下服部模糊的面庞，以近乎祈求的语气，颤着声吐露隐藏在心底最深的念想。
　　“服部……”
　　他轻叹，紧紧地咬着干裂的嘴唇，直到它渐渐发白，隐隐渗出几滴鲜血。
　　“工藤，我不能……”服部嗫喏着，别过头去不敢对视他暗流汹涌的蓝眸。
　　那深深的目光像是一把长着倒刺的长剑，以光的速度重重地插进他的心里，不敢拔出来，怕鲜血飞溅，只要一瞬，便体无完肤。
　　“工藤，你听我说，”服部右手扶住帽舌，轻轻向下一压，黄色灯光穿过帽檐在他脸上投下黑色的阴影，看不见他的表情，“她已经死了。”

　　灰原哀已经死了。
　　已经死了。
　　死了。
　　平静得近乎冷淡的声音，透着隐约的不安，强作镇定地用毫无感情的口吻试图说服眼前的人。吐出的词句一点一点地粘结，形成扯不断的网，经络交叉，将空气逐渐凝结成块。
　　服部缓缓地转过头，决定鼓起勇气对上那双暗蓝色的眼眸。
　　却看不见那汹涌着激烈情感的眼睛。

　　工藤瘦削的手无声地捂上脸颊。
　　指甲有些长，似乎很久没有修剪。手指上的关节突起，隐隐泛白。淡蓝色的静脉在病态般的白色肌肤下隐隐跳动。
　　他有一双瘦骨嶙峋但好看的手。
　　此时它们像两抹幽魂慑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吃掉了他脸上的残余表情。
　　只余下显着未退牙印的没有血色的唇，盘踞着几道渗着血丝的裂痕。
　　尽管如此，它仍然是一张难得的好看的唇，透着若隐若现的离奇的魅惑味道。
　　它不动声色地缓缓勾起。
　　嘴角上扬成好看的弧度。
　　“呵呵。”
　　工藤新一轻轻地笑了。
　　“请帮我找她吧。”

　　那张凝结成晶莹丝线的网，在他的浅笑中应声断裂，碎成千丝万缕的线屑，掉在服部的眼里，扎得他生疼生疼。
　　那明晃晃的笑在暗沉沉的灯光下摇曳生辉，让服部没来由地觉得愤怒。
　　像是一头被激怒的小兽，他不顾一切地冲向他，银色的球鞋踩在玻璃碎屑上发出“嚓嚓”的声响，直钻进人心的缝隙里，疯狂地作祟不止。
　　“工藤！”他的双手牢牢地钳住他瘦弱的肩，用力地将他从沙发上扯下，对着他大声叫喊。
　　工藤轻薄的身子在他的手里隐隐颤抖，头无力地垂在一边，额前散乱的刘海凌乱，遮住了他的眼睛。
　　“你看着我，工藤！你看着我！”
　　服部用手扳过他的脸，迫使他对上自己的眼睛。
　　工藤看见服部天蓝色的瞳仁里窜动着淡黄的火焰。
　　“工藤，她已经死了！已经死了！黑羽亲眼看见她被射穿了头，你我也亲眼目睹了那幢大楼在顷刻间炸成碎片！她不可能活着，她已经死了！听见了没有工藤，灰原哀她已经彻彻底底地离开了，她死了！她死了！”
　　说到最后，服部已经是在咆哮，他选择用最简单却最残忍的语言让眼前这个颓然的名侦探明白，他必须面对现实！

　　工藤痛苦地阖上眼眸，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在眼睑上投下一片哀伤的阴影。
　　有冰凉的液体落在服部的手背，凉润的触感灼伤了他的手，那里似乎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着。
　　他却已不能回头。
　　“已经死了，工藤。”
　　他哽咽着说出这一句话，就再也发不出声音。
　　工藤的泪像一缕火苗，点燃了他心里伤感的导火索，哀痛排山倒海地涌来，在瞬间淹没了他。
　　其实没有任何人愿意承认她死了，工藤。
　　包括我。
　　服部松开抓着工藤的手，静静地转过身去，望着墙角的蜘蛛在不停不休地重复织网。
　　沉默不语。
　　空气里流淌着蓝色的悲伤，在两个少年的心脉里逆流而上。
　　窗外自由翱翔的白色飞鸟，穿过云层，冲向刺目的阳光。用尽全身的力气，向极东的方向飞去，看不见尽头的天空，有谁还能不知疲倦地飞翔。
　　所以，一个接一个地耗尽了生命，无力地垂下停止扇动的翅膀——
　　鸟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哀号。
　　渐渐虚弱，逐渐单薄的祭奠。

　　“服部，请帮我找她。”
　　暗哑的声音透着隐忍的坚定，不曾退却。
　　泪水一滴一滴地摔落在他沾着脏渍的衬衫衣领，散开深色的圆晕。
　　他张开眼睛，蓝眸子里是无法阻挡的倔强，“拜托了。”
　　服部哑然。
　　下一秒钟，天空中飞翔着的最后一只飞鸟用它洁白无暇的翅膀完成了最后一次完美的扇动，以决绝而无力的姿态从湛蓝的高空直落而下——
　　“碰”地一声。
　　房间里的响起钝重而沉闷的撞击声，震得他胆战心惊。
　　有人用冰凉的指尖点触他软软的耳垂，熟悉的感觉让他禁不住浑身战栗。
　　“你知道吗，哪里叫做天涯？”
　　她咯咯地笑着，指腹轻点，抚过他耳后精致的皮肤，鼻尖突然飘来淡淡的茉莉香气。
　　服部惶然，仓猝急转，背后仍然只有空荡荡的空气。
　　还有倒在地上的工藤新一，已然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