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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岁暮成劫

      钟岁岁已经十六岁了,这在金陵城,是个好年华。但对于世代为奴的钟岁岁来说,十六却又是个凉薄的年岁。

      钟岁岁的母亲是个很精明的女人,她长于世故,为人圆滑。因此,深受到池家众人的信任和喜爱。

      池家是金陵城数一数二的大家,钟岁岁从出生就在这里,金陵的桃花开了一年又一年,她只沉浸在这一片繁华之中,却未曾看到过其中的悲欢。

      池蘋又让人来唤钟岁岁了,说是前天绣的帕子不好看,须重新做。

      无奈的叹口气,钟岁岁有些怏怏的朝池蘋的绣阁走去。

      池蘋不喜欢她,是因为她觉得池陵对钟岁岁要比对其他人好。

      池陵是池蘋同父异母的哥哥,为人处世不受拘束,既可舞刀弄枪,也能吟诗作对,因此,即使他放纵不羁,却也不曾被人称过一句“纨绔子弟”。

      不同于钟母的精明圆滑,钟岁岁就显得有些笨了。她不会讨好人,因此明知道池蘋在刁难她,也不会做些什么来挽回局面。不过,这倒不是因为她不想做,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钟岁岁推开绣阁的门,有些蔫蔫的说:小姐。

      池蘋看到她来,柳眉微微皱起,道:昨日帕子上的花太过难看,因此让你来拆了重绣,你可有意见?

      没有。钟岁岁咬了咬唇,接过帕子。

      这帕子可是蜀锦,就这么一小块,你可得慢点拆,拆坏了你怕是赔不起的。

      是。钟岁岁看看手里的布帛,唇角牵起一线无奈的笑意,这不过是一块普通的绣布罢了。

      从绣阁出来时,月亮已经升起来了,夜晚的凉风一阵阵的吹着,钟岁岁拍拍脸颊,脑袋却还是有些迷迷糊糊的。

      绣阁西面是一座桥,钟岁岁走到桥下的时候,正看到一身粗布衣裳的秦暮站在那里。

      柔和的月光倾洒下来,风柔柔的吹起他的衣角,即使一身粗布,秦暮满身的风华也难以掩盖。

      秦暮。钟岁岁大声唤他。

      秦暮看向她,微微皱眉:钟姨说你来了绣阁,怎么那么晚还不回去?

      小姐让我绣帕子呢,一时忘了时间。

      秦暮点头:走吧。

      钟岁岁跟在他后面,踩着稀薄的月光,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秦暮说着话:秦暮,池陵为了气小姐,故意对我好,现在小姐都不喜欢我了。

      秦暮微怔:你这么晚回来也是为这个?

      哎,是呀,可是我又不能跟阿娘说,她一定会担心的。

      秦暮沉默了一会儿,说:钟姨愿意你赎身了吗?

      阿娘才不管呢,她说我要有本事,就自己去求夫人,可是就算夫人答应了,我也没钱。钟岁岁踢踏了一下地面,有些气恼。

      过了一会儿,钟岁岁抬头,看着月光下的秦暮,微微惆怅:阿娘说,我都十六岁了,她正打算为我寻一门亲事。可是,秦暮,我不喜欢,我不想像阿娘那样生活。

      钟岁岁听到秦暮轻轻的嗯了一声,她忽然有些难过,问道:秦暮,你会离开金陵吗?

      这次秦暮却未答话。

      钟岁岁叹口气,也不再说话。

      深夜,洗墨轩。

      桃花谢了一地,月色映着清露浅浅地勾出一抹清冷。

      池陵半醉半醒间看到桃花树下的人,开口:秦暮?

      秦暮点头,淡漠的开口:你可会娶她?

      池陵诧异:谁?

      钟岁岁。

      池陵被惊了一下,酒也醒了不少,道:不会。

      既然不会,就不要再招惹她,她只是个下人,禁不起你们的“厚待”。

      说完话,秦暮便转身。

      身后的池陵呆了一会儿,说:站住。

      秦暮站住,回头看他。

      秦暮,你可清楚自己的身份是什么?

      侍读。

      池陵一噎,说:那你还敢这样跟我说话?

      我只是说了该说的,她太笨,怕是不会自己来说。

      秦暮说完,淡漠的眸子扫了池陵一眼,轻轻的走出了院子。

      月光倾洒下来,桃花有些雾蒙蒙的粉,露珠反射出晶亮亮的光。

      看着秦暮离开的背影,池陵唇角忽然扬起一抹玩味的笑意:他倒是第一次注意到秦暮有这样的一面。

      由于昨天睡得太晚,钟岁岁很晚才起床。

      推开简陋的木门,她看到背对着她的秦暮,一时有些惊讶:秦暮,你今天没去伴读吗?

      秦暮转身:如果有钱,你愿不愿意赎身?

      钟岁岁刚醒,脑袋还有些懵懵的,听了这话,更是震惊:当然愿意啊!

      但随即想到自己的处境,又蔫蔫的没了话语。

      看着她垂头丧气的样子,秦暮的嘴角偷偷弯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道:我走了,你休息吧。

      钟岁岁点头,转身又进了屋子。

      秦暮说这话的时候,还是春天。待到雪落时节,钟岁岁已经快要满十七岁了,钟母却还是未能如愿定下她的亲事。

      钟岁岁出落的越发好看了,脸上的婴儿肥也渐渐没有了,整个人透出一种灵动的美。

      池陵不再故意用她来激怒池蘋了,反而对她多了几分真切的善意。池家夫人看向她的目光也逐渐多了几分警戒。钟岁岁却有些看不懂这样的变化。

      除夕的晚上,钟岁岁穿了新做的厚披风,坐在门前看烟火。

      秦暮坐在她身旁,拿出一只重重的钱袋,说:钟岁岁,你去赎身吧。

      钟岁岁抬眸看他,眼眶有些热,道:好。

      秦暮眼里依旧是淡漠的,钟岁岁轻轻的托着腮,说:秦暮,如果我们都是自由的,该有多好啊?

      一阵烟火的炸裂声响起,秦暮轻轻说:会的。

      会的。钟岁岁看着秦暮温雅的脸庞,眼角沁出了冰凉的雪花。

      大年初一,池家众人聚在一起,很是欢乐。

      一袭粗布衣袍的钟岁岁跪在堂前,道:夫人,岁岁想赎身。

      池夫人脸上神色淡然,问道:为何想赎身?

      钟岁岁抬头看她,眼里是少有的坚定:岁岁想要自由身。

      一旁的池陵脸上是少有的急切,道:钟岁岁是家生奴,母亲不可准许啊。

      钟岁岁抬头看他,眼里是难掩的震惊,她想过很多种情况,却从来不曾想到,阻碍她的不是池蘋,不是夫人,竟是对她还算和善的池陵。

      钟岁岁出来的时候,正看到秦暮等在外面,看到她出来,秦暮一向平静的眸子里竟多了两分期待。

      她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怎么也开不了口,雪花落在她的发梢,跳跃在她的眼角,钟岁岁的那双眼睛,却没了往日的灵气。

      秦暮猜到了什么,便收起目光,恢复一贯的平和,道:我们回去吧。

      钟岁岁有些木木的点头,用干涩的声音说:秦暮,你背我回去,好不好?

      好。

      秦暮背着钟岁岁,一路往她所住的地方走去,雪花落下来,钟岁岁眼里空空的。此时正值新年,因此不少人都看到了他们,开始站在一旁指指点点。

      钟岁岁眼里滚下泪珠,许多都砸落在了秦暮的肩膀上。她开口:秦暮,他们都欺负我。

      秦暮微微顿了一下,坚定道:你一定会赎身的。

      可是,我们已经做了这么多。夫人明明答应过我,攒够平常仆人三倍的钱就给我自由。

      钟岁岁眼眶红红的,袖口里的手指有些僵硬的攥在一起。

      回到屋子的时候,钟母正在等她。看到秦暮背着她回来,登时黑了脸,斥道:下来!

      秦暮轻轻地把她放下来,向钟母告别:钟姨,我先走一步。

      待到秦暮走后,钟母才又重新说道:陵少爷已经送了聘礼过来,年后你们便选个日子吧。以后不许再跟秦暮来往!

      钟岁岁抬头看她,冷笑一声,说:是去做妾么?

      钟母脸上有些讪讪的,道:我们本就是奴仆,不要痴心妄想了,这已经是祖宗积福了。

      钟岁岁病了,而且一病就是半月。钟母急得团团转,到处求医问药,生怕池陵反悔婚事。

      秦暮已经很久没来看她了,钟岁岁忽然有些怀念他们以前的时光,便强撑着身子去看秦暮。

      走到秦暮房屋外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池蘋的声音,池蘋赞叹道:这个蘋字果然还是你写的好看。

      秦暮的声音却是难得的温柔,说:蘋取清雅之意,很符合你。

      钟岁岁有些呆,风冷冷的刮过,她忽然有些冷,便转身回去。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秦暮,那时她五岁,他七岁。秦暮浑身脏兮兮的,唯有一双眸子泛着晶亮的光彩。钟岁岁将自己偷偷留下的糕点递给他,说:你吃吧,吃完去找你阿爹阿娘,别再丢了。

      后来,不知怎的,秦暮就来了池府当侍读,她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秦暮是孤身一人。

      钟岁岁忽然想起了很多事,她记得秦暮为了攒钱让她赎身,曾去当苦力,磨了满手的血泡,为了不让她看到,总是将手藏在袖袍里。

      她还记起,为了赎身,她偷偷帮别人做女红,由于太困,手指被扎破过很多次。秦暮看到了,总是会皱起好看的眉头。

      为什么一定要赎身呢?他们心里仿佛都有个答案,却都不曾说出来。

      钟岁岁这样想着,心里便无端的好受很多,她想:池蘋是小姐,秦暮自然要对她好一点。

      池陵来看过一次钟岁岁,钟岁岁有些怨怒的看着他,说:池陵,你真让人不齿。

      池陵有些难堪,辩解道:岁岁,我是真心的。

      彼时秦暮就站在洗墨轩的院子里等他。池陵回来的时候,正看到他。

      我以为你会生气。池陵说。

      秦暮看着他,眼里是毫不掩饰的锋芒,道:让她自由。

      如果我说不呢?

      那我就用自己的方式让她自由。

      你只是个侍读。

      那就拭目以待。

      秦暮出了洗墨轩,不过两天,外面便闹的沸沸扬扬,池蘋要与秦暮成亲。

      池蘋跪在大堂内,恳求池夫人同意。

      池家众人气的脸色发青,直呼败坏门风。不过,作为当事人的秦暮却一直没有动作。

      池夫人过来的时候,秦暮正就着昏黄的灯光看一卷书。

      秦暮,明日,你便离开池家吧。

      秦暮抬头,却不慌不忙的弯起嘴角轻笑:倒是一招好棋。我离开了,一切就都结束了,果然是池夫人。

      池夫人不再说话,只是用锐利的目光盯着他。

      秦暮云淡风轻地说:只是,若我不告而别,怕是就坐实了外面的传言,秦暮倒是无妨,只是有些担心蘋小姐的声誉。

      池夫人脸上是凝结的寒气,池蘋是她唯一的女儿,她便无法淡定。

      秦暮又翻了一页书,道:夫人话说完了,便请回吧。

      池夫人微微有些颤抖,问道:秦暮,你想做什么?

      秦暮轻笑:秦暮与大小姐情投意合,自然是想夫人准许我们。

      池夫人盯着淡然的秦暮,道: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

      秦暮抬头,眼里满是笃定:用大小姐的名声,来换钟岁岁的自由,夫人以为如何?

      池夫人看了他一会儿,说:钟岁岁的卖身契我会送来,池陵会要回聘礼,一切,就看你如何做了。

      秦暮多谢夫人成全。

      钟岁岁一直恍恍惚惚的病着,对外面的事却并不清楚。

      钟母进来的时候,一阵气恼,说:你果然没福气,陵少爷退婚了。

      听到这话,钟岁岁苍白的脸上泛出一抹喜色,道:阿娘,这是真的么?

      我骗你做什么?不过那个秦暮也是个没福气的,本来蘋小姐去恳求夫人了,他却当众说什么蘋小姐是可怜他出身凄苦,对他只是当哥哥一般,此番如此做,也不过是一时怜悯太过,混淆了自己真正的想法。

      钟母还在喋喋不休,钟岁岁却忽然来了精神,说:阿娘,我有些饿了。

      听到钟岁岁如此说,钟母这才想起来她已经许久没有好好吃过饭了,便急忙出去做饭去了。

      池陵退婚不过两天,钟岁岁的病便好了,秦暮来看她的时候,钟岁岁正在为钟母绣一件外衫上的花纹。

      抬手扣了扣木门,里面传来钟岁岁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是阿娘吗?”

      听到钟岁岁的声音,秦暮喉咙一紧,眼眶莫名有些热。沉默了一会儿,他开口,竟微微有些颤意:“我是秦暮。”

      “秦暮?!”钟岁岁声音有着急切的喜悦,忙推开木门,便看到逆光站着的秦暮。

      他们已经将近一月未见了,秦暮瘦了许多,温雅的面庞也略微有些疲惫,钟岁岁看了他一会儿,一时竟不知该欣喜还是该难过,半晌,她开口:“秦暮,陵少爷退婚了!”

      话落,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钟岁岁急切地用衣袖擦,却是越擦越多。

      递上一只帕子,轻轻点了点头,秦暮揶揄地笑着开口,道:“我知道。”

      看到秦暮揶揄的笑容,钟岁岁顿时有些羞恼,连带着近日来的惆怅也忘了不少,便有些气恼地开口:“秦暮,你笑我。”

      见钟岁岁止住了眼泪,秦暮开口:“再过几日,待你的身体彻底好了,我们便离开金陵吧?”

      “好。”钟岁岁点头,她抬头看看阳光,心里是厚重的安宁。

      钟岁岁想,金陵的阳光实在有些刺眼,秦暮和她,也实在是不太喜欢这里。

      一阵风吹来,钟岁岁忍不住咳了两声,秦暮微微皱眉,伸手替她拉了拉披风,道:“先回屋吧。”

      远处的钟母见到这一幕,微微叹了口气,便转身走了。

      “好。”钟岁岁听话的回了屋。

      为了维护池蘋的声誉,秦暮在池家十天一次的堂会上,称心仪钟岁岁许久,是池蘋可怜他们感情坎坷,才出此下策,想借与秦暮订亲之际帮他们离开。

      秦暮此番话经众人有意的传播,倒是成全了池蘋一个“人美心善”的好名声。池家长辈很满意这个结果,为了彰显他们的好心肠,当即决定还钟岁岁自由身。

      ……

      又是一年桃花绽放的日子,池家却不再有钟岁岁和秦暮的存在。

      钟母一个人坐在屋前,眼眶逐渐湿润了。

      池陵退婚没多久,钟岁岁的病就彻底好了,秦暮带着钟岁岁的卖身契,跪在她面前:钟姨,我想带岁岁走。

      她当时一面生气,一面说:走吧走吧,以后饿死也别回来。

      钟岁岁看着她,也红了眼眶,说:阿娘,我不想在池府过一辈子,我要和秦暮走了,您等我两年,两年后我回来带您走。

      钟岁岁走的那天,风刮的很大,金陵城的桃花落了一地。

      钟母看着秦暮和钟岁岁,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女儿是个无比灵动的姑娘。

      秦暮有才华,这是钟岁岁一直都知道的事情。不过,她却不曾料到,秦暮原来是前朝秦太傅的儿子,当年秦太傅在上任途中被盗匪杀害,便只留下七岁的秦暮流落街头。

      长安城很繁华,秦暮得到父亲旧日朋友的举荐,入朝为官。

      他们在长安城的院子不大,里面种满了桃花,钟岁岁面上却仍然有些怏怏的。

      秦暮下朝的时候,看到钟岁岁坐在院子里等他。他走过去,问:冷不冷?

      钟岁岁摇头,担心道:秦暮,为什么来了长安,我还是那么担心?

      秦暮轻轻看着她,说:再过一段时间,等我们安定下来,就回金陵接钟姨,回来我们就成婚吧。

      钟岁岁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为什么秦暮总能猜到她担心的原因。

      长安城太过繁华,比金陵城还要繁华,钟岁岁总是担心母亲。除此之外,她还总是担心秦暮,在那些老臣眼中,秦暮是翩翩多才的公子,她便担心,秦暮会不会被赐婚。可是这些,钟岁岁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她想,秦暮一定会笑她的。

      不过现在秦暮既然开口了,钟岁岁忽然就觉得心里轻松许多,便忙点头。

      秦暮侧过身,嘴角微微上扬,眼里是藏不住的欢喜,却还是一副平和的语气:我的官职不大,还是个闲官,所以,我们会安稳下来的。

      钟岁岁抬头看他,眼睛却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眸中的雀跃。满院的桃花纷纷扬扬的落下来,看着面前温雅如玉的男子,她漂泊许久的心终于找到了港湾。

      过了一年的时间,秦暮带着钟岁岁回了金陵,到池家去接钟母。钟母听到钟岁岁回来,一双眼睛红了,这次终于不再执拗,答应跟他们离开。

      池陵和池蘋站在门外看着他们离开,秦暮回头,看到池蘋正望着自己,便释然一笑,道:往日不好,还请原谅。

      马车离开金陵城门的时候,池陵正在洗墨轩里练剑。墨发飞扬,白衣翻飞。

      他忽然记起,第一次见到钟岁岁时,她才三岁。那时,他只是个妾室所生的孩子,池夫人也尚未收养他,他经常一个人躲在桥下玩,钟岁岁却喜欢黏着他,他被烦的无法,便总是捉弄她。

      那个时候的钟岁岁还很小,无论他怎么赶都赶不走,有一天,他为了甩掉她,急急地在河边跑,钟岁岁也跟着他跑,却不小心落了水。

      那时正值寒冬,钟岁岁病了三个月,他也三个月没有见过她。后来他听人说,钟岁岁的脑子大约是烧坏了,将很多事情都忘记了。

      那个时候的池陵心里隐约有些失落和愧疚。后来,钟岁岁就再也不曾来过,直到她十三岁时,因为做的一手好女红,被分到池蘋房里,他才再次见到她。

      钟岁岁跟在钟母后面,乖巧的说:见过陵少爷和蘋小姐。

      池陵是有些气愤的,他想,钟岁岁怎么会真的忘记了呢?于是,他像小时候一般欺负她,企图她能记起些什么,哪怕是不好的东西。

      秦暮来当侍读的时候,有一次被人诬陷偷了东西,池陵是知道秦暮的,却懒于管他。

      那些大人打他的时候,一向胆小软弱的钟岁岁却护在他面前,说:不是秦暮,我一直和他在一起,我作证。

      那些人自然不会听她的辩解,鞭子一下一下的落下来,才八岁的钟岁岁想要拦着,却被狠狠的打了一下。那个时候的池陵看到,一向淡漠孤傲的秦暮,眼眶变的猩红……

      因此秦暮来问他的时候,他自己都觉得可笑,他怎么会娶一个下人呢?

      后来,他无意中知晓钟岁岁要离开的想法,不知怎的,他有些生气,有些不知名的无措,他想,秦暮怎么可以带她走,因此他阻碍她离开,阻碍在他们之间。

      池陵知道秦暮是个很有才华的人,甚至在有些方面远优于他,虽然他只是个侍读。

      桃花落了一地,剑被丢在地上。池陵坐在桃花树下,眼角微挑。他想,金陵的桃花终于谢尽了。

      秦暮选的日子很好,钟岁岁披上火红的嫁衣时,长安的阳光正好,海棠花也落了满城。她伸出那双至今还有些伤疤的手,稳稳地放入秦暮盛满阳光的手里,嘴角微微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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