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短篇》肥猫不爱喝咖啡

10、第 10 章

　　今年的彼岸花开得很是妖娆，火红的花海大片大片地燃烧着不为人知的寂寞。

　　冥界的风一阵一阵的吹着，忘川河水静静地泛着涟漪，白衣少女坐在忘川河畔，裙裾飞扬，面容却微微带着点惶惑。

　　阿孟。

　　身后有人轻声唤她。

　　她回头，白净的脸上是微微的迷茫，问道:小白，绝落是谁？

　　白无常俊秀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诧，答道:绝落是一位凡间女子，样貌极为惊艳，曾是阎帝大人的执念。

　　孟婆点点头，又说:梦里，有人唤，绝落。

　　白无常一惊，道:谁在唤？你看到那人的长相了吗？

　　孟婆苦笑着摇头:没有，只恍惚记得一袭红衣，仿若还有彼岸花。我认识绝落吗？

　　忘川河下的彼岸花随风微摇，白无常忽然皱眉，大声喝道:谁在那里？

　　话落。一袭红衣的男子睁开凌厉的双眸，身影飞快地掠过彼岸花海，来到孟婆面前。

　　在看到孟婆以后，红衣男子满眸的不耐和张狂瞬间尽数化为惊愕和痛苦，他开口:绝落？

　　绝落，绝落，绝落。记忆中仿佛也有谁这般唤过她，一声声撞击着她的灵魂，刻骨的强烈。

　　孟婆抬头，满眼迷茫的看着他，声音却有些止不住的颤抖，她问:我们见过么？

　　我们见过么？

　　一瞬间，白衣少女明媚的笑容像一帧帧画面般闪现在他的脑海里。

　　白衣少女说:我叫绝落，你呢？

　　他艰难地睁开眼，说:忘川。

　　她展颜一笑，恍若隔世烟火，说:忘川？哈哈，你怎么不说自己叫牛头马面？

　　他皱眉，眼里是淡淡的无奈，说:这是哪里？

　　绝落便笑，道:眠山。我见你昏迷在山路上，便央求邻家大哥把你背回来了。

　　他张口，正欲道谢，却听到她狡黠地说:我看你身上的衣服不错，想必是富贵人家的公子，你会报答我吧？

　　满口的感恩话语就这样硬生生地咽了下去，他看着躲在一边数钱的绝落，一向淡漠的眼里竟也平添了几分烟火气息。

　　后来的后来，他在那里住了一段时间，被绝落当成了一个大劳力来用，美名其曰:报恩。

　　再后来，她知道他原来是冥界的人，惊讶之余也不忘惋惜:冥界的钱，要来不大有用。

　　他抬眼看她，口里发出冷笑:总算贪财还没贪到丧心病狂的地步。

　　绝落便气鼓鼓地走了，好久不愿理他。

　　直到有一天，冥界的人找来:阎帝大人，往生须早日抓回，不然必会引起大乱。

　　他点头，眉头却皱的越发的紧。

　　清晨，绝落去水边打水，映出的倒影，竟是妖艳至极的女子，她连忙低头，发现是一袭红裙。

　　踉跄着奔回茅草屋，她的声音微颤:阿川，她又回来了。

　　手里的淘米盆顷刻出现几条细细的裂纹，他抬眸:谁？

　　我不知道，我出生她便在，可是已经很久没出来过了，她来了，我该怎么办？她会杀人的，我好怕。

　　他安抚着她，心里却缓缓吐出两个字:往生。

　　绝落有意识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他看着一袭红裙的少女，开口:往生。

　　往生回眸一笑，倾城倾国，道:阎帝大人，对往生，倒是宽容的很呢！

　　手里聚起蓝色的荧光，往生却毫无惧色，说:你杀了我，绝落也会灰飞烟灭。

　　荧光慢慢地熄灭，他开口:你若肯伏法，本尊会饶你一命。

　　往生又笑，银铃般的声音随风飘洒，话语娇俏:阎帝大人好不容易找到往生，这却是要放弃么？绝落不过是我用彼岸花衍生出来的一个凡人躯壳，竟也有了如此大用？

　　他看着她，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众冥界鬼将。

　　他们齐齐跪下，说:望阎尊以大局为重！

　　他定定心神，眼底一片平静，却始终无法下手。

　　最终，他想起往生逃出冥界时，忘川河的彼岸花枯落成灰，无数无辜魂魄被毁，永堕地狱。

　　在他挣扎犹豫间，往生脸上忽然扬起一丝属于绝落的明媚笑意，接着便飞蛾扑火般地朝他手中的残生剑撞去。

　　一瞬间，他只看得见往生眼底留存的惊愕，不解，以及浓浓的不甘。

　　绝落用力地睁开双眼，带着初见时的笑意:忘川，我叫绝落。

　　他点头，眸子里是难掩的慌乱与无措，说:对不起，我唤湮风。

　　千百年过去了，他日日躺在彼岸花海里，听忘川河静静地流淌着难言的苦涩。

　　他想，如果一开始他就告诉她，他叫湮风，遗憾会不会少一点？

　　如果一开始，他没有想着利用往生的幻像——绝落，来收服往生，那么，便不会有后来的事了吧。

　　绝落微弱而苍白的微笑在记忆里愈发遥远，他对她最后的印象，便是一袭红裙，笑的明媚而决绝。

　　孟婆看着一袭红衣的湮风，嘴角上扬，眼眸露出狡黠，说:是个美人呢！

　　回忆戛然而止，湮风面露惊讶，微微有些急切地问道:绝落？

　　孟婆便笑:我是新上任的孟婆，不是什么绝落。

　　白无常脸上微微有些尴尬，他只是感觉到有人在，却没想到是阎尊，正想要行礼，却被湮风以眼神拦下。

　　他也笑，说道:我曾经叫忘川。

　　孟婆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难以抓住，记忆中仿佛有谁说，忘川。

　　看着她困惑又急切的眼神，他又补充:不过现在，我叫湮风。

　　风轻轻吹起，火红的彼岸花飘摇着，忘川河依旧平静。

　　孟婆点头:哦。

　　她转身告别:我要去煮汤了。

　　湮风点头。白无常说:这棵彼岸花气运不错，往生死后，她的一缕魂魄被四处云游的野仙白鹤大人拾到了，历经千百年的养护，竟也成了人形。实在是不能不令人感叹。

　　湮风平淡的眸子里忽然绽出照人的光彩，一袭红衣随风飘荡，他忽然纵身飞起，掠过彼岸花海。

　　白无常在身后喊道:阎尊！

　　唇角牵出一线温和的笑意，湮风想，作为阎帝，他实在是有责任去尝尝孟婆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