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星际ABO（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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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帝国首都星的军事法庭，据说是在两百年前被打砸的神殿基础上修建的。
这座建筑物的穹顶挑得极高，洁白的天光穿过透明的天花板，将整个空间照得很亮堂。四周的墙壁刷成了深灰色，白色的长柱上不带一丝装饰，无端就让人感到压抑。
庭长，副庭长，以及数十名审判员已经落座。他们按照帝国的规定身穿黑色，袖扣则是冰凉的金属质地。
“光历4901年，十四月一日，十一点整。”
庭长看了一眼墙上巨大的时钟，敲响了自己的木槌，沉闷的声音听着让人心悸。她身着一袭黑色长袍，领子却是耀眼的雪白色，只是淡淡一瞥，暗潮翻涌的法庭顿时就鸦雀无声。
裴斜阳站在被告席上，抬头仰视着庭长，神色平静。
终于到了这天。
为了避嫌，他今天没有穿帝国军校的校服，只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衫，扣子规规矩矩地扣到最上面。
这是裴斜阳为数不多的属于自己的衣服，可少年肩宽腰窄，脊背挺直得如同一柄出鞘的长剑，硬生生将这件普普通通的衣服穿出了制服的味道。他匀称的肌肉在衬衫下隐隐约约看得出形状，线条流畅漂亮，如同树的枝节或积雪的山脊。
“我以我的生命起誓，我即将陈述的一切都是事实，帝国的荣光将与我同行。”
少年念着誓词的声音干净清冽，一双浅琥珀色的眼睛直视着庭长，其中毫无惧意。
因为此次案件的特殊性，这场庭审在光网上全程直播，此刻的观众甚至比机甲联赛的时候还要多。
他们看着这位身处腥风血雨中心的Alpha…...那实在是一张年轻的脸，露出的额头饱满光洁，睫毛很长，唇色极淡。
名叫裴斜阳的少年俊美得像是个靠脸吃饭的明星，怎么看都跟传闻中那个心狠手辣妖冶下贱的杀人犯扯不上边，不禁让人感叹真是人不可貌相。
帝国将二十一岁规定为法定成年年龄。很多人现在才意识到，这个孤身一人站在首都星最高军事法庭上的犯人，竟然还只是一个刚刚成年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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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法庭上的程序很是冗繁，裴斜阳上辈子的时候也站上过同一个位置。
当时的他被紧紧束缚着，颈后被破坏的腺体还是一个血洞。身后首都星的护卫军举着激光枪，虎视眈眈，对他任何一丝举动报以最大的关注。观看直播的观众们纷纷对这个陌生人吐露出心中最大的恶意，在他被宣布死刑的时候举国狂欢。
那时，裴斜阳只需要听着庭长念出一条条星盗们的犯罪记录，然后一条条认下就行。
不管是不是他做的，对他的刑罚总归不能再增加了......反正裴斜阳也不记得到底是不是自己做的了，那就当是吧。
他灰飞烟灭，他罪有应得。
可现在裴斜阳站在同一个地方，一点想死的心也没有。庭上为他辩护的是业界泰斗的律师。裴斜阳知道白渊为了这一天上下打点了多少，也知道自己尚未犯下以前的罪行。
在手中捏着通往首都星的船票那一刻起，他已经走上了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
“从有记忆以来，我就跟其他被抛弃的孤儿们聚集在一起，靠拾荒生活。饮食，住宿，医疗，教育......在克洛伊星上，我们一无所有。每到天气转冷的时候，就会有同伴死去。”
裴斜阳语气平淡，神色没有一丝变化。
“相较起我的同伴，我很幸运，从小到大没有生过什么大病，还是个Alpha。”
“......动机？地下机甲格斗是违法的，但这是我最优的选择。我只是想要一张去首都星的船票，而克洛伊星上像我这样的人，终其一生也攒不到这么多钱。”
“......啊，这种格斗都是你死我活的。每一场比赛之前，我们都签署了‘极限运动’的生死状，那个是合法的。”
“我可以提供每场对战的完整视频作为证据。我会放过愿意认输的对手，但大多数人总想着反杀我。我不想死，所以我杀了他们。”
“当时？我十七岁。”
裴斜阳的声音很平静，几乎没有夹杂什么个人情绪，只是单纯地回答着对面一个比一个尖锐的问题。他的措辞并不正式严肃，很显然从未受过这方面的培训，可就是这样平静的回应......让众人逐渐沉默了下去。
一时间，光网上那些讨论着此次庭审的声音竟然沉寂了。
在漫长的岁月之中，人们逐渐进化出强弱分明，分工明确的性别，也组建了贫富差距更为显著的社会。千年前虫族的凶悍让人类文明一度断层，那段时光的人类陷入了最原始的黑暗，社会制度更是只退不进。
如今帝国的领土横跨几个星系，一颗资源衰竭，登记的常居人口仅有几千人的小行星根本不会引起任何关注。人们隐约知道在离自己很远的地方，年幼无辜的孩童连作为一个人基本权益都难以保证，却有意无意地忽视了这些似是而非的传闻。
毕竟这些星球主要的流动人口是黑户和罪犯，而原住民们一生都走不出去。
那个独自站在法庭上，承受着上百亿人肆无忌惮的恶意的少年，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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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审团的讨论时间结束后，庭长翻了翻资料，轻叹了一口气，伸手关掉了所有显示的文件。
她的年纪能做裴斜阳的曾奶奶，看过那么多无常的世事，今天却依然忍不住被触动。
其实就算没有太子的运作，结果也已经很明显了。
裴斜阳当时是未成年人，签署的“极限运动”生死状......尽管荒唐，也确实具有法律效应。
他五场对战中所杀的四个人之中，两个是臭名昭著的黑户星盗，一个是被通缉的连环杀人犯，还有一个退役军人因为赌博欠下巨额债务，不得不用自己还债。
非法的地下机甲格斗水太深，帝国的态度也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连那些主犯都活得纸醉金迷逍遥法外，用这个判重罪实在是牵强，简直令人汗颜。
“我以庭长的名义担保，你接下来的回答对庭审结果没有影响。”
庭长直视着被告席上那个少年，问出了所有观众想问却又难以开口的问题。
“裴斜阳，你......是否怨恨帝国？”
视频中十七岁的单薄少年用巨剑贯穿了对方的驾驶舱，鲜血迸射，他却依旧面色冷淡。那双漂亮的眼睛似乎缺乏人性，让所有过着普通生活的人们发自心底地恐惧与抗拒。
可从未被像个人一样对待的人，你怎么能要求他自然成长为一个人道主义卫士呢？
“我不知道。”
法庭上的少年沉吟一声，坦然道。
“照理说，我应该怨恨的。”
怨恨那颗贫瘠的垃圾星，政府的不作为，贵族滔天的权势，人民盲目的恶意，以及别无选择的命运。
像我这样的人，再也不需要更多了。
“但我来到了首都星，遇见了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裴斜阳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极淡的笑意。
“帝国对他来说很重要，我没有办法怨恨帝国。”
“他期盼着为帝国带来无上荣光，而我会竭尽全力，达成他的心愿。”
在天光的映照下，那对琥珀色的眼睛澄澈而明亮。
眼底的情绪柔软得让人不敢触碰。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星际ABO（二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