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光》淼淼之季

19、第 19 章

　　19.
　　拉德纳在午夜赶到了达里尔藏身的小教堂。
　　达里尔坐在教堂前的阶梯上，看到拉德纳的第一眼几乎要扑上去打人。
　　“殿下来的可真是快极了！”他瞪着眼说。
　　太阳一落山那两个侍卫就要押着他继续上路，他不肯，那便只有动手一条路了。奈何自己白天被维吉拖出去晒了会儿太阳，本来就浑身都不对劲，吸血鬼又不像人类那样打晕一个一劳永逸，他们三个反复撕扯了大半夜达里尔才真正的脱身开来。
　　那两个侍卫被锁在教堂阁楼里。
　　拉德纳从金廷又买了匹马，这会儿艾琳骑着马从他身后的树林里穿出，看到达里尔愣了一下。
　　达里尔挑了挑眉，“所以？……”
　　“先到盖尔德比去。”拉德纳说，“把艾琳送回去，我要和国王道歉。”
　　旁边的艾琳垂着眼，默默的从马上下来，把马让给达里尔，又翻身上了拉德纳的马。

　　“大人！”公爵在祭司门外徘徊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去求她帮忙。
　　他想要戒指。整个华特林只有三枚的自由。一个在国王手里，国王给了拉德纳之后不知所踪，甚至把他抓回来的时候侍卫也没能找到；一个在祭司手上；另一个则在落魄的贵族达里尔手上。
　　前两个是很难拿到的，但自己身为大公爵，难道不比达里尔有能力和资格拿到这份自由？但是——维吉竟然死了？他没能拿到戒指吗？
　　“达里尔的戒指——”他跪在祭司身后，恳切地问。
　　祭司没有睁眼，还是和多天前一样跪坐在壁炉前，听到他的问题皱了皱眉。
　　大公爵似乎感觉到了她的不悦，于是立刻道：“若是难办……”
　　“不。”祭司沉沉开口，“等他到盖尔德比。”
　　祭司嘴角扯出一个笑，“维吉在那里布了网等他。”

　　达里尔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一路上尴尬的沉默包围着三人。但不得不说这样安静的拉德纳确实少见。
　　他也不知道拉德纳都对艾琳说了什么，至少现在看来并不是拉德纳对华特林所说的“帮忙去绑架人质”的关系，本着少说少错的原则，他也只能沉默，一边在心里悄悄怀念自己总是害羞但却从不沉默的小男孩。
　　一路上少了聊天，达里尔就认真的翻遍了希尔达带给他们的包裹。她像是知道他们将要在外长期作战似的，准备的确实充分。
　　“太阳灼烧——立刻外敷——”
　　“压制原型——嗯——三小时——”
　　“缓解渴血症——一晚——日出前失效——”
　　“抗精神探视——嗯？”
　　什么东西？达里尔又看了看瓶子上的说明。

　　一路奔忙，三人从午夜赶路到凌晨，盖尔德比辉煌的城门出现在了眼前。当他们三人经过城门下时，达里尔忽然一阵眩晕。
　　他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房间，铺着华丽的地毯，上面跪着一个轻笑着的闭着眼的女人——祭司！
　　他几乎立刻反应过来，所谓的精神探视！
　　他一把扯过拉德纳手中的包裹，头部的眩晕让他的手不住的颤抖，一边嘴里念叨着：“拉德纳！紫红色的那瓶！快……快！”
　　他已经几乎看不清手里的瓶瓶罐罐了，片刻后有液体灌进他的嘴，他才缓过神来。
　　“是祭司。”达里尔额头上冷汗直冒，“她在看我的记忆。”

　　而华特林的房间里，大公爵满怀期待的看着祭司，却见端坐闭关了近月的祭司忽然站起来，整个人都是颤抖的。
　　“那双眼睛……”
　　达里尔的记忆很快关闭了，她只来得及看到他印象最深的一部分。
　　荧火，落霞，日出，熟悉的达里尔的脸——全都在一双眼睛里。
　　从小孩子到少年，从盖尔德比到洛罗沃。
　　她踉跄着向大公爵走来，抓住了他的胳膊。公爵看到她眼里甚至涌出泪水来，滴在地毯上砸出深色的圆。
　　公爵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戒指……”他轻声提醒。
　　“撑死的蛇是贪婪……”祭司喃喃自语，“跳动的心脏是恨……”她松开公爵的胳膊，诡异的兴奋让她脸色惨白但仍摇晃着走动，“盖尔德比的皇冠是傲慢……”
　　“你知道直视太阳的眼睛是什么吗？”她突然回头，死死的盯着公爵，声音也大了起来：“是希望！”
　　她的身形摇摇欲坠，“它映出一切……”
　　“映出晚霞——映出荧火——映出太阳！”
　　“天啊！”
　　“我想要它！——不！——我一定！”
　　“所有斯黛拉的臣民都渴望的眼睛！——希望！”
　　祭司终于支撑不住跌倒在地毯上，她又攥住了公爵大衣的下摆。
　　“找到它！”她歇斯底里的尖叫：“它属于斯黛拉陛下！”
　　公爵扶着她，祭司用气音喘到：“洛罗沃……洛罗沃……维吉到过的地方……我就可以……”

　　伊顿的可爱的梦醒了，他怔怔的看着大拇指上的戒指，确实是自己曾经觊觎过甚至想要拿来卖钱的戒指。
　　他也知道这枚戒指很重要，许多人都在争抢，甚至为了它要达里尔的性命——为了在阳光下行走。
　　那昨晚的一切就不是梦——吻也好，那句话也好——
　　天啊！他说爱他！
　　他还是很气愤，气达里尔总是把重要的话在他睡着的时候说——要是他真的睡着了该怎么办？是不是就会觉得达里尔死了？不要他了？
　　开心和气愤在他心里冲撞着，他实在是担心达里尔，但却十分迷茫。
　　他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包裹，达里尔会消失，十有八九是遇到了不好的事情，不然不会连招呼都不打一下——再想起他昨晚的话，几乎就是有预谋的自投罗网了。
　　伊顿想了想，还是把那枚不合的戒指从手上摘了下来，放到了口袋里。
　　他出门，看到一家卖夜宵的小店，店主正收拾着摊子打算开张。伊顿估摸着这条街上也只有店主可能在晚上见过达里尔了，于是上前问道：“您昨晚有没有见过一个大概这么高——”
　　他比划了一下比自己高半个头的样子，“有些瘦，穿着一件浅棕色的麻布衣服和黑裤子……”
　　店主抬起头，眼神有些呆滞，“啊……有……有……”
　　说着伸出手来，伊顿有些疑惑，店主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伊顿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在一瞬间抽离了，他缓过神来，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黑漆漆的地方。说是站着，更像是悬浮。
　　“天啊！”身后有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来，带着显而易见的懊恼，“钥匙！”
　　伊顿回头，看到一个穿着白衣的女人，也和他一样浮在黑暗里。
　　她看到他看过来了，愣了一下，随即扑过来，伸着手臂朝他的眼睛抓去。伊顿吓了一跳，两人本就离得不远，这一下躲闪不及，他只能先闭上眼睛。下一秒却什么感觉都没有，睁眼发现女人的手穿过了自己的脸。
　　女人懊丧的后退了几步，“钥匙！该死！”她低低的骂，但声音还是传到了伊顿的耳朵里。
　　伊顿疑惑了，“这是哪儿？”女人看起来明显比自己要有经验，“我好像被一个大叔抓了手臂就……”
　　“没事！”女人笑起来，带着几分天真，伊顿却觉得有些瘆人，“我们来聊聊天吧！”
　　“……我还有事……我能出去吗？”
　　女人的笑僵硬了一下，“找人吗？找谁呀？是达里尔吗？”
　　伊顿皱皱眉，觉得一切好像没有那么简单了，打起精神看着她，“你是谁？”
　　“啊呀！”她拍了拍手，“你问我的名字了！我是诺拉。”
　　她眯了眯眼睛，问：“你呢？”
　　“……伊顿。”伊顿小心的回答，她的样子让他想起了蛇。
　　“伊顿。”诺拉认真的重复了一遍，像是等待什么似的顿了几秒，又笑起来，“你的姓氏呢？”
　　“可以告诉我你的姓氏吗？”
　　这时伊顿却看到了她的手，大拇指上有个戒指，和达里尔的那枚——现在在自己身上——有些不同，但很相似。
　　他这下再看她的脸就很明确了：她的眼睛甚至不像达里尔那样深，是红色。
　　“吸血鬼！”伊顿给面前的人做了身份鉴定，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知道达里尔，知道自己可能在找他，并且很有可能自己现在困在这里也是她一手主导的……伊顿皱了皱眉，但好在她看上去无法对自己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
　　“你不想说吗？”诺拉看到伊顿的眉头逐渐皱起，于是放弃了询问，“别紧张呀！”
　　她转了转眼珠，笑起来，“是达里尔让我来找你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