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艾虎

2、医者

　　过了些日子，方敏拉着燕北去街上裁了布，准备回去做衣裳，孩子长得快，衣服也需做的勤些。且秋冬冷，袄子得两层，中间夹些棉花，暖和。

　　走到家门口，却见燕青拿着盒子跟一个穿短衫长裤的人往外走。他看见了方敏二人，停下解释一番。

　　原来是隔壁宅子里有妇人生产，情况紧急，来不及去医院，请了周边的许多医馆大夫。燕青虽不擅长妇人科，却也被请了去，这会儿是回来取东西。

　　取的是一支老参，颇有些年份，燕青接手医馆后，就把它锁在箱子里，平常也舍不得用，看来这隔壁妇人情况确实危急。

　　方敏虽然不懂医，也知道妇人生产不能耽搁，何况这情况危急。拉着燕北让了路，看着燕青进了那宅子的大门，才转身往家中走去，心里却难免几分忧虑，她这人心肠软，虽然自己未曾生育，但丈夫行医，她也听过许多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产妇，更有的母子都没能留下。

　　回过神后，方敏拉着燕北的手紧了紧，燕北便知母亲心里有些不好受 ，但她还小，未经过这些事，不懂得该怎么安慰母亲，只能默默的陪在旁边。

　　两人回去后吃了饭，坐在屋子里，方敏裁制衣服，燕北就在旁边穿针引线。天冷太阳也落得早，屋子里虽然点了灯，还是有些暗，很快就做不成了。这时两人听见门外有动静，抬眼看出去，燕青已经推着门进了房间。

　　方敏起身给燕青倒了一杯热水，问了隔壁妇人的情况，燕青端着水杯讲了大概，原来产妇是隔壁宅子的女主人，因是头胎，身边人照顾的过分小心，以至于胎儿大了些，妇人身子又弱，所以比较艰难，那男主人请了多位大夫，还花重金买了许多珍贵药材，才保下了母子二人。

　　燕北觉得有些奇怪，因她突然想起那一日站在那宅子门口，同她差不多大小的男生，看起来倒像是个小少爷。

　　来年春天她才知道，那小少爷姓闵，闵东淮，是闵家的大儿子。是闵府跟着厨房管事采买的小姑娘告诉她的，那小姑娘与燕北是同龄人，难免亲近几分。

　　但她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倒是母亲说城里新设了几个女子学校，她想去读中学，那里面能学到许多，她自小就主意正，觉得读书有大用处。

　　等到了1925年的五月，她已经通过了致文女子中学的入学考试，每天穿过长长的街道去上学，穿着棉布的裙子，扎两个低低的辫子。

　　这是她最快乐的几年时光，每日只想着上什么课，看什么书，又学到了什么新知识。教国文的先生是海汀市那边来的，说的方言，教物理的先生是留洋回来的，讲课的时候总是掺杂着洋文，她听着都有些吃力，只好更努力一些，才能学的更多一些。

　　她听隔壁的小姑娘说，闵家的大少爷已经在读华宁大学，她也想读大学，大学里会是什么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