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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五章 詭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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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赩塵墨雪】第五章 詭計
每一次每一次的夢裡,我都夢見他。
其實,該說是他們。
我在無邊的黑暗裡,看他們相處相愛,然後,我知道我會永遠永遠的……
為他痛徹心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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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慵懶的陽光帶著溫熱的氣息,滿滿的灑遍整個院子。
寢宮外西方有一座書齋,高掛著的匾額寫著『爟闕院』,那豪放不羈的字跡與那個人一個樣。
輕抬皓首,細美的眸子凝視著,只是這轉眼瞬間,多少往事在眼前一閃而過。
她輕嘆一聲,緩步的繼續往裡邊走去。
書房內。
案桌上金鑪散出陣陣的龍涎香,細細的煙霧薰染著整個書房香氣四溢。
朱武手裡握著一卷書冊,有一頁沒一頁的翻著看著,同一個時辰裡,仍在這頁上面。
他盯著書冊裡那些行行句句,卻是兩眼無神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自從醒來以後,便時常這麼走神著,夜裡老是胡亂做夢,原本他不在意,但時間久了且情況越來越嚴重,次數越來越頻繁,就連白日有時腦海裡也會閃過一些莫名其妙的片段。
心彷彿缺了一塊,整個人活的並不完整。明明自己還是自己,卻又覺得說不出的怪異。
他很困擾。
也很想告訴身邊的人他的情況。
但每每說到了嘴邊的話,看著眼情伏嬰那張戴著面具沒什麼表情的臉,他不知道為什麼的就說不出口,彷彿那一瞬間被人掐住了喉嚨,說不出來。
然後胸口陣陣發悶,說不出的詭異。
他當年有傷到心肺麼?
他的記憶中記得不曾有過………但是為什麼長眠一醒,卻時時感到胸口疼痛。
突然一聲宏亮的聲音,打斷了朱武的沉思。
「稟報朱皇,九禍女后求見。」門外的侍衛恭敬非常的稟報著。
「請她進來。」
「是。」
片刻後,九禍婀娜多姿的姍姍而來,朱武看著那身影那姿態,眼底閃過一抹柔情。
他細聲問:「吃過了嗎?」
「嗯。」
「來找吾,何事呢?」依自己對她的了解,九禍除非有事,不然很少會來書房找他。
然而他心裡卻又有著小小的期盼,希望此次的重修舊好破鏡重圓,九禍多少能為他改變一些,他自認自己沒變,一樣的心一樣的真摯,就盼九禍能多愛他一些。
「你的下一步打算如何呢?」直視朱武的臉,九禍事情講的在公事化不過。
眼底閃過一絲痛楚與失落,朱武低垂眼簾,掩飾著輕愁,他思索頃刻後說著:
「…………鏟除內憂,魔界團體一致才能談外征中原。」
果然還是為了公事,為了魔界的事………是他奢望太多了嗎………
九禍聽著朱武的說詞,心裡不得不配服伏嬰師,他估算朱武的心思還真是一點不差,也許整個魔界裡最懂得銀鍠朱武的人,便是他了吧。
所以,當誰都拿這個任性妄想的人沒輒的時候,伏嬰師通常最有他的方法制伏他。
像以前的那些荒唐事,還有這次回歸本體的事,哪次不是靠伏嬰師處理的服服貼貼的。
「軍事上還有什麼地方不清楚嗎?」她繼續問著。
「九禍………」
「嗯?」
「我們之間,除了魔界的事除了公事之外,就沒有可以說的了嗎?」
朱武見她沒有一絲想談私事的模樣,心裡一陣氣悶,為什麼、為什麼她可以做到毫不在意?
「…………」聞言,她沉默不語。
要說什麼?說當年錯誤又遺憾的往事?說當年如果他沒有拋下她離開魔界今天不會是這個局面?還是要淚流滿面的後悔著已經做過與錯過的事?
然而如今說這些又有什麼用,事情不會因為你說了你後悔了就會變的不一樣。
再說,她一向是不會低頭說遺憾後悔的那種人。
那種軟弱的話,永遠只會埋藏在自己心裡,不會對別人訴說。
「妳的心可有吾的一席之地?」朱武直視著一直默不作聲的九禍,語氣幽幽問著。
朱武一直想知道,從以前到現在,眼前這個讓他不顧一切的人兒,到底有沒有把他放在心上過。
也許有,也許沒有。
他不想猜,他想親口聽她說:有,我心上一直有你。
如果她肯說,朱武知道他仍然會像以往那樣為她生為她死,她要天下他去打,她要江山他去奪。
只要九禍肯跟自己說上那麼一句,就那麼一句就好。
片刻後,九禍低垂著羽睫,聲音細弱緩緩的說出話語:「若無,便不會答應嫁你。」
「是嗎………」聽著九禍不算正面的回答,朱武心裡一陣失落。
明明眼前的她已經承認心裡有自己,他此刻應該要感到無比的喜悅才是。
但為什麼朱武內心卻覺得一陣苦悶,甚至有著一絲悲哀。
彷彿心裡缺了一角,始終無法真正的感到開心與完整的情緒。
當朱武還還在為自己的惆悵感到失落的時候,突然間,九禍一聲驚呼,嘴角湧出大口大口的鮮血,身子更是如同軟泥一般彎下,嚇的朱武連忙向前將她抱住。
「九禍、九禍??」朱武完全不知所以的驚懼的環抱著突然倒下的九禍。
「啊───」她緊緊的摀住小腹,痛苦的低喊著。
心裡突然浮現伏嬰師的面容,她想起了與他的那個協議。
“ 女后,此計不但可以讓朱武專心一致更加堅定更有效率的完成魔界大業……… ”他別有深意的看了九禍一眼,繼續道:
“ 也能讓女后腹中的胎兒藉由此機會的吸收朱武純正渾厚的魔氣,將來這個孩子便會強上數倍不止,女后,妳願意一試嗎? ”
開始了,是了、他的計劃已經開始了。
雖然伏嬰師再三保證此計不會傷害到腹中的胎兒,但她心裡還是不安定,怕有個什麼不小心。
九禍緊緊的抓著朱武,咬牙忍住劇烈的疼痛,對他說著:「吾死無所謂,唯有這個孩子,呃……啊………」千萬不能有事………
話尚未說完,便敵不過越發疼痛的昏死在朱武懷裡。
「九禍!!!!」朱武痛心的看著她昏死過去,他連忙運起渾厚純實的魔氣,不停不斷的往九禍身上傳遞過去。
突然,九禍小腹上泛起淡淡的紫光,朱武見了驚訝非常。
這個術法,莫非是密傳的咒命封傳術?
「伏嬰師!」
◇◆◇ ◇◆◇ ◇◆◇
此時,朝露之城屬於伏嬰師領地的寢宮裡,一處極隱密的密室中。
案桌上放了許多燭台,閃爍閃爍的燭火透露著詭譎的氣氛。
桌面的正中央畫著五芒星,當中有著一個黑色人型紙片,軀幹中間寫著九禍之名。
銀鍠挽月雙手旋繞著,嘴裡唸著咒語:「暝宇羅法,荼闇耀光,借血印命,咒封天靈,殺九禍予即時即地,滅其魂生生世世!」
雙手使勁向外用力一推,頓時光芒大作,她得意非常的說:
「哼哼哼哼哼,死吧、死吧!死得無痕無跡,死得不為人知,死得妳永世不能超生!哈哈哈哈哈。」
接著見時機已至,她雙手運起魔氣咒術,在空中劃出咒殺五芒星。
她瞇起眼,心想著:光陣一下、封符一碎,就如伏嬰師所教的結果,妳九禍怎樣死的,將無人知曉。哈哈哈!
只差這個步驟了,只要雙手一揮而下,任你九禍在神通廣大,也將變成死屍一具,就再也不能跟我搶朱武。呵呵呵呵。
銀鍠挽月猙獰的笑容,狠毒的雙掌揮下。
一會兒的時間過去,只見一道紫光散去,本該斷裂的的人型封符並無破碎。
她驚訝的睜大了眼,不可置信道:「啊!嗯…為什麼沒有生效?為什麼?」
就在銀鍠挽月不明所以的時候,伏嬰師從門口出現,他說:「公主,妳對女后使用咒命封魂術是不夠的。」
伏嬰看著銀鍠挽月慌張無措的模樣,他在面具下冷冷笑著。
可愛又天真的小ㄚ頭,他不過說說挑撥了幾句就讓她寧願冒著殺頭罪的來此咒殺九禍。
很好很好啊,這個內憂礙手礙腳的讓朱武頭痛,一昧的惹事生非,朱武可以忍讓,他卻無法看她再繼續擾亂下去。
朱武惦記著先皇遺言的不忍對挽月痛下殺手,他知道朱武仍為了當年的事愧對這個血親小妹。
但事情不能因私情讓她這般亂來,挽月不除,將來必生事端。
「原來是伏嬰,不要突然跳出來說話,嚇死我了。」
她還以為是什麼人發現了她在施法咒殺九禍,此事若是傳了出去,她可是死罪一條。
「嚇到公主真是對不住。」微微欠了個身,伏嬰不動聲色的說著。
揮揮手,表示不介意,她轉向伏嬰質疑問著:「伏嬰你剛剛說的那是什麼意思?為何此術殺不了九禍?」
他目光撇向挽月,發覺這個女人什麼都不懂的還敢來行此法實在是愚蠢的可愛。他說:
「女后豈是常人也?不過,公主出自鬼族皇室,不知這個原因嗎?」
聽到伏嬰懷疑的語氣,她低垂著頭,有些不安有些彆扭的解釋著:
「這…父王不要我干預政事,希望我快快樂樂,當然不會告訴我這麼麻煩的事。」
「哦,原來如此。讓吾解說吧!魔界三族之王,皆出自天魔之池的元胎,閻羅旱魃當年使用佛魔之血再生肉體,已經與他的元胎之魂合併,死後無法再生。所以,想真正要他們生命,只有毀去他們藏在血池之下的元魂。」伏嬰耐心的為銀鍠挽月解說著。
他心想只要知道方法,挽月她一定會去做,只要她做了那他接下來一連串的計劃就開始運轉了。
好順利,順利的他都覺得毫無挑戰性,也許,等對上了中原第一智者,事情才會變的有趣吧。
「那要怎麼做?」眨著眼,挽月輕問。
「進入天魔之池,在子時取得血池之下女后的命魂。」微微一笑,伏嬰師回答。
「伏嬰,你能去幫我拿嗎?」
「公主,屬下身分卑微,進不了天魔之池呀!」
狠下決心,銀鍠挽月是豁出去了,她怎麼樣也不會讓朱武娶那個女人。
當年她處心積慮費盡心機好不容易阻止了朱武娶九禍,讓他們硬生生的分開,今次,她依然不會讓九禍如願,那個妖孽根本不配得到朱武。
「好吧!事到如今,我只有親自前往了。今天之事,你也有份,若有人調查,為你為我,要徹底保密,知道嗎?」她看了一眼伏嬰,心裡有些不放心,要求他要保密才好。
「公主,吾當然是再清楚不過呀!」伏嬰對挽月微笑說著保證著。
「今晚陪我前往,在禁地門口替我顧守。」
「嗯。」
九禍,今夜我要你命喪黃泉,讓妳永生永世都不得超生。
◇◆◇ ◇◆◇ ◇◆◇
擔心簫中劍的宵,從傲峰下山來他一路上四處找尋著那個人的身影。
原以為簫中劍只是到傲峰附近走走,誰知他傲峰上上下下裡裡外外都找遍了還是沒看到人。
他身上的熱度還沒有退,他已經超過三日沒有進食,他情緒不穩的落淚失神。
宵腦海裡滿滿的都是簫中劍昏去時淚流滿面凝結成冰的那個畫面,然後,他焦急的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只想著要快些找到簫中劍,要確保他是平安無事的。
慌亂奔走尋找當中,宵走到了一處樹林裡,遠遠的瞧見了一個揹著木柴的老丈,望了望四處也無其他的人可詢問,宵走向那名老丈面前。
「請問,你有沒有看到一頭銀髮,身著墨色大衣,面容雪白,與我差不多高的人?」
老丈想了想,搖頭晃腦篤篤末末好半晌,像是想起什麼的大聲道:
「銀髮黑衣臉雪白……啊啊,我想起來了,剛才好像有一個跟你形容的很像的人,往河邊那個方向過去了,走的時間有一陣子了………
撞到我還恍惚恍惚的,臉上掛著眼淚,看起來很失志、很傷心的樣子吶………」
簫中劍………
一想到簫中劍那傷心流淚的模樣,宵心裡就痛的受不了。
他趕緊加快腳步的往方才老先生跟他說的那個方向追了過去。
他掛心著簫中劍還沒有退完全的高熱,他擔心著簫中劍失魂落魄的一定沒有好好的照顧自己。
原來,心裡掛念著一個人,是這般的滋味………
這樣的心慌心亂的不知該如何是好,滿腦子只想著那個人再也容不下其他。
宵焦急的奔走著,眼觀四面耳聽八方,深怕一個不注意、一閃眼就遺漏了簫中劍可能所在的地方。
找尋了數個時辰,他汗濕了臉龐,腿腳痠疼不已,直到走到了盡頭,他才停下步伐。
為什麼那麼執著於他?
宵不下一次的問著自己,但是,他沒有一次找到答案。
他只知道在失去姥無豔狠狠痛過之後,他不能再失去簫中劍了。
這個待他極好極溫柔的人,這個老是承受他人不諒解而默默隱忍苦痛的人,這個不管有多少苦難也要堅持武癡精神的人。
這個,會說出“ 無情者傷人命,傷人者不留命。”那麼淒楚無情又多情的簫中劍。
他放不開。
他不禁想起,當初第一次見到簫中劍的情形。
那時,因為殷未簫的請求,他答應了為他走一趟傲峰取靈玉,以報殷未簫替自己相救療傷之誼。
當初告訴自己無情者傷人命、傷人者不留命的人,就是在傲峰十二巔上聽到的,在傲峰擁有靈玉的人,是不是就是自己尋找的那個人呢?
宵一邊抱持替人還恩的意念,一邊帶著期待的心情往傲峰出發。
在上山的途中,他遇見了一個人,那個人說了他是下來撿柴的,從他口中得知自己的預感沒有錯,那個人真的是說出那句話的人,而他就在傲峰更高更深的山裡。
宵腳步更加堅定的前往傲峰十二巔。
心想著,一定要見到那個人,要聽聽他是什麼樣的心情下,才會說出那麼讓人記憶深刻、感同身受的話。
冷醉告訴我,上了十二巔,刀可千萬不能離手。
我不懂,那個人會會殺我嗎?他識得我嗎?又為什麼要殺我?
「會有人要殺我嗎?」我問著身邊一臉笑意的冷醉。
而他是這麼回我的:「如果你誤闖決鬥之間,說不定就會喔。」
他說的也對,打鬥中是很難控制狀況的,就自己經歷過的真是這樣沒錯。
當我走到傲峰的第十二巔時,看到一頭銀髮隨著寒風飄逸,那個人背對著我一身的墨色大衣,對我的第一句話:「你是第五個,走到第十二峰的人。」
後來,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卻反問著我:「回答我,何謂最絕望的愛?」
我不懂,他又說回答不出來就用你的刀回答吧,接著我還來不及有所反應,他便舉劍殺來。
那一瞬間,我終於看清楚他的面容。
雪白的容顏,比傲峰飄的雪凝的霜還白皙,細長的眼睛,青翠的瞳眸,比夜空裡的星光還要璀璨,筆挺的鼻,紅潤的唇。
這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一個人了。
但現在,那個人走了,他找不到簫中劍,看不到他了。
凝望著眼前遠不見岸的滔滔江水,宵難掩的擔憂與苦澀。
簫中劍………
你到底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