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雀深锁》js泠音

9、第九回：鲁凝湘大闹落凤楼

　　“蕊儿，琉璃，好好地看着。知道吗？”我把最后一支玉簪插在蕊儿的头上。
　　“小姐，我求你们不要去了……”蕊儿可怜地看着我。
　　“蕊儿，你只要乖乖地和琉璃在这儿就行了。况且爹现在不在家，你就安心好了。”
　　“可是……”蕊儿见劝我无望，又看了朝容姐一眼。“大小姐……”
　　此时，朝容姐倚在门边，呆呆地看着外面，看来她的心早就不这儿了。
　　“琉璃……”蕊儿回头看看坐在身旁的琉璃。
　　“蕊儿，你说，穿哪一个好了，金的还是银的？”琉璃把两只金镯子和银镯子递给蕊儿看。
　　“琉璃！”
　　“蕊儿，你别在这里唠唠叨叨的，小姐们不烦，我也烦。我们这些做下人的，管不了这么多。”说完，琉璃又挑起首饰来。
　　“唉……”
　　“我的好蕊儿呀，我在这里保证，这一次是最后一次！”我合手恳求。
　　蕊儿无奈，“……记得快点回来。”
　　“耶！”我拉起姐的手，“姐，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晚上的皖城又是一番景象：十万人家火烛光，歌钟喧夜更漏暗，罗绮满街尘生香。
　　“姐，街上怎么这么热闹？”
　　“我也不知道，其实……我从来没有试过晚上出来的。”
　　“哦。”
　　白天闪光晶莹的琉璃瓦已被夜幕蒙蔽得暗淡无光，光滑粗大的朱柱在灯火下熠熠生辉。只是，“你好坏哦，这么久都不来看我。”“公子，我保证你能尽欢。”“公子……”我看着站在落凤楼前的一群庸脂俗粉，又惶又恐。
　　“哎哟，两位公子！”一阵刺儿的娇滴之声再次传入耳中。
　　是艳艳和翠翠！
　　艳艳拎起罗裙，向我扑来：“公子上次扔下人家不管，人家这次不会再放手的啦。”
　　“我也是。”翠翠也向姐那边扑去。
　　我怎么这么倒霉啊？现在，我真的有点后悔了……
　　“艳艳，翠翠！不得无礼。”艳艳和翠翠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是她！那天要抓我们的那个女人。该不会……
　　“姐。”我正要拉着姐逃离现场。
　　“两位公子，周老板在此恭候两位多时。”那女人道。
　　“周老板？”难道她说的是——周公子。周公瑾竟然开青楼！闻所未闻。
　　我和姐跟随着那个女人步上通向二楼的楼梯，沿途俯望大厅，姑娘卖笑，男人醉酒，乱成一团，多么荒糜的生活！再看走在我们前面的那个女人，身形苗条，皮肤如雪，脑后露出一头乌云般的秀发。项颈中挂了一串明珠，发出淡淡光晕。
　　来到二楼，那庭阁的门前，那个女人敲敲门。“老板，两位公子已到。”
　　“让他们进来。”
　　那女人推开门，周公子正与他的义兄把酒言欢。
　　周公子看着我，又是一脸惊讶：“你不就是那个……”
　　“你终于认出我来了。”我嬉笑道。
　　“呵呵！”周公子仰天而笑，“原来，我俩早已相见。怪不得你说‘有趣’。”
　　“正是如此。”我拆下头上的素发簪，让一头青丝飘于胸前。
　　“落凤，你可以出去了。”
　　“是，老板。”那名叫“落凤”的女人应声，退出房门。
　　落凤，不正是这间青楼的名字吗？
　　“这是我姐姐——乔朝容。”我回头看看姐，姐又呆在门边，视线全落在红衣公子身上。
　　我把姐头上的发簪也摘了下来，姐齐腰的秀发垂于脑后。
　　“小妹，你干嘛？”
　　“没什么，我还是觉得女装的姐最漂亮。”
　　“朝容，夕颜，有意思，有意思。朝晨沉鱼落雁之容，暮夕闭月羞花之颜，正与两位佳人相配。哈哈！”
　　“伯符！你喝太多了。”周公子夺去他义兄手中的酒杯，向我们道歉道：“两位小姐，对不起，我义兄好像喝醉了，无意冒犯两位姑娘。”
　　“没关系，是不是，姐？”我用肘碰了碰姐。
　　“那个……”只见姐向红衣公子那边走去，“那个……上一次……谢谢你救了我。”
　　有点不胜酒意的红衣公子定睛地看着朝容姐，姐的脸“唰”地红起来了。
　　“姑娘有难，在下前去相救，应属在下分内之事。若弃之不顾，岂是大丈夫所为？”
　　“公子……”姐的眼睛里竟然露出泪花！
　　“周公瑾，你给我出来！”楼下传来一片喧闹。
　　“落凤！”周公子唤来落凤。
　　落凤推门而入，“不得了，老板。外面有一疯癫女子，吵着要见老板。”
　　“周公瑾，你给我出来！”
　　这声音……
　　落凤正要把门关上，门突然开了！撞得落凤的额头红肿起来。
　　来者不是何人，正是——鲁凝湘！
　　推门而入的鲁凝湘扫视了房间一下，突然像发现宝物似的双眼发亮！
　　“公瑾哥哥！”
　　一个拥抱使全场都震惊了！
　　“凝湘，你……”周公子试图把像膏药般粘在自己身上的鲁凝湘推开，但是就是使劲，也推不了。
　　“公瑾哥哥，你知道吗？凝湘找你找得好苦哦……”鲁凝湘的眼里不知何时挤出满眶的泪水，可怜地看着周公子。
　　“可是，凝湘，你现在这样，我快喘不过气了……”确实，周公子的脸有些发紫。
　　“不！我就是要粘着你，因为……如果我放手，你又会像上次一样丢下我……呜——”
　　“好了好了，我的好妹妹，你就别哭了，你看，大家都在看着你呢？”
　　鲁凝湘拨开眼泪，看看周围的情况。突然，一束仇视的光线向我袭来。
　　“呵呵！乔二小姐，我们又见面了。”她打量了我一下，“诶？你这是一身什么装束，男不男，女不女的，就不怕丢了你们乔家的脸面吗？”
　　“凝湘，不得对乔小姐无礼！”
　　鲁凝湘听到周公子的呵斥，眼睛又湿润了，“公瑾哥哥，你竟然凶我？我……呜——”
　　落凤带着一副“好姐姐”的脸孔安慰凝湘：“好了，凝湘小姐，不要哭了。你这样子，老板会难过的。”
　　“骚货！”凝湘一手拿起桌上的装满酒的酒杯，向落凤泼去。落凤果然不简单，轻轻地避开了倾洒在空中的酒，可是……却洒在她身后酒醉的红衣公子身上！
　　凝湘一看，突然惊慌起来。
　　“少主！”
　　被唤作“少主”的红衣公子被这酒一泼，酒意全散（？），用手抹掉脸上的酒，斜眼看着凝湘。
　　“又是你这个丫头……”
　　“少主……我不是故意的。都怪这个骚货！”凝湘指着落凤骂道。
　　“骚货，骚货，我看你骂得挺痛快的嘛。人家落凤姑娘哪里得罪你了，竟然要被你用‘骚货’来辱骂！”
　　凝湘一听，全身震了震，“少主，我……”
　　“伯符，你怎么了，发这么大脾气？凝湘还小，不懂事。”
　　“我说啊，公瑾，就是因为你和子敬把她惯坏了，她才变得如此蛮横。好，今天，我就代替她哥哥，好好地‘教导’她！”
　　说完，红衣公子从墙角的挂饰上扯下一条红绫，一头拴在木栏上，另一头拴在凝湘的腰间。
　　“少主，你要干什么？”凝湘发慌了。
　　红衣公子并没有理会，把凝湘一抱，扔出栏外。
　　“啊！”凝湘的一声惨叫划破繁喧的皖城夜空。
　　“凝湘！”周公子脸色发白，箭步奔向护栏，飞身而下。
　　“不要！”我抱住他的腰。
　　“凝湘她……你不要拦着我！”周公子回头看着我，脸上流露出悲伤无助的神情。
　　“公瑾，你慌什么，你自己看看。”红衣公子指着栏外下方。
　　我和周公子向下一看，只见凝湘悬于空中摇摇晃晃，并无坠地。
　　“少主，我知错了，你发发慈悲，放我下来吧。”凝湘向上喊道。
　　“哈哈！”红衣公子指着被悬于空中的凝湘，捧腹大笑，却突然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醒醒。”姐冲向红衣公子，跪在地上，抱起红衣公子的身体，轻拍他的脸。红衣公子却没有任何反应，竟然在姐的怀抱里呼呼大睡！
　　“伯符！”周公子回头看了红衣公子一眼，又立刻把视线转回到凝湘身上。
　　大街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纷纷嚷嚷的：
　　“嘿，你看，一个姑娘怎么挂在那里？”
　　“娘，你看，有一个姐姐在空中飘着。”
　　“小孩子不能撒谎”
　　“我没有撒谎，你看。”
　　“啊？我们还是快走吧，别多事。”
　　“凝湘，你不要动，我拉你上来。”周公子抓住红绫，使劲往上拉。
　　“我帮你。”我抓着红绫的另一段。
　　“呜——”凝湘把红绫抓得紧紧的，连红绫都被她抓得中间多了几条裂缝。
　　“嘶嘶~~”
　　凝湘的脸上的泪痕已经干涸了，只剩下无助的双眼直视着我们。
　　站在我身旁的周公子的脸色已经比刚才更青白了，豆大的汗珠滑落，浸湿了红绫。
　　“凝湘……我们……很快……就能……救你上来了。”
　　“嘶——” 红绫的撕裂声把我和周公子的心都撕碎了。
　　“凝湘！” 周公子吓得双腿一跪。
　　凝湘的身体犹如秋天翻飞的黄蝴蝶飘落，我不禁捂住了双眼。虽然鲁凝湘的性格有点古怪，说话有点不饶人，但是……
　　“啪！”
　　“喂！上面的人在干什么？竟然把一个姑娘扔下来！”这熟悉的声音是——琰大哥！
　　我向外一看，真的是琰大哥。还有，凝湘，他接住了凝湘！
　　“周公子，你看！”我推了推跪在地上的周公子。
　　周公子跟着向外一看，脸上立即恢复了血色。
　　“诶？夕颜，你怎么那里？不会是你把别人的姑娘给扔下来吧？”
　　“才不关我的事。琰大哥，凝湘她……”
　　“你说这个姑娘呀，好像……昏过去了。”
　　周公子看见凝湘无恙，立刻舒了一口气，从刚才一直紧锁的双眉也舒展了，然后一个箭步地冲到楼下。
　　“夕颜，你还留在那里干嘛？快跟我回家！”
　　“是……”
　　我走到姐的身旁，“姐，琰大哥叫我们回去了。”
　　“可是，他……”姐指着在她怀里呼呼大睡的红衣公子。
　　“小姐，请放心离去，我会照顾他的。”站在一旁的落凤说道。
　　“那……拜托你了。”姐依依不舍地放开了红衣公子，慢慢地站起来，一步一回头。
　　来到大门口，周公子正抱着凝湘回落凤楼。
　　“凝湘她……没事吧？”我问道。
　　“应该没事，真的很抱歉，凝湘带给大家这么多麻烦。”
　　“没关系，可是，你义兄他……”
　　“义兄一醉酒，性情就大变，不过……这一次我也不知道他会这样，让两位受惊了。”
　　“周公子，你脸色不太好，我看还是早点歇息。”
　　周公子看着怀中的凝湘，“安顿好凝湘后，我会的。还有，不要叫‘周公子’，叫我公瑾就好。”
　　“周……公瑾。那你也叫我夕颜好了。”
　　“夕颜。你还是快走吧，你哥哥在那里等你们很久了。”公瑾示意我们，琰大哥正站在路边的一棵大树下。“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看着公瑾的背影，我真的有点妒忌凝湘。
　　“夕颜，你还呆在那里！”
　　“哦。”